第38章 吊打


    徐振雲懶得敲門,直接翻牆進去。


    聞著聲音進入偏院,眼前的景象,衝擊力十足。


    徐扶風、徐承露、徐慶雷三個,被用麻繩綁起來,吊在院中的老歪脖子樹上。


    四叔擼起袖子,精壯的肱二頭肌隱隱反光,手執皮鞭用力抽。


    一眼望去,三人上衣都被打爛,血跡斑斑,觸目驚心——“啪”的一鞭子下去,三人中的一個就像陀螺飛轉,同時伴隨著撕心裂肺的嚎叫。


    徐家一家上下,除了三叔徐長陵不在,其他人全都聚集在這裏。


    四叔徐興國不提;大伯徐文廣坐在一張寬背藤椅上,正襟危坐,麵色凝重。


    五叔徐大海卻一臉無所謂,倚靠在牆根下,勾起右腳靈活的轉動腳踝,嘴裏啃著半截黃瓜看熱鬧。


    大哥大嫂站在大伯身後,似乎在小聲勸說;親姐徐清霜雙手環抱,站在距離五叔不遠處,罕見的不苟言笑。


    三嬸、四嬸站在最靠近樹下的位置,四嬸一言不發,隻是時不時偷偷抹眼淚。


    “哎呦……說了是徐承露慫恿的……我隻是從犯……哎呦~別打了……”


    “哎呦……我還是不是你兒子……為什麽打我最重……”


    “住嘴,小兔崽子,看我不抽死你!”


    徐興國瞪眼似銅鈴,大聲喝道。


    本來徐興國的節奏是:


    徐扶風一鞭子,徐慶雷一鞭子;


    徐承露一鞭子,徐慶雷一鞭子。


    ……


    循環往複。


    但是隨著徐慶雷口中嚷嚷,徐興國忽然改變節奏,連抽了徐慶雷兩鞭子,把他抽得大聲哀嚎!


    看到這樣暴力的畫麵,徐振雲心中沒有絲毫波瀾。


    四叔手裏的藤鞭是一種名為“青駒尾”的材料做成,打人痛是很痛;一鞭子下去就刮出血絲。


    但這玩意卻不傷筋動骨,事後抹上特製的藥膏,第二天就能下床,三天就生龍活虎,算是這個時代的家教利器!


    基本上每隔半年到一年,徐家三害中的某一個就要被吊打一次。


    隻是今天三個人一起被吊打,稍微有點罕見罷了。


    “二哥……救……救……窩……”


    徐扶風猛地抬頭看到徐振雲,大聲喊叫!


    “二哥救我……二哥救我……”


    原本十分萎靡的徐承露、徐慶雷,也突然大叫起來,並掙紮搖晃。


    徐振雲腳步輕,大家的注意力又都被樹上掛著的三個吸引著,所以一時不察。


    此時聽到三害叫喚,眾人一齊轉過頭來,才發現徐振雲迴來了。


    徐興國猛然轉身,看到徐振雲後,臉色微微一黯,浮現出一絲歉疚。


    他快步來到徐振雲麵前,作勢恨恨一甩藤鞭,歎息道:“振雲啊……四叔對不住你……枉費了你對一番心血……唉……”


    徐振雲一愣。


    難不成這三個小家夥犯的事,還和自己有關係?


    徐清霜快步上前,為徐振雲講明了事情經過。


    原來,就在徐振雲乘坐“金鋤頭”離開的第二天清晨,徐家門前忽然來了一高瘦一矮胖兩個人,穿著奇裝異服,氣度不凡,但明顯不是玉華坊本地鄰居。


    二人高聲叫門,問徐家徐扶風、徐承露、徐慶雷何在?


    當時大哥徐白冰出去相迎,確認了三人的確在家,那長相矮胖的那位就取出一枚仿佛印信的存在,在徐家大門門側的“告求盒”上輕輕一按,就取出一枚黃葉簽來。


    緊接著徐扶風、徐承露、徐慶雷三人,以迅雷不及掩耳盜鈴之勢衝了出來。


    高矮兩人,帶著徐家三個小字,頃刻間就無影無蹤。


    整個過程,行雲流水!


    徐白冰反應遲鈍了點,這才猛然省悟,急忙迴家尋找大伯徐文廣。仔細一查,被徐文廣藏在小書房櫃子裏的三枚“黃葉箋”,已隻剩下兩枚。


    直到昨天晚上,三人迴家。


    仔細拷問,三人如實招供:本來想到大伯那裏偷一百兩銀子,遊覽東華山。但是銀子沒找到,卻無意中發現了黃葉箋。


    徐承露說取一枚黃葉箋,一樣能達成目的;成功說動了其餘二人。


    於是三個小混蛋在一枚黃葉箋上偷偷書寫了心願——“徐扶風、徐承露、徐慶雷三人,盼往東華山一遊”,然後投進了告求筒中。


    應驗來得極快,第二天巡遊世俗、滿足願望之人,就上門了!


    徐振雲大大吃驚。膽子這麽大?


    抬頭一望吊在樹上的三人。


    這頓打,不冤!


    試圖在家中偷盜財物,浪費了一枚價值極重的黃葉箋,太惡劣了……


    但轉念一想,坊南李老八大出血一迴後,天天吹噓東華山景色絕美,人間仙境雲雲;更是號稱“此生不去東華山,閱遍千山也枉然”。


    這話被三個小混蛋記在心裏,念念不忘,前前後後在家裏癡纏了大約兩年。


    如果先前破費一次,滿足了他們願望,也就沒有今日之事了。


    而且寄情山水,勉強算是高雅愛好,和吃喝嫖賭終究有所區別。


    再說,三枚黃葉箋乃是自己殺死女妖的賞賜,本來就可以當成“天降橫財”。有意外之得,便有意外之失,這才是人生……


    還有,自己不是又多了三枚黃葉箋了麽?


    徐興國見徐振雲神情變幻,以為徐振雲因自己掙下的底蘊一下子被敗掉三分之一,耿耿於懷。


    於是一咬牙,喝道:“我今天非打死三個孽障不可!”


    手中猛地一揮鞭子,再度向老槐樹下走去。


    徐振雲迴過神來,連忙搭住徐興國肩膀,道:“四叔,別……”


    然後快速自懷中掏出一隻信封,笑道:“四叔你看,這是什麽?”


    手腕一抖,三枚黃燦燦的簽符,顯出來一半。


    徐興國眼睛立刻直了,一臉不敢置信,高聲道:“黃葉箋?振雲,你……”


    聽到“黃葉箋”這三個字,大伯徐文廣立刻從藤椅上站起來,轉身一望,愣在當場。


    五叔徐大海偎依牆根,本是一副吊兒郎當的模樣,此刻如同不倒翁複原,猛地站直了!


    大哥、大嫂,姐姐,兩位嬸嬸,同樣一臉震驚!


    徐振雲一愣:“我還以為你們多少有點心理準備呢……”


    這事卻是徐家人誤會了。


    梁宏博二次上門之後,徐振雲有可能通過特殊考核渠道,提前一年成為修道者的消息,徐家上上下下都知道了。


    但是他們囿於知識所限,不知道徐振雲打坐的一十三天,其實就是在完成考核;還以為徐振雲是通過了一場極苛刻的“資格測驗”。


    然後徐振雲乘坐金鋤,實為功成赴宴吃席去了;但徐家眾人卻以為徐振雲此時是去參加“正式考核”。


    “國朝大選”的常識,凡俗中人同樣知道不少,譬如徐家人就知道整個成道考核,持續時間大約是十多天。


    如今徐振雲僅相隔不到四天就迴家,其實大家都是心中一黯,以為徐振雲的“特殊考核”失敗了,隻是裝作若無其事而已。


    徐興國之愈發歉疚,也是因為這個緣由。


    片刻之後,徐清霜率先恢複平靜,笑道:“小兔崽子,恭喜。”


    徐大海猛地鼓掌,道:“振雲,你可真行!我就知道你能成。”


    大伯、大哥,三嬸、四嬸等人,相繼浮現出笑意,喜不自勝。


    不過,站在徐白冰旁邊的大嫂卻快步過來,有點拘謹的偷瞄徐振雲一眼,旋即眸子明亮:“振雲……你成修道人了?我聽說修道人能飛來飛去;能舉起千斤巨石?”


    “鋼筋鐵骨,刀刃砍卷了也砍不壞?”


    徐振雲聽的一愣一愣。


    大嫂性格十分內向,徐振雲從前也專注於習武。自她嫁到徐家之後,平時除了見麵互相問好之外沒有太多話說。像今天這樣好奇雀躍,更是從來沒見到過。


    徐文廣額頭隱隱浮現出皺褶,不悅道:“不要多嘴問振雲修道上的事情。隻要振雲在家,以前什麽樣,以後還怎麽樣。”


    因為徐家已經有出過徐奉誌的緣故,所以家裏人對如何對修道人相處有著充分的經驗;唯獨大嫂是個例外。


    大伯說的的確是正理……


    但是語氣有點生硬。


    大嫂立刻有點委屈的低下頭,眼眶泛紅,默默退到和徐白冰肩並肩。


    徐白冰立刻道:“爹。秀芸嫁過來沒幾年,沒經曆過二叔在的時候。沒有經驗,一時好奇也是情有可原。我會仔細和她說的。”


    徐文廣狠狠瞪了兒子一眼。


    徐白冰立刻閉嘴。


    徐振雲則若有所思。


    大嫂姓薛名秀芸,也是大家閨秀出身,知書達禮,孝順勤勉。剛嫁過來的時候,大伯是非常喜歡的。


    但是……


    結婚四年,沒有動靜。


    眼下外孫女都會打醬油了,孫子卻還沒有著落。


    徐文廣心中有時煩躁,和兒媳婦說話的語氣,就略微生硬。


    徐振雲心中為大嫂默哀三秒鍾,又看了大哥徐白冰一眼。


    “說不定嫂子是冤枉的,指不定是誰的問題呢……”


    徐振雲想了一想,在這個時代,傳宗接代可是大事,不應該悶在肚子裏。


    不如挑明了說清楚。


    徐振雲道:“大伯,大哥大嫂這樣也不是個事……要不然……用一枚黃葉箋在這上麵?千萬別舍不得。”


    徐文廣不明所以,疑惑道:“振雲,你在說什麽?”


    徐白冰也是一臉懵逼。


    徐振雲十分認真的道:“看一看到底是嫂子的問題還是大哥的問題,該怎麽治就怎麽治,爭取早日抱上孩子。”


    薛秀芸目瞪口呆,立刻兩頰通紅,捂著臉逃走了。


    徐文廣神色略緩,旋即搖頭道:“縱然是決心花費些代價,也是先去紫薇學宮,哪有直接用黃葉箋的道理。”


    徐振雲突然想到了什麽,問道:“我去的這幾天,南陽縣有沒有人來過?”


    徐文廣輕輕歎息一聲,搖了搖頭。


    徐振雲聞言黯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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