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激戰


    兩人一觸即分。


    真是妖族!徐振雲心中一沉。


    在這個名為“心元本洲”的世界,妖患是凡民三大威脅之首,勝過三大仙朝爭鋒和邪修之亂。


    此時女妖已顯露了本相。


    麵部輪廓變動不大,軀幹變得透明,幾乎能看到骨骼;四肢長滿細密白毛,身後拖著一根長長的尾巴,由粗及細,猶如鱷尾。


    徐振雲一眼認出:八大上妖族中的“冰眼貘”一族。


    交手一招之後,女妖動作極快,食指扣成一環,置於唇前輕輕一吹。


    一個藍色泡泡快速膨脹,立刻將二人包裹在內,抵至外床架為止,猶如一個奇特的“內膽”。


    外麵隱約聽聞的嘈雜聲,立刻隱沒。


    類似於水牢術的封閉手段,要來個甕中捉鱉!


    布置完成,女妖才狐疑反問道:“你早有準備?”


    徐振雲淡然道:“楚楚的母親姓鄭諱芸;所以她從來不叫我‘振雲哥’,哪怕是臨時改口也不可能。”


    “冉叔叔從來沒有為我打造過什麽冷煉盤龍棍,他身體健壯的很,更沒有腰傷。”


    “另外,冉楚楚女紅刺繡一流,但是卻不會彈琵琶,更沒有演奏過什麽《平湖秋月》。”


    女妖恍然大悟般點頭,咯咯笑道:“看起來挺憨厚的小子,沒想到心眼挺多呀;如果換作我們妖族,早就腦子一熱撲上來了。”


    徐振雲不答,神情凝重。


    雖然揭穿了女妖,但他並無一絲得意。


    局勢不容樂觀!


    自己體術八段,戰力不俗,尋常二三十個漢子難以近身。


    但這樣的實力在妖修麵前卻不夠看,哪怕麵前是最低等的九階妖修,也要同級別修行者才能抗衡。


    從凡人到修行者,體質、體力有一個極大的飛躍。


    完成精煉淬體的九品武修,號稱“一日一唿吸”,雙臂超過千斤之力。


    而體術八段的凡人,力量最多五六百斤。


    差距懸殊。


    原本唯一的希望就是乘她不備先下手為強,但是對方動手的時機,比自己預想的更早!


    收斂雜念,徐振雲氣沉丹田,擺出一個拳架。


    隻能力拚到底了!


    女妖卻雙臂環抱,歪著腦袋,一副好整以暇的姿態,笑吟吟道:“好哥哥,你我初戰,為何反而用拳,而不是鐵棒?”


    “不是說‘質量上好’嗎?”


    細長的尾巴,輕輕搖晃。


    徐振雲冷笑道:“妖族天賦驚人,縱是鐵棒難破貘,還是拳頭更直接……”


    話音未落,女妖長尾一甩,從側麵閃擊過來,隱蔽有力!


    對人類而言,雙臂環抱的動作,顯然不易發力。


    女妖故意做出這樣的姿勢,意在利用思維盲區,便於以尾巴突襲。


    但徐振雲遭逢劇變,精力集中到了頂點,反應極快的提身猿躍一縱,靈巧避過。


    偷襲無功,女妖惱羞成怒,露出猙獰閃亮獠牙,和身撲上。


    徐振雲竭力抵抗,拳來腳往,雙方瞬間交手數十迴合。


    能夠抵擋?


    徐振雲精神一振,喜出望外!


    記憶和實戰相印證,徐振雲立刻找到了原因。


    穿越後的自己,似乎精力茁壯,力量、感知、反應速度,較原主強了許多,導致戰力大增。


    是穿越帶來的福利?


    不重要,至少暫時得救了!


    得到喘息,強烈的疑問在徐振雲心中浮現。


    妖族與人類的矛盾很直接,其實就是妖族覬覦人類肉身。


    具體而論,主要分為兩種情形:


    一是吞食血肉。


    第六紀元以來的人類,氣血精力大盛,對於妖族是大補之物。


    二是借屍還魂。


    品質不錯的人類軀殼,可以作為妖修寄生的容器,對於其修煉大有好處。


    萬年之前,妖族大興,動輒一口氣屠殺千裏,食人掠人無數。


    後來各大仙朝及時作出迴應,所轄城市,都設下號稱“無始天璿陣”的護法大陣。


    同時,高階修道者創製的尋覓妖蹤的手段也層出不窮。


    妖氣一旦迸發,很快就能檢測出來。


    自此以後,妖修對於人類的進犯,主要被局限在每隔三年,“無始天璿陣”因故削弱的一個月,號稱“血色之月”。


    常規時間下,高階妖族極難突破大陣阻隔;唯有最弱的九階妖修因為氣機不顯,才有可能瞞過大陣檢索,冒險潛入。


    但這樣做風險極大,遠不如在“血色之月”隨妖族大軍集體出動來得可靠。


    妖族在非“血色之月”時限的有限作案,往往是某些妖族因所修功法特殊,在剛入道的九階奠基步驟中,需要在特定時限吞食特定品質的血食。


    其行動簡單暴力:潛入之後,在大街上尋找到合適的食物一口吞了,然後動用妖族祖庭特製的“迴源溯真法印”,溜之大吉。


    類似於今天這樣貓捉老鼠的遊戲,十分罕見,似乎隻在戲文裏聽說過!


    如果不是這個“冉楚楚”和記憶中的形象區別明顯,並且那一聲“振雲哥”破綻太大,徐振雲壓根不會有試探的念頭。


    事實上,徐振雲用所謂“桐木盤龍棍”的話頭第一次下套,其實一半是抱著搞行為藝術、一半是預防萬一的心理;並沒有真的高度懷疑冉楚楚有什麽問題。


    沒想到……竟然真的有問題!


    這不正常……


    徐府大院,亮如白晝。八尺多高的黑色木質院牆上,彩帶飄飄,每隔一丈掛一隻貼著“囍”字的大紅燈籠。


    略微發福的大伯徐文廣,手持檀木手串,穿一身“鬆鶴延年”團衫立在門口,笑吟吟的拱手作揖,送別一批又一批離去的賓客。


    徐文廣雖年過五旬,但是看起來精神健旺。


    徐振雲父母俱歿,但徐家是個聯係緊密的小家族,上一輩兄弟五人並未分家。大伯徐文廣,是徐家的當家人。


    院子的四個角落,擺放著四隻鐵盆,盆中藍焰躍動,和燈籠裏散發的紅光相互映照泛起漣漪。


    院內宴席四散,幾個青壯正忙著收拾殘羹剩飯、桌椅碗筷;幾位嬸嬸,和徐振雲的堂哥堂嫂,一齊幫忙打下手,將初步分揀幹淨的木碗木杯丟進院中盛滿大紅汁液的木桶裏。


    兩個四五歲的粉嫩稚童,穿著胸口繡著白兔的粉紅色大花襖,紮著衝天辮,鑽在桌底下躲貓貓。


    二進院裏靠門處,文質彬彬的三叔徐長陵、氣度粗獷的四叔徐興國,與徐振雲嶽父冉大洲犄角而坐,飲宴正酣。


    冉大洲身量魁梧,麵如重棗,肌膚仿佛銅色,但並不顯老。雖年過四旬,看上去至多也就三十出頭。


    他舉起桌上的白瓷雞首酒壺,將麵前的廣口木杯斟滿。


    喝完一杯,再接一杯;竟以一人之力,將徐家老三、老四都幹翻了。


    徐長陵身軀輕搖,微醺擺手道:“冉大哥,夠了,夠了……我知道你舍不得楚楚……”


    冉大洲又滿斟一杯,痛飲而盡,自顧自道:“將楚楚交給振雲,我放心著呢。但願他倆平安一世,多子多福。奉誌老哥,你也當安心了……”


    再滿斟一杯酒灑在麵前,在桌上畫出一道亮晶晶的弧線,最終沿桌角流向地麵。


    另一張獨立小桌前,一個挽著靈蛇髻、身穿繡三點梅花素直綴的年輕女子,同樣在小口啜飲,麵帶愁容。


    女子鵝蛋臉,眼睛明亮、睫毛彎彎,肌膚生動紅潤,不知是本來膚色,還是酒意所致。


    “時間過得真快……這小兔崽子也結婚了……唉,以後日子更不好過了……幸好還有五叔這老光棍頂在前麵……”


    徐清霜喃喃自語。


    她是徐振雲一母同胞的親姐姐,如今已是二十二歲的老姑娘了。


    內院。


    徐振雲新房外,三個十五六歲的年輕人,撅著屁股,探著腦袋,趴在窗前。


    窗戶內側水油桃花紙上,戳穿了一個圓孔。


    “讓開些……”


    “別擠別擠……”


    “輪到我了……”


    三個腦袋左右搖晃,互相推搡,盡力爭奪右眼對準圓孔的機會。


    因為屏風遮擋的緣故,其實隻能依稀看到床架晃動;但三人依舊聚精會神。


    “不可能!”


    右邊濃眉大眼的少年,猛地轉過頭來,神情疑惑中帶著倔強!


    中間的秀氣少年一愕,道:“徐慶雷,你要幹嘛?”


    徐慶雷語氣篤定:


    “不正常!哪怕身體素質再好,缺乏經驗的話,不至於威猛如斯!”


    “我決定到萍水居明察暗訪,看看二哥有沒有和誰一夜風流?如果被我抓到把柄,那下個月的零花錢就有著落了……”


    “徐扶風,徐承露,徐慶雷,你們仨在幹什麽?”


    “仨小混蛋……”


    走廊盡頭,一聲低喝傳來。


    趴著的三人大吃一驚,身軀立刻後仰,彈得筆直。


    但看清來人是個三十多歲、胸繡古錢的藍袍青年,並不十分熟練的刻意板著麵孔,三人立刻鬆了一口氣。


    徐慶雷笑嘻嘻的道:“五叔,我知道了。你是想要將我們嚇跑,鳩占鵲巢是不是?哼,雕蟲小技,豈能詐我?”


    藍袍青年一愣,十分誇張的用力一揮拳頭,斥責道:“什麽混賬話……五叔我是這樣的人嗎?”


    但他嘴上斥責,雙眸卻隱然放光,同時腳步輕快的向窗前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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