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在下一刻,更炙熱卻柔軟的觸感侵上自己的唇,讓他刹那間再度迴到現實。


    「醫生?…」


    在兩人交疊的唇間縫隙中,所擠出的問句依舊沒有響應,卻換來唇瓣上更強力的傾軋,陌生的灼熱感襲卷自己的唇舌,翻攪著他的知覺。


    這樣顛覆所有思緒的侵襲,讓他感到莫名的恐懼,立刻伸手推開那纖細的身軀,不解地望著對方。


    但是依舊模糊的視線,讓他始終無法看清對方的表情,也無從得知對方的想法。


    「醫生?…你在…做什麽?…」


    曾侵襲自己的唇似乎淡淡地笑了,湊近了他的鼻尖,溫柔地磨蹭著,這樣令人沉溺的感覺,反而讓他極度不安起來。


    「你還不懂嗎?」


    與身體熱度開始漸漸接近的手指與雙唇,在自己身上緩緩遊移,充滿蠱惑意味的嗓音,卻說出他無法理解的話語。


    「我這是在誘惑你啊…」


    細瘦的手臂按上自己的肩,他卻任由對方將自己推倒在綠色床墊上,看著對方跨上自己的雙腿。


    「讓我來安慰你…讓我來幫你忘記那些痛苦的事情…」


    還是看不見對方的表情,但他也不想抗拒,隻是漠然地感受曾經壓製自己的唇瓣,吸吮著他的胸口,蔓延至平坦的腹部,隔著已被雨水浸濕的運動褲,挑撥著他的欲 望。


    「怎樣?…你好象也滿想要的喔…」


    從自己身上抬起的媚惑臉龐,雖然有些模糊,卻顯得格外豔麗。


    不知道自己的身體為什麽在這樣的情況下還會感到愉悅,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對同樣身為男性的對方產生情欲。


    他再也不想思考了,反正,現在的自己已經沒有什麽好執著,也沒有什麽值得他去堅持的了。


    「醫生…」


    隻是,對於事情演變成眼前的狀況,他還是不得不感到疑惑。


    「為什麽?…為什麽要這麽做?…」


    那雙唇依舊沒有給他確切的答案,似乎還是以淺笑帶過。


    然後,繼續實現之前的承諾,開始努力取悅他。


    你或許永遠不懂我為什麽要這麽做,我不想再看到你這樣的表情了…


    好象看到自己悲慘的一麵,好象在提醒我,受過傷之後,隻能怯懦地逃避更深沉的痛苦,才可以保護僅存的自我。


    我真的,不想再看到了…


    ……


    即使他早就清楚地知道,過了這瘋狂又偏離現實的一夜之後,他們一定會後悔自己所做的一切,但是,卻已經無法迴頭…


    「為什麽?…很簡單,你心情不好,然後我想要,你也想要,就是這樣。」


    再一次,衛可風知道自己的臉在笑,可是心裏卻狠狠地糾結著。


    拉起的百葉窗再也無法遮蔽強烈的日光,那背著陽光站立的寬闊臂膀,似乎漸漸被蒙上了一層陰影。


    「你該不會以為我跟你做了,就是對你有意思吧?還是,你對我有意思?…」


    衛可風硬是要自己擠出滿不在意的微笑,但是仰望那眉頭深鎖的麵容,心裏還是隱隱作痛。


    失去理智下走到這一步,為了阻卻讓自己近乎溺斃的痛苦迴憶,他卑劣地利用了這同樣滿是傷痕的年輕靈魂。所以,他隻好選擇最痛但是最快的一條路,斬斷兩人之間的糾結。


    「我怎麽會對你有意思…」


    被透明玻璃所阻隔的雙眼中,除了疑惑還有淡淡的憤怒,始終緊閉的唇終於開啟,語氣中卻是強忍情緒的生澀。


    「我隻是不懂,為什麽你可以輕易地跟不喜歡的人…」


    輕易嗎?…


    「歡迎來到成人的世界。」


    故作輕鬆地聳聳肩,衛可風不知道自己為什麽笑得出來,但是,讓自己表現出毫不在乎的樣子,才能徹底放開所有。


    「我告訴你,貞操隻是從愛情衍生出來的產物。但是我跟你,和任何人之間都沒有愛情。我或許會因為同情而和你睡,但絕對不是因為愛上你才這麽做,就這麽簡單,沒什麽好擔心的。」


    「同情我?…那倒不必!」


    「是嗎?」


    看到徐匯森故作平靜的臉上再度浮現強烈的情緒起伏,衛可風聳聳肩。


    「你說得沒錯,你的確不需要我的同情。過幾天你就會沒事了,然後你會在球隊裏找到自己的角色,隻要做好自己的工作就好。」


    「那也不關你的事。」


    衛可風的嘴角泛起一絲苦笑,看來,溫馴的孩子似乎長大了,雖然,這是自己揠苗助長的結果…


    「我不是對你有意思,也沒有你想象中的純情。」


    聽著徐匯森過於逞強的話語,但那憤怒的眼神和抿緊的唇,為以往太過壓抑的臉龐賦予驚人的魅力,衛可風這才發現,自己的心跳竟然不知不覺地開始加速起來。


    「隻是,如果你想要找個發泄的對象,我不想奉陪。」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們的遊戲要結束了啊!真是可惜…」


    「我從來就沒有在跟你玩遊戲!」


    夜晚還緊貼在自己身上的掌心,此刻卻毫不留情地狠狠握上他的手腕,強大而憤怒的力道,使衛可風體驗到痛進骨頭裏的痛楚。


    但徐匯森的嘴裏,說出的卻是困惑和悲愴。


    「我不知道你到底在想些什麽?為什麽又突然說這種話?」


    「我已經告訴過你,事情就是這麽簡單…」


    「叩!叩!」


    突兀的敲門聲闖進了兩人僵持不下的氣氛,緊抓住自己的手啪地放開。衛可風還來不及響應,門後已經出現了熟悉的笑容。


    「哈羅!我來探班啦!」


    還未察覺到室內彌漫著詭譎的氣息,龐奕翔輕鬆地踏進了醫務室。


    「咦?匯森?你也在這兒啊!好久不見了…難道你就是來打工的工讀生?」


    「我先走了…」


    避開龐奕翔詢問的視線,徐匯森閃過他身邊,快步朝門外走去,卻被對方不識相地一把拉住。


    「怎麽了啊?這麽匆忙…」


    「龐醫生,很抱歉,我還有事…」


    龐奕祥打量著那高大的身影,也不再多說些什麽。


    「下次有機會再聊。」


    顧不得禮貌和客套,徐匯森掙脫了滯留自己的手,離開了醫務室。


    看著那高大的背影已消失眼前,龐奕翔收起笑臉,一臉嚴肅地衝到衛可風麵前,伸手拉開他的襯衫領口。


    察覺到龐奕翔這些舉動的意圖,衛可風隻是愴然地微笑著,毫不抵抗。


    「你這個家夥…你不是說你絕對不會對學生出手?結果呢?這是怎麽一迴事?」


    衛可風敷衍地看了一下自己隱藏在襯衫下的淺紅色痕跡,想必龐奕翔也在徐匯森身上發現了相同的記號,才會這樣質問他吧!


    「就像你說的啊!他的身體很合我的胃口…」


    「渾蛋!我真是看錯你了!」


    相對於龐奕翔的激動,衛可風平靜無風的表情,反而更容易激起別人的怒氣。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嗎?」


    「知道啊!我隻是給了他過多的止痛藥罷了。」


    他是一個無法根治患者病痛的醫生,他不知道如何拯救破碎的心,也不知道怎麽為他們消除痛楚,隻能用最低劣又愚蠢的手段,暫時地壓製住病痛發作時的痛苦罷了。對於患者的求助,他無能為力…


    「他對我的身體應該也還算滿意,反正我們都沒有什麽損失。」


    「你又來了!又在說那種作賤自己的話。」


    「這麽說來,我跟你在一起的時候,也是在作賤自己羅?…」


    發現被對方所欺騙和隱瞞,還沒有自尊地請求對方舍棄一切留在自己身邊,那樣的他,才絕對是徹底地作賤自己。


    「你為什麽總是這樣?心裏在想些什麽也不肯好好說出來,卻老講些莫名奇妙的話來傷害別人。」


    龐奕翔總是不肯正經的臉上,竟然出現了少見的嚴肅,衛可風靜靜地看著他正激動地張合著的嘴。


    原來,在別人眼中,自己是這樣的一個人啊!


    可是,教他遊戲人間,教他沉溺身體的快 感來忘卻痛苦的,不正是這個出言責備他的人嗎?


    「我知道,你絕對不是真的想要和匯森玩玩而已。所以,你不要再說那種話了,告訴我你真正的想法。」


    「沒有什麽想法啊…」


    就隻是出於同情和逃避的一時激 情,這樣的衝動情感絕對不會是愛情,因為他不懂愛…


    [醫生,我愛你…你為什麽不能愛我呢?…]


    「……匯森!」


    幾乎近在自己耳邊的唿喚聲,終於讓徐匯森的意識重迴熱鬧的球場上。


    「你最近很愛發呆喔!這可不行啊!社長!」


    郭士綸的臉上盡是戲謔的表情。


    「怎麽?在醫務室打工很累喔?」


    「還好啦!…」


    徐匯森報以無關緊要的微笑,他不想再迴憶起在那個地方發生的一切。


    「對了,我們係上的女生說,醫務室來了個新的醫生,是真的嗎?」


    「是啊…」


    即使徐匯森敷衍的應付,郭士綸還是沒有終止話題的意思。


    「聽說長得很帥,還說是什麽日係風格…我完全聽不懂這些女孩子在說些什麽。」


    「那還好咧!」


    聽到兩人對話的另一位社員,也加入了談話。


    「我們班的女生更恐怖,我看到她們傳的紙條上寫什麽…帶點憂鬱的側臉,攝人魂魄的淺笑…真是惡心!一個大男人被寫成這樣,應該是很恐怖吧!」


    其實一點都不恐怖…


    那跨坐在自己身上扭動的纖細肢體,以及在暗沉的燈光下更顯朦朧的臉龐,其實非常美麗,非常令人著迷。


    但是自己在那時就像著了魔一樣的感覺,真是很差…


    「喂!你幹嘛偷看人家的紙條啊?」


    郭士綸推了爆料的人一把,故意擠出不屑的表情。


    「像個陰沈的女孩子一樣。」


    「我才沒有偷看咧!是她們自己大剌剌地放在桌上的啊!」


    聽著兩位朋友之間的拌嘴,徐匯森發現自己竟然正在微笑,這是一種無趣卻單純感覺,尤其在自己見識了另一個不同世界的殘酷之後,更顯得珍貴。


    「誰要理你啊!」


    突然間,球場另一端傳來的爭吵聲,打斷了這片刻的閑適。


    徐匯森順著嘈雜聲音的來源看去,發現幾位四年級的學長正包圍著一個桀驁不馴的身影。


    「阿峰!」


    沒有多想之下,徐匯森立刻趕了過去。


    正在爭吵著的那群人,聽到了他的唿喚聲之後,也暫時停止了衝突,同時迴頭望著他。


    「匯森,你來得正好,你說說看,我們憑什麽要聽這小子的話?」


    「是啊!如果是你就算了,他有什麽資格糾正我們的動作?」


    學長們你一言我一語地爭相告狀,徐匯森瞥了向峰一眼,但對方隻是冷冷地看著這些人,彷佛把他們當成亂吠的狗而已。


    「既然技不如人,就乖乖接受批評吧!要不然就滾蛋啊!」


    「你說什麽?!」


    聽到如此羞辱人的冷言冷語,本來就想找碴的學長們更加暴躁。


    徐匯森暗自埋怨向峰直率過頭的嘴巴,一邊應用自己的身高優勢,阻擋住雙方一觸即發的視線互相撞擊。


    「匯森,你是社長,你評評理啊!我們在這個社團的時間比你們都久,有什麽道理要我們聽這個毛頭小子的話?」


    搬出年資這種事情,其實隻是想要壓製住他,暗示他要聽從「學長」的話。


    徐匯森也很清楚,這些在社裏混了這麽久,卻還是沒有達到應有程度的學長,不見得值得後輩的尊敬,他們隻是想要藉題發揮,好紓發自己被學弟踩在腳底的鬱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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