擁有這種猜想的隻是很少一部分人,畢竟「術師學校」還在剛剛起步的階段,甚至沒有走進大眾視野裏。


    絕大多數的術師,最為關注的還是今年的禦前比武,決勝者是誰。


    有人專門為此開了賭局,參與者眾多。


    五條和禪院不分伯仲,而加茂家的賠率高到讓人落淚。


    不少加茂自家的人都在押其他兩家,若是被加茂憲平得知,豈不是要被氣出了三高。


    可不就是明裏暗裏的鄙視嗎。


    民間的動盪如何,與高層是無關的。


    時間在忙碌中飛速流逝,轉眼便從春末步入深秋,緊鑼密鼓的籌備中,禦前比武的日期愈來愈近。


    在那之前,禪院惠見過五條悟一麵。


    他們倆現在都相看兩厭,寧可去和加茂談話都不願碰見彼此,但無奈人在高層就有太多的身不由己,為了禦前比武的籌備,禪院惠獨自去拜訪過五條家。


    家主沒有出來迎接,好在侍從禮數到位,為親自造訪的禪院家主引路。


    彼時,侍從們畢恭畢敬地走在禪院惠的兩步之前,不敢對他多有催促,見禪院惠沒有著急的意思,他們在途中簡要介紹了一番五條家的地形布局。


    「那邊是家主大人的藏書樓,教習課業都會在那裏進行。」


    「這裏是街坊。」


    「這一片是宅邸區……一般來說,與家主大人具有血緣關係的小姐少爺們,都會居住於此。」


    冷冰冰的視線陡然刺來,像是針紮在了脊樑上。


    走在前麵的僕從噤聲,惶恐地收迴了腳步,低著頭退到一旁。


    靠東邊的第三棟屋宅,離主屋很遠,稱得上偏僻。


    然而就是在這偏到少有人光顧的地方,他們遇到了尊貴的家主大人。


    新來的僕從想不通,他被資歷更老的前輩瞪了一眼,立馬反應過來,不敢再攔在兩位家主的中間道上。


    不論他們的家主是如何想的,那都不是他們這種下人可以置喙的。


    「喲,稀客啊。」


    不知是嘲諷還是無意的一聲嗤笑,白髮男人徑直掠過了兩個僕從,隔著不寬不窄的青石板路,五條悟淡然地問道。


    「是什麽風把閣下給吹來了?招待不周,還請見諒。」


    「如果可以,我也不想來。」


    五條悟對他陰陽怪氣,禪院惠的話語間也不客氣,兩人直接跳過寒暄環節,禪院惠道明來意。


    「是為了禦前比武的事宜,我本想去主屋找你,沒想到會在這裏撞見。」禪院惠麵無表情地看著他,「今天實在有點晦氣了。」


    僕從們盡全力縮小存在感,大氣不敢出一下。


    大人們針鋒相對劍拔弩張,苦的就是他們這些下人啊。


    五條悟聞言也不生氣,他輕笑著,旋身走入了這座小小的宅院內。


    「我今天不想去辦公,」五條悟興味闌珊地說道,「櫻花快謝了。」


    「既然禪院閣下親自造訪,那就進來吧。」五條悟瞥向剩下幾名僕從,「你們兩個,可以迴去了。」


    「是。」


    機靈的老僕從當即躬身應道,拽著自己的後輩撤退。


    等到他們已經看不見兩人的身影了,憋了許久的新人僕從終於耐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問道:「家主大人為什麽會出現在那裏啊?」


    老僕從看向他的眼神裏是說不出的滄桑:「小子,有時候知道太多並不是一件好事。」


    「好奇心別那麽重,你隻要知道,那棟屋宅對家主大人意義非凡,且無他的允許,沒有人能接近那棟宅子。」


    蒼涼的嘆息,宛如風的輕聲囈語,吹過了無數個日月,消逝在時間的盡頭。


    「櫻花快謝了啊。」


    ………


    以「屋子裏太悶了」為理由,五條悟帶禪院惠去了後院。


    經過幾番擴建,後院終於不像曾經那樣狹窄,不僅修砌了池塘涼亭,還有兩棵高大挺秀的櫻花樹,陽光細細碎碎地落在幾近凋零的櫻花上,為它的生命增添最後的明彩。


    櫻花花期很短,如今已近四月中旬,地上鋪滿了花瓣的厚毯,被雨水沖刷、被陽光暴曬,有的櫻花零落成泥,邊緣泛黃微微蜷縮,散落在樹下,淩亂不堪,卻依然無人清掃。


    五條悟不許下人過來清掃它們,讓這些花瓣自然地融入泥土裏即可。


    「以前沒見你這麽喜歡櫻花。」


    稍覷了一眼兩棵櫻花樹,禪院惠見五條悟撐著下巴,視線越過他,正饒有興味地賞花,他不禁脫口而出:「你倒挺有閑情逸緻。」


    「不是閑情逸緻。」五條悟搖了搖頭,他不能喝酒,便沏了一杯茶水,慢慢品茗。


    石桌上,還擺放著他托下人做的櫻餅,不過顯然他並沒有給客人分享的意思。


    「這可是我親手栽種的。」白髮青年哼笑道,「當然意義不一般了。」


    禪院惠:「……哦。」


    五條悟並沒有在這個話題上多加停留的打算,「行了。禦前比武是吧?其實我的本意是想全權交給你辦理——別用這種眼神看著我嘛,我知道你不會答應。」


    禪院惠這才收迴了死亡凝視。


    他一個人加班然後任由五條悟摸魚?天底下哪有這樣的好事,做夢去吧。


    也許對於五條悟而言,坐在涼亭裏賞一下午的花都比和禪院惠商討大會細節有趣,在天色將晚後,五條悟連留客用晚膳的客套話都免了,出口便是毫不客氣的「慢走不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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