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引君入甕,而有時後宅裏的鬥爭總能幫上不少忙,不枉他刻意在都督府裏放出流言,引得張氏母女動手。


    早朝之後,他求見皇上,將昨晚的事說過一遍,當然,斐泱與潘夫人間的串謀也一並上呈,如此才能左證潘維的消息是從何得知,又是如何得到先機布下這一局,陷害忠良又一並暗算他。


    「……烏卿,若是需要人手,朕允你動用神機營的營兵。」藺少淵聽完,真覺得自個兒慧眼識英雄,竟得到如此人才。


    他不查火器,反而先逮五千下營,這點怕是滿朝文武都想不到,此招揪出不少二品以上的官員,也一並揪出昨晚行兇的幕後主使,要說是殺雞儆猴,這一招也幾乎是殺到見骨了,就怕他已經成了眾臣的眼中釘,得好生保護才成,他可不認為他還找得到下一個烏玄度。


    「謝皇上,但臣鬥膽,想跟皇上討份恩典。」


    「關於烏經曆?」他以為他想替他大哥開脫其罪,可事實上這事八字沒一撇,要說沒事,也真的沒事,他自個兒作主便成,哪裏需要討恩典?


    「不,臣是希望皇上能為臣指婚。」烏玄度說時已經單膝跪下。


    「指婚?」在他已經躍至浪頭風尖的時候?


    「臣心儀西軍都督外甥女都蝶引已久,求皇上指婚。」


    藺少淵直睇著他,長指在案上輕敲了兩下。「朕允你。」雖說他不認為像他這樣的男人會心係在一個姑娘身上,偏他的眼神恁地堅毅,像是非卿莫娶,教他不禁好奇那都蝶引究竟是什麽樣的姑娘。


    「謝皇上。」


    「婚期呢?」


    烏玄度起身。「下個月中。」


    藺少淵直睇著他半晌。「太趕了吧。」皇上指婚再快也要半年,他竟然隻肯給對方近一個半月的時間,這嫁妝什麽的到底該如何準備?


    「整頓藏汙納垢的五千下營和將牽扯在內的官員審理定罪,差不多就這些時間。」烏玄度麵無表情地道。


    藺少淵聽完不禁搖頭失笑。「烏卿,真能這麽快?」想將二品以上的官員治罪,那可得要有十足的證據,否則一旦給了對方機會溜走,往後想再撒網,恐怕也難以上鉤了。


    他是怕烏玄度急於立功,反給對方脫逃的機會。


    「不難,畢竟已罪證確鑿。」烏玄度瞧他微揚眉似有疑惑,便又道:「皇上,臣一得知私占烈火駒的官員名單後,便已派人盯梢,今日的事一傳出,幾位官員必定有所動作,臣隻需等著收網。」


    毀屍滅跡是最快的作法,但不管是任何處置方式,隻要有人盯著,誰都逃不了。


    「好,既然烏卿已有所準備,朕自然成全所願,不等明日早朝,一會朕就下旨意送到西軍都督府。」


    「多謝皇上。」


    他說了,他多的是法子,斐有隆再不肯,也無法抗旨。


    【第七章 指婚聖旨到】


    西軍都督府裏,一道聖旨落下,猶如平地一聲雷。


    別說張氏,就連接旨的斐有隆都被聖旨的內容給驚嚇得說不出話,再見手邊的犀牛角軸的玉帛誥書,他眼瞪得老大,一句話也說不出口。


    那份誥書,張氏也不敢碰,隻敢站在桌邊瞧著,可上頭明明確確寫著被封一品誥命夫人的是都蝶引……天底下怎有這種事?!


    「老爺,怎會有未出閣的姑娘封一品夫人的?」她聽都沒聽過這種事!


    斐有隆也半晌不出聲,隻因聖旨裏除了皇上將蝶引指婚給了烏玄度外,婚期竟訂在下個月中,兒戲般的荒唐,教他怎麽也說不出話。


    「爹,聽說來了聖旨,到底是怎麽一迴事?」斐澈剛從營裏迴來,大步踏進書房,就見爹娘神色錯愕,像是瞧見了多麽難以置信的事。「不會是跟昨兒個的事有關吧。」


    斐澈心急地走向前,探頭瞧著還握在斐有隆手裏的聖旨內容,一雙大眼眨了眨,大笑道:「好他個烏玄度,竟然跟皇上要求指婚!」


    「這有什麽好笑的?!」斐有隆像是從深淵裏清醒,劈頭就罵。


    他等待多年,竟然因為烏玄度計劃一夕破滅,要他怎麽吞得下這口氣?!蝶引可是帝後之命,怎能落在他的手中!


    斐澈擦了撓臉,收斂了笑意。「爹,玄度也沒什麽不好,你不是也很看重他?眼下不過是換了個人嫁給他,對咱們來說壓根沒損失呀。」他那妹子是絕無可能入玄度的眼,如今他看上了蝶引,不是皆大歡喜嗎?兩家依舊可以密切往來,有必要為此氣得吹胡子瞪眼?


    盡管他不清楚父親究竟為蝶引謀了什麽樣的婚約,但依蝶引的身分能嫁進二品提督府裏,這也算是極大的福分了,想要再攀高,幾乎是不可能了。


    「你又懂什麽?」斐有隆驀地站起身,怎麽也吞不下這口氣。「我要麵聖,我要求皇上撤了這門指婚!」


    斐澈與張氏聞言,都趕忙拉住他。


    「爹,你別胡塗了,皇上都下旨了,你真要皇上撤了指婚,這不是打了皇上的臉?!」斐澈趕忙相勸,就怕父親莽撞行事。「要是衝撞了皇上,再加上昨兒個的事,咱們一家子還能好過嗎?」


    今兒個一早,他就進宮找烏玄度想問昨兒個的事究竟如何處置,可他人不在神機營衙門,他正等著晚點再去問清楚。


    「是啊,老爺,你冷靜一點,你瞧,蝶引都還沒出閣,那封誥的文書都先送來了,這不是意味著蝶引非嫁不可?」張氏直揪著他,怕他真的一路衝出府,屆時斐家就要被抄了!就說了那都蝶引根本就是個災星,克死了雙親,如今還禍害斐家……說什麽帝後命,我胚!


    「封誥的文書?」斐澈呐呐地道。


    「不就擺在桌上?」張氏扭頭望去。


    張氏的內心是矛盾別扭的,她竊喜都蝶引這災星終於要出閣,可又不滿她一個孤女竟平白被封了一品夫人,往後她見著她,是不是還得給她行禮?


    斐澈繞過兩人,取起文書一瞧。「看來玄度要升官了,將要高居一品了。」對武官來說,那已經是頂天的階了,而武官之妻向來是隨其夫的品階而封誥的。「爹,數代前的帝王也曾經在給一位邊境將軍指婚時,破格給了未婚妻封誥文書,那意味著皇上看重邊境將軍,才給其未婚妻莫大榮耀,所以我想昨兒個那件事玄度肯定是處理得宜,皇上龍心大悅之下才會破格封誥,舅舅那兒應該已是無事才對,在這種情況之下,爹要是進宮,打的不隻是皇上顏麵,往後怕是玄度也會和咱們家斷絕往來,何必呢?」


    斐有隆本是怒氣衝衝想進宮,可聽斐澈如此一說,心便涼了半截。


    昨兒個的事看似沒什麽大不了,可最狠毒的伎倆就是藏在大夥粗心之處,要真是縱放了,今日被抄的是張家,被波及的是斐家。然而因為烏玄度心細如發,一眼就看出端倪,才教兩家避了禍。


    光這一點,他還得感謝他才成,自己要真的進宮求皇上撤了指婚,恐怕皇上會降罪,與烏家更是半點情分皆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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