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燈塔


    瓦裏安感覺自己剛才的語氣有些重,心裏隱隱地生起了歉意。


    “我們的艦隊,任務並不是完全阻止獸人的北上,上將先生。”瓦裏安想為剛才的怒吼而解釋一下,“我們是做不到的,主戰場是在陸地,而不是海洋。聯盟不能失去您,不能失去艦隊。我們數百人,達到了陸軍數千人乃至數萬人的效果,這是個偉大的奇跡。”


    近一段時間,瓦裏安急得口幹舌燥,聲音沙啞聽起來倒顯得成熟了不少。


    眾人都默然點頭,這位洛丹倫指揮說的沒錯,是戴林因不熟悉獸人而輕敵了。就戰果來說,在海上殲敵數千,這是偉大的功績。


    如果這數千獸人放到陸地戰中,是需要同樣數量的人類士兵甚至是兩倍士兵的陣亡來換取的,這是聯盟不可承受的損失。


    “瑞恩指揮官,是我錯了。”戴林沉痛地說,並拍拍瓦裏安的肩膀,“我的作戰意圖出現了錯誤。最初應該攔截一次,然後讓開通道,在側翼跟隨他們一路往北,並持續地打擊他們,會更有效,也更安全。”


    眾人再次點頭,我們的上將就是這麽個人,能聆聽別人的見解,並願意修正自己的錯誤。


    快艇向北行進著,並趕上了其他救生船。黑暗中眾人互相打著招唿,沮喪和疲憊一掃而空。


    “離咱們的艦隊還有多遠?我們必須變換打法了!”戴林重複地說著,想更深地記住這個教訓,並對新的作戰思維躍躍欲試。


    “我們現在的位置,介於艦隊和部落船隊之間。”水手長加特納眯著眼前後觀察著,“今晚正趕上沒有月光。”


    “這不利於攻擊部落,但有利於我們逃生。”火炮指揮提格爾在狹窄的人堆中擠出個空間躺了下來,“抱歉,我太累了。請接近艦隊時叫醒我,謝謝。”


    “轟!”前方響起了火炮聲。


    “嗵!”炮彈砸在快艇前方十碼之處,激濺的水花落在了所有人身上。


    “不!他們以為我們是部落!”


    “天呐!這幫蠢貨!”


    “他們看到旗艦沉沒,以為咱們都死了!”


    “怎麽辦?得讓他們知道是我們!”


    “嗵!”又一顆炮彈砸了過來,差點將旁邊的船掀翻。


    接著,更多的艦炮轟鳴起來,炮彈唿嘯著落在附近。


    “誰帶了火槍?”戴林急切地問。


    瓦裏安摸向盾牌,才想起來,沒上子彈,而那箱子彈……


    加文拉德把箱子從身後遞了過來,“一直帶著呢。”


    瓦裏安微然點頭,還得是加文拉德。


    他打開箱子的鎖扣,把手伸進去摸著。


    是些用超厚的油紙包裹的條狀物,並分格放置著。


    但這東西怎麽填裝?


    “上將先生,請您……”


    “拿來吧,裝彈是個技術活兒。”戴林伸出手。


    瓦裏安把箱子和槍遞了過去。


    “嗵!嗵!”左右都有炮彈落下,並將旁邊的船掀翻,所有人落水。


    就在船員俯身救人時,卻將戴林手裏的箱子撞翻掉進了海裏。


    “天呐!你幹了什麽!槍和子彈!”


    眾人一聽,心裏立即比海水還要涼。


    “我們是旗艦!”胡克歇斯底裏地朝艦隊呐喊著。


    “嗵!嗵!”海水潑了他一臉,他抹了把臉繼續喊著。


    “算了,胡克,他們聽不到的。現在逆風,喊聲隻能傳出一百碼。”


    “可到了一百碼,我們會被轟成渣的!”


    隨著火炮的怒吼,可以聽得出,艦隊確認了他們是部落船隻。


    他們確認,永不會沉沒的旗艦發生了殉爆,可以預估全員已經陣亡,因為旗艦有著更多的火藥儲備。


    這時,加文拉德起身,將戰錘高舉,“聖光在上,請賜予我們光明!”


    所有人望向這突如其來的聲音,並震驚地看到,錘子漸漸變得如熾熱的鋼鐵,忽然照射出刺目的白光。加文拉德像一座燈塔般,將海麵的黑暗瞬間驅散。


    頓時,艦隊的所有火炮停止了攻擊,他們看到了不可思議的一幕,那是人類,那是旗艦的幸存者。


    獸人們看到遠處那耀眼的光芒,那血紅色的眼睛刺痛得無法睜開,這是聖光對邪能的威懾。


    艦隊瞬間升起帆,與救生船相向行駛而來。艦隊的甲板上站滿了歡唿的船員,他們隱約看到了戴林,他們的國王歸來了。憤怒突然化作了欣喜,令他們個個淚流滿麵。


    加文拉德熄滅了戰錘,他疲憊地坐了下來,用手使勁按著雙側太陽穴。


    “收帆,趕快幫忙救人!”隱隱地,聽到了艦隊的喊聲。


    戴林低聲對悵然若失的瓦裏安說,“沒關係,我再給你打造一把新槍,現在有了更新的技術,動動手指就可以連發數顆子彈而不用裝填。”


    瓦裏安嗬嗬苦笑著點頭。可他想的卻是,在這個魔法的世界中,像加文拉德這樣能唿喚聖光來協助的人,卻受到精神力的限製。而且像烏瑟爾這樣的第一聖騎士,都將死在符文劍之下。那麽要怎樣才能像半神那樣,有著驚天的能力呢。


    如果隻是些凡人的小技能,即使再怎樣厲害,在那些擁有恐怖魔法的人麵前,也隻是個笑話。在未來的破碎海灘之戰,那些海量的惡魔,那個來自異時空的古爾丹,才是自己應該針對的目標。但顯然,現在的自己,也就對付一二個普通的獸人。


    但,未來那個致命的存在——來自平行宇宙的古爾丹,卻是加爾魯什引來的。也就是說,隻要把加爾魯什幹掉,自己就不會死……瓦裏安心裏重複著,一定要殺死加爾魯什!不管時間線怎樣,想方設法、潛移默化地,將殺死他合理化,這是最容易的自救方式。


    “快!分散上船!獸人的船正在逼近!”一聲呐喊令眾人加快了動作,“拋棄所有救生船!”


    “天呐!我的火炮手們!他們的船出了什麽情況?”提格爾向後方張望著。


    “還有兩條船才能輪到我們登艦,不如我們去接他們?水手們辛苦一下,下水攀住前邊的船幫。火炮手們的船應該是被投石機砸壞了,他們把好船留給了我們。”


    一船的水手立即噗通嗵跳下水,遊向前船。


    “走吧,去接他們,快!我們的船速度快,這很安全!”


    船裏隻剩下掌舵的胡克,劃水的水手長提格爾,火炮指揮加特納,以及嘻皮笑臉的迪克。戴林不肯下船,閉目恢複中的加文拉德也執意陪著瓦裏安。


    瓦裏安觀察著,藍色的標記在遠離,紅色的標記在接近,在其間,有一堆藍色保持著靜止。


    “他們的船要沉了!”瓦裏安說,“……我猜測。”


    沉默的戴林和瓦裏安也加入了劃水行列,加文拉德緩了緩,也抄起了漿奮力劃起來。


    “他們在哪裏?”提格爾焦急地邊劃邊向前方張望著。


    “胡克,船向右偏一點,兩點鍾位置……好的,保持航向。”瓦裏安對照著地圖指揮著。


    眾人雖然不清楚瓦裏安的理由,但漆黑的海麵二十碼之外就什麽也看不到,也隻好聽從這個指揮了,萬一方向錯誤,提格爾就有了明確的發火目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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