欒雲平扶著於筱懷到了德雲社在京城的某處宅子,雖說掛名是德雲社的,其實已經是默認欒雲平的住所了,因為他處理的事情比較多,職務也多,實在不宜離玫瑰園太近,所以郭班主就把這處宅子分給他了。


    看到他們迴來,高峰就要去搬椅子,卻被於筱懷製止了。


    於筱懷:“高叔……我喜歡下雪,讓我……坐在院子裏吧”


    高峰知道這孩子固執,想到他體質特殊,也就隨了他了,說來這院子倒也奇特,平時高峰欒雲平除了處理事務基本不怎麽迴來,所以壓根不養什麽花花草草,可是院子裏的梅花又開的鮮豔,附了雪,更是獨特的雅致。


    把於筱懷放在梅花旁邊,又給他好披上了厚厚的鬥篷,高峰這才和欒雲平迴去和麵剁餡了,廚房裏鐺鐺鐺的切菜聲音,給這個清冷的院子增加了一絲煙火氣息。


    於筱懷半躺在椅子裏,任由雪花飄在他的臉上,身上,那一直單純的模樣,幹淨的眸子,著了雪,更讓人憐憫,那種感覺就好像是你在荒無人煙的雪山裏碰到了一隻眸子清澈單純的小鹿,你明知道它再不吃東西就要餓死了,你想要救他,他卻不願意跟你走,你除了可惜,再無他法。


    於筱懷轉頭看了看梅花,笑了,隻有你見了實物,才明白什麽形容它的詩都是枉然,都不及你望它一眼。


    孟鶴堂:“什麽事兒笑的這麽開心?”


    隻見孟鶴堂周九良踏雪而來,看樣子是剛下演出,眸子裏還帶著疲倦。


    於筱懷傻傻的樂了: “孟叔”


    孟鶴堂滿眼心疼:“眼看這都下雪了,怎麽還在院子裏坐著呢?走走走,迴屋”


    於筱懷趕緊解釋道: “孟叔,我不冷的”


    孟鶴堂氣笑: “你不冷我冷啊,咱迴屋聊行不行我的大少爺”


    於筱懷:“好”


    看於筱懷虛弱的樣子,孟鶴堂轉頭把眼淚憋迴去,接住他的手,這一觸摸,簡直像摸到了冰塊。


    孟鶴堂:“還說不冷,這都凍成冰渣子了,來,孟叔給你暖暖”


    說著不由分說把於筱懷的手揣進他懷裏,暖了三五分之後,這才作罷,扶著進屋。


    周九良:“先生,我去廚房幫忙去”


    孟鶴堂:“行”


    周九良其實也疑惑這於筱懷才一段時間不見,怎麽成了這個模樣,雖說一直都乖乖的,但是這也太反常了……感覺……命不久矣


    他們上台之前就接到了欒雲平的電話,說是讓他們演出完就趕緊過來,有餃子吃,先生本來還調侃,要拒絕,他們還要去看陶雲聖,但是欒隊長似乎語氣不太好,說於筱懷比陶雲聖傷的重,也沒人來看看他,他其實知道,先生一直很喜歡於筱懷,當弟弟一樣,這看來……不光是吃餃子。


    至於受的什麽傷,他還沒有看出來,更像是失血過多的樣子,又不像。


    坐在屋子裏,炭塊燒的屋子裏很暖和,孟鶴堂坐下,語重心長。


    孟鶴堂歎氣: “小懷,其實人活這一世,什麽都不及命重要”


    於筱懷笑的幹淨: “孟叔,筱懷知道的”


    孟鶴堂盯著他: “知道這樣做到的,不是嗎?”


    於筱懷一臉單純: “孟叔,九良師哥如果命懸一線,你救還是不救?”


    孟鶴堂毫不猶豫: “當然救”


    迴答完,再剛剛於筱懷的表情,孟鶴堂表情糾結了一下,又重新語重心長。


    孟鶴堂:“叔不是那個意思,你看你”


    於筱懷認真道: “孟叔,小懷什麽都懂的,至始至終,小懷覺得自己,都是對的”


    孟鶴堂:“即使……他根本不知道?”


    於筱懷傻樂: “對啊,就是不讓他知道,我不想讓他對我愧疚,不然我會覺得自己卑鄙”


    孟鶴堂責怪道: “未免太辛苦了!”


    於筱懷低頭: “值得的……都值得的”


    孟鶴堂心疼的摸摸他的頭: “孟叔還是希望你能開心,哪怕辛苦了些,也可以,你現在……開心嗎?叔知道你付出不要迴報,但是最起碼……你得知道自己想要什麽,不能隻是像個飛蛾一樣……”


    於筱懷不語,伸出手緊緊捏住玉石吊墜,再抬起頭,幹淨的眼眶裏已經蓄滿了淚水,眼眶紅紅,這才是真真切切的於筱懷,他還是個孩子,哪有那麽堅強,一切隻不過都是為了討人歡喜刻意去改變的模樣。


    於筱懷哽咽: “孟叔,小懷累了,想睡覺了,可是……可是……又不能睡,阿陽還需要我……”


    孟鶴堂厲聲打斷: “他根本不需要你,他需要的從到到尾都不是你於筱懷,你聽清楚了嗎?別再自欺欺人了!”


    於筱懷眼裏沒了神采:“我知道的……我都知道的……”


    孟鶴堂:“叔希望你能清醒一點……或許你視如珍寶的東西,在別人眼裏什麽都不是,說不定……還是別人的累贅”


    於筱懷不止一次在欒雲平的嘴裏聽到過這樣的話,他擦了擦眼淚,把玉石藏迴脖子裏,笑的燦若星辰。


    於筱懷:“孟叔,我隻圖心安理得”


    孟鶴堂要氣死了: “冥頑不靈!”


    於筱懷:“孟叔,論起固執,或許……我還不及你一絲一毫……”


    二人都陷入了沉默。


    屋裏是暖和,人心……是冰的


    孟鶴堂坐了一會,出去了,大概是要去廚房看看,於筱懷也起身,突然熟悉的頭暈目眩,一陣難受,捂著心口


    哇——的吐出一口墨綠色的血,臉色又蒼白了幾分,於筱懷踉蹌著趕緊把血液擦掉。


    於筱懷,你明明可以救贖別人,為什麽……就不能幫幫你自己?


    或許……他是不願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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