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風,透心的涼。


    酒館外麵的紅燈籠被刮的撲簌簌響,酒館裏的其他人已經走完了,老板也不著急催他們倆,老板看著一個男人一手撐著桌子,一手捂著眼睛,另一個男人微微閉目,拿著酒杯淺酌,那耳朵上的耳釘被折射的閃閃發光,老板覺得太安靜了,安靜的讓他開始冷了,上了二樓坐著暖和去了,也不管這二人是否結賬。


    孟鶴堂連飲幾杯,但是他卻無比的清醒,看著醉了的周九良,平時他老說他年少老成,此時醉了酒,才有他這個年紀應該有的樣子。


    周九良捂著眼睛,不看孟鶴堂,他怕一看先生,先生就不見了。


    “先生…別人都以為我……不知道,其實我……什麽都……知……知道”


    孟鶴堂又倒了一杯 “知道什麽……”


    “您為了能留下我在身邊搭檔……做了很多事情……先生……我覺得您……做的夠多了……”


    孟鶴堂一口飲盡 “沒有什麽多不多!隻有值不值!”


    “九良待在您身邊……學到了很多東西……該學的不該學的……都會了……”


    孟鶴堂沒有見過這個樣子的周九良,他看到自己從青春期帶到大的孩子,從沒哭過的孩子,現在居然語氣有些嗚咽,捂著眼睛是怕自己看到嗎?


    孟鶴堂緊緊捏住酒杯 “學多少是你自己的本事,是你自己努力”


    “要是沒有……沒有您……我恐怕現在還在家……種地呢,哪像現在啊……還有機會上電視……這是九良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兒……”


    這樣的周九良讓他很害怕,莫名的心痛,好像有非常重要的東西要失去一樣。


    “周九良你別這樣,你清醒點!”


    “我……我很……清醒,我……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先生……咱們風風雨雨……這麽多年……我一直都很知足……可是……有些話……卻隻有我聽到過……”


    “您本早就……該紅了……可遇到我……耽誤了您這麽些年……”


    “先生,您和前妻離婚……也是因為……我”


    “不是……” 孟鶴堂剛開口,被打斷了。


    “先生……您聽我說……完……”


    周九良放下捂著手的眼睛,扯住孟鶴堂的袖子,孟鶴堂這才看見周九良的眼睛蓄滿了淚水,大顆大顆的往下掉,眼眶通紅通紅。


    “先生……您知道……九良是什麽樣的人,不爭不搶……不是自己的……絕對不要……可是九良現在想要的……又不能要……”


    孟鶴堂看著周九良的樣子,仿佛又迴到了剛見他的時候,他向下父母保證過,絕不讓他受委屈……可現在他受了委屈,還是因為自己紅了眼眶……


    孟鶴堂蹲下,另一隻手扯起袖子給他擦眼淚,擦了掉,掉了擦,怎麽也擦不完,孟鶴堂急了,正準備說話,卻忽然瞪大了眼睛……一副不可置信的樣子……


    周九良放開他的袖子,朝他恭恭敬敬的跪了下去。


    “師哥……”


    孟鶴堂後退 “你叫我什麽?”


    “師哥……”


    周九良瞪大了眼睛,仰頭看著這個護了自己好幾年的男人……


    他懂了……鬆柏是什麽意思……


    他也懂了……琴音是什麽意思……


    鬆柏就是他自己……琴音……就是丟了很重要東西之後……明知道它在哪,可就是不能去找迴來……餘音帶著思念……癡癡纏纏……


    周九良看著孟鶴堂一直笑……淚水一顆一顆的落到地上……


    “師哥……您不是說……您種的鬆柏要移植到……更廣闊的土地裏去嗎?鬆柏……同意了……”


    說著低下了頭,不再看孟鶴堂,肩膀卻抖的厲害……


    孟鶴堂猛的從椅子上起來,看著低頭不語的周九良,他明白了!他什麽都明白了!那日的比喻暗指的就是他們兩個!那兩個老頭早就料到會有這麽一天!所以才提前讓他做出選擇!


    “我不同意!”


    孟鶴堂想也不想,朝著周九良大吼,仿佛要用盡全身的力氣告訴他!


    “師哥……”


    “別叫我師哥!不許叫我師哥!你從來不叫我師哥的!”


    周九良仰頭閉上眼睛 “三寶結束之後……我自己去祠堂領罰……”


    孟鶴堂揪住周九良的衣服 “你知道你在說什麽嗎??周九良!!你瘋了?!陶雲聖差點被打死你不知道嗎???我告訴你!我不同意!!你想也別想!!”


    孟鶴堂眼睛裏盛滿了淚水,狀似瘋狂的瞪著周九良,仿佛要把他的心挖出來看一看到底是不是石頭做的。


    周九良慢慢的把孟鶴堂的手撥開,朝孟鶴堂恭恭敬敬一拜。


    “師哥……多謝知遇之恩”


    二拜


    “師哥……多謝教導之恩”


    三拜


    “師哥……多謝提攜之恩”


    孟鶴堂連連後退,麵孔驚慌的看著周九良如此三拜,看了一眼快要燃盡的紅蠟燭,轉身衝進了夜色中……


    孟鶴堂不知道,他母親的催婚,就是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棵稻草……


    他母親很早之前就找周九良談過話,上次的電話,就是個警告。


    他不知道,周九良被粉絲私信罵的有多難聽……


    他不知道,他們表演的形式輿論都壓倒性的攻擊周九良……


    這些他都不知道……


    他隻知道……一直跟在他身邊的九良,要主動離開他了……


    周九良跪在哪裏,看著驚慌失措逃跑的孟鶴堂,不算清醒的腦袋掏出三百塊人民幣放在了桌子上,立刻搖搖晃晃的追了上去。


    周九良: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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