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漾醒了之後,外公外婆說要送顧池最後一程,這樣他的靈魂才能去往天堂,而不是地獄。周漾聽進去了,也就不哭也不鬧也不說話,安靜的配合著外公外婆。


    周漾想讓她的弟弟得到解脫。這輩子他太苦了,去了天堂才好。


    領完顧池的骨灰盒,陪著外公外婆去墓地,安葬小池。周漾一路都沒有鬧,就一個人默默的流著眼淚。


    顧池的骨灰盒從拿到手到下葬,周漾都靜靜的抱著。


    沈涵年、李茂、熊毓秀也來送顧池。


    顧池的墓在他媽媽的旁邊,那時候外公外婆買來留給自己的,現在給顧池也好。


    “柔柔啊,小池來陪你了。本來爸爸媽媽是想等百年之後一起來陪你的,但是小池太想媽媽了,就過來了。小池就在你旁邊呢,你可一定找到他啊。小池想媽媽,找不到會傷心的。”


    外公在外婆的墓邊絮絮叨叨的說,外婆聽得直流眼淚。


    “小漾把弟弟放在媽媽旁邊吧。媽媽這會兒等著呢。”


    周漾本來呆呆的站著,聽完之後就動了。把她弟弟輕輕的放了進去。


    “小漾真乖,媽媽已經接到弟弟了,他們現在在趕往天堂呢。”


    外公哄著她,周漾點了點頭。


    最後所有人都來獻花,鞠躬。然後迴家。


    大家都擔心周漾會做出什麽來,可是周漾什麽都沒做,就是安靜的配合著,一個人默默的流淚。


    迴家之後,周漾一個人待在顧池的房間,也不出門,也不說話,就一個人在裏麵哭。外公外婆很擔心,推開門進去,周漾也沒反應。


    外婆安慰她,安慰著安慰著自己就哭了,外公又安慰外婆。到飯點外婆去做飯,外公守著她,做好了飯叫周漾出來吃。周漾沒動,外婆又端進來喂周漾。


    周漾本能地張嘴吃飯,隻是不說話。


    沈涵年每天都過來看她,陪她說了好多話,周漾一句也不想迴他,就覺得他好煩。


    大熊、茂茂來看她,茂茂還抱著她哭,周漾想哭什麽呢,死的又不是你弟弟,我還沒像你這樣哭呢。周漾沒理他。


    開學的第五天,學校說要給顧池頒發見義勇為獎,希望周漾能代為領取。周漾不想要。周漾覺得諷刺,我弟弟沒了,你給他頒個獎狀有什麽用,能把他換迴來。


    政府也給她弟弟頒了一個見義勇為獎,還派人送到家裏,周漾把那證書扔了,放在這裏礙眼,是想時刻提醒她,她弟弟沒了嗎。


    顧池走後的一個月,周漾一直不說話,也不去學校。


    所有人都在擔心她,所有人都在想著顧池。


    外公外婆不敢睡覺,不敢離開周漾。想小池的時候,自己還要躲起來哭。


    沈涵年每天都去看周漾,他想讓周漾痛快的哭出來。但是周漾就像去遊樂場那天一樣,寧願把自己憋死,也不哭。他安慰周漾會過去的,他會一直陪著她,可她一點反應也沒有。


    每次看完周漾出來,沈涵年就好恨顧池。沈涵年趴在汽車的方向盤上,狠狠的捶了幾拳。


    “顧池你個王八蛋,不是說好了一起守護你姐嗎?現在這樣算什麽,誰他媽讓你去救人的,就你那遊泳技術也好意思下去救人,現在你逃跑了,你姐怎麽辦?老子怎麽辦?


    顧池,是你慫恿老子追你姐的,老子和你姐好不容易走到一起,現在被你霍害成這樣,你開心了。你他媽要走怎麽不把老子一起帶走啊?


    顧池,不是說不讓她有機會傷害自己,你沒了你姐的命也快讓你奪走了,你拿什麽賠?你他媽最好保佑你姐沒事,否則老子就打到地獄,讓你下油鍋。


    顧池,老子好恨你,但是老子也好想你。你他媽迴來好不好,你再不迴來,你姐得瘋,老子也得瘋。”


    沈涵年真的快崩潰了,他也不知道周漾能撐到哪一步?


    茂茂和大熊也沒好到那裏去。茂茂一直抱著大熊哭。


    “大熊,怎麽辦啊?小池沒了,再也沒人陪我玩了,要是那天我不讓他送就好了。明明我能找到路,可我就是想他送我。我迴家了,他卻沒迴家。怎麽辦呐,是我害死了他。


    我還教他遊泳的,我要是不教他,他肯定不敢下水的。他一開始那麽怕水,我不該教他的,是我害死了他。”


    茂茂哭得傷心欲絕。


    “李茂。你少他媽說胡話,是老子害死的。吃飯的時候,是老子一直灌他酒的,他滴酒不沾的人,喝了滿滿兩杯。如果沒喝酒,他怎麽會跳下去救人,又怎麽會起不來的。是老子害的。”


    大熊也深陷自責,難以自拔。


    顧池走後的第二個月周漾開始說話了。外公外婆叫她,她也有迴應。沈涵年和她說話,也會應答。


    “漾姐,我一直陪著你好不好?”


    “不好。我想一個人了,沈涵年,你走吧。”周漾冷冷的說。


    “我不走,周漾老子不走。是顧池先找上老子的,現在老子的心全在你身上了,你又憑什麽趕老子走。”


    沈涵年紅著眼睛朝周漾怒吼。


    “哦。”


    周漾不想給他反應,不想他有任何期待。


    茂茂偶爾還會抱著她哭。


    “漾姐,怎麽辦呢?小池還說想學籃球呢?都沒學會。還有跑步,我答應陪他跑十圈的。”


    “那你去吧,幫小池完成心願。”


    周漾也不知道要說什麽,他們隻是同學而已,很快就會忘了。


    “好。”


    茂茂堅定的答應。


    周漾還是不去學校,可是會和他們說話。


    就這樣,周漾又熬了一個多月,直到顧池的死,慢慢平靜了,周圍的人慢慢平靜了。


    周漾才決定去陪顧池。


    那天她陪外公外婆吃飯,難得的想和他們說說話。


    “外婆,小池真的在天堂嗎?要是他不在,我會不會找不到他呀?”


    “肯定在的,你媽媽來接他了。”


    “那就好。”


    她還給沈涵年打電話。


    “沈涵年,你真的不走啊,留下來會很痛苦的。”


    “周漾,你要老子說幾遍啊,老子不走,死也不走。”


    “沈涵年,我不值得。”


    “老子說你值得就值得。”


    “那要是我也死了呢?”


    “不準,周漾,你要是敢死,老子就去陪你,你就欠老子一條命。你會下地獄的。”


    “哦。”


    周漾已經不想管沈涵年了,他愛怎麽樣怎麽樣吧,隻要她死了,沈涵年肯定會忘了她的。她好累,顧不上他了。


    所有人都察覺到了周漾的反常,可沒人能阻止一個一心求死的人。


    周漾在外公外婆打盹的時候,選擇結束自己的生命。


    外公外婆守著她太苦了,沈涵年也是,他那麽優秀的人,被自己害得都快瘋了。周漾不想成為他們的累贅了。


    外公外婆醒來,周漾的血已經流了一地了。外公外婆叫了救護車,周漾被救了迴來,但是徹底沒了生氣。


    周漾自殺以後,周佛海就接手了她的一切。


    之前顧池的死,對周漾打擊很大,周佛海的出現又讓周漾徹底崩潰了,所以周佛海不敢再出現刺激周漾,直到周漾自殺。


    周佛海覺得把周漾交給她外公外婆還會出事,就帶走了周漾。


    他必須得先保證自己的女兒活著,才能去顧及兩個老人的感受,外公外婆同意周佛海帶走周漾,他們也隻要周漾活著。


    周佛海把周漾安排在了自己的私人醫院,那裏麵的醫生都是他精心挑選的,有心理醫生,還有營養師,也有外科醫生。


    周漾醒了之後,就躺在床上,默默的流淚,也不說話。誰也不見,外公外婆也不見,不吃也不喝。周漾覺得隻要她也沒了,這一切就結束了。


    外公外婆很擔心她,想去看看周漾。開始一個月周佛海不讓外公外婆見她,這幾天他們才被允許進去見周漾。


    周佛海允許外公外婆進去,還讓醫生檢查了外公外婆的身體。


    “請你們諒解,周小姐現在有很強的自殘意願,之前有醫生帶筆進去,她都能搶過去刺傷自己,為了安全,我們需要仔細檢查。”


    外公外婆配合了,醫生檢查得仔細,從頭到腳都檢查過,才點頭示意可以進去。


    外公外婆進去,就看到周漾臉色慘白,眼神空洞。他們進來周漾一點反應也沒有。就像個沒了氣的小人躺在床上,眼睛一直的盯著天花板。


    “小漾,你別這樣。外婆看著心疼,我們才沒了小池,不能再失去你。白發人送黑發人,你要外公外婆怎麽活啊?”


    外婆哽咽著,外公拍著她的後背。


    “小漾,小池他不會希望看到你這樣的。”


    周漾還是沒反應。


    外公外婆每天都來,可是每天周漾都沒有反應。


    沈涵年想見周漾,偷偷迴去。看到周漾閉著眼,一動不動,一心求死的樣子,沈涵年的心很難受,他湊到周漾的耳邊,輕輕的說,


    “漾姐,你別害怕,你一斷氣,我隨後就來陪你,你不會孤單的。”沈涵年的話挺堅決的。


    周漾怕了。她能聽到別人的話,可是不想理。外公外婆勸她活著,她不想活,可沈涵年真的要陪她,她如何承受得起。


    沈涵年守了周漾一個月。這一個月沈媽媽都在。


    周漾偶爾會聽見她們在病房外爭吵。


    “兒子,你是不是該迴學校了。這都一個月了,你還年輕,學業對你很重要。媽知道你喜歡周總的女兒,可是她都這樣了。兒子,咱們該放手就得放手,你明不明白。”


    沈媽媽苦口婆心的勸自己的兒子,她怕兒子毀了自己的前程。


    “媽,我現在迴去也無心學習,我要留下來陪周漾。”


    “沈涵年,你要是不聽話,我就讓你爸爸綁你迴去。”


    “你綁我迴去我就自己跑迴來,看你綁的快還是我跑迴來快。”


    沈媽媽和沈涵年有時候會在周漾的病房外吵得很厲害。


    沈涵年還是每天都來陪著周漾。沈媽媽也來。


    沈媽媽趁沈涵年不在的時候,拉著周漾的手,哭著說,


    “周小姐,我不知道你能不能聽到。你就當阿姨求你,幫我勸勸年年,他再這樣下去,就毀了。而且他現在太喜歡你了,你又這樣,阿姨真的害怕。阿姨隻有他一個兒子,求求你,幫幫阿姨,勸勸年年。阿姨拿他實在沒辦法了。”


    周漾聽到了沈媽媽的話。那之後周漾開始迴應來沈涵年。


    隻是周漾自己一直不吃不喝,靠著營養液或者被周佛海強行喂些流食活著,她有時候很想和她們說話,可身體不允許。她太虛弱了,保持清醒都已經耗光了她所有的精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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