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開得毫無防備,別說謝星沉,談西樾都沒反應過來。


    他立馬打電話讓談氏公關出動壓下熱搜,手腕被修長的手指握住,阻止了他的動作。


    謝星沉握著他的手腕,取下了談西樾的手機,他不在意地笑起來,“幹嘛要打電話,我們公開。”


    談西樾皺眉,難得不讚同他,“你在事業上升期。”


    “我是演員。”


    “演員也不行,謝寶寶。”他歎了口氣,“大眾不會接受的,你才火起來,我不希望你的事業受到一點波折。”


    怕他不開心,談西樾放輕了點聲音邊哄他邊來親他,“也沒多久,我等得起,我們不是說好要我做影帝背後的男人嗎?”


    謝星沉避開這個吻,直視著談西樾,眸光複雜,帶著意味不明的情緒。


    “是我等不及。”


    談西樾頓住,抬眸看著他,謝星沉直直看著他,“談西樾,談總,我不想讓你等這麽久,你清楚一個影帝要多久,我也清楚。”


    “我今年二十歲。”


    他笑了笑,少年俊秀的臉上幹淨帥氣,令人看一眼就心動,看不出歲月留下的痕跡,可這個時候談西樾居然真的感受到他說這句話的意義。


    他比謝星沉大,出入社會,接觸的最多的就是狡猾的商人。


    成功從來不是一夕一朝,談西樾從不要覺得自己是個天才,至少他自己確確實實不覺得。


    外人隻看見他的成功,誇讚他的天資,不愧是談家的人。


    誰看得見他追逐著那個男人的身影呢,一步步走來,勾心鬥角成了他的生活。


    他的人生、經曆,跟謝星沉完全不同,他將他當作一個小輩,有提攜也有不軌之心。


    所以連稱唿都是寶寶。


    這麽油膩的稱唿,大概從前的談西樾也不相信自己會這麽稱唿一個男生。


    談西樾抿了下唇,忽然失落,抓不住的無力感席卷了他,竟一時沒能答上話來,眼眸低垂,金絲眼鏡便垂落,遮了所有情緒。


    隻有輕微晃動的長鏈出賣他不平靜的心思。


    “西西,我沒有不需要你。”謝星沉低低道。


    他從來都不笨,談西樾隱秘的想法更是一清二楚。


    “我隻是...”謝星沉唿出一口氣,“想告訴他們,我們在一起了,從做演員的那刻起,我隻需要觀眾。”而不是粉絲。


    粉絲是種執著地,奇妙地願意為一個素未謀麵的人衝鋒陷陣、一往無前的人。


    他不想辜負,成為偶像要給出的情感太多,再來一次,謝星沉隻想擁有觀眾。


    “公開吧,你比想象中重要得多,西西,你居然也有低估自己的時候嗎?


    語氣調侃,話裏又滿是心疼。


    最終談西樾還是同意了。


    同孫妍商量好後他們就公開了。


    風口浪尖的承認並沒有解決多少事態,反而讓事實進一步惡化。


    身份的不對等總是藏在看不見的地方,悄悄給你一棍子,輿論的反噬很快來了,節目是錄不了了,談西樾接手了公關,親自盯著。


    公開的消息才放出來沒多久,謝星沉出門就有一堆狗仔、娛記盯著他了,孫妍和錢三帶著保鏢才得以護送他離開。


    如今謝星沉主演的電影正在熱播期間,靠出色的外貌讓大眾眼熟了他,同性戀加與京圈大佬資本的戀愛關係飽受非議。


    他之前在娛樂圈查無此人的狀態對比現在的好資源讓大眾懷疑是談西樾在捧他。


    童星的事又被翻出來了,他的粉絲一見有希望就到處洗白。


    事情越發展越朝著對謝星沉不利的方向狂奔。


    就在這時,認證為謝氏集團大少爺的黃v發了條圍脖。


    ——謝星沉是我弟弟,我親弟弟!他和談西樾有聯姻,在一起怎麽了?不和自己未來結婚對象在一起,還和你們在一起啊?


    囂張到不行,被冒犯的小黑子衝進了他主頁,上去就是一頓黑。


    暴脾氣的謝大少可不慣著這些個傻逼,一個電話下去,外援紛紛上陣。


    上次的富二代們重出江湖,聽從吩咐轉發圍脖的轉發,封號的封號。


    有黑子懟他,謝景輝直接懟迴去。


    追著人家狂罵了二十樓,雖然戰鬥力沒多少強度。


    但是這一操作下來,謝家小少爺的身份一揭開就好辦多了。


    不多時,謝氏集團官方轉發了謝景輝的圍脖,並附言:


    謝氏的小少爺還沒窮到需要被人包養,婚禮的時候可以隨機邀請一位有緣人來喝喜酒哦。


    謝氏官方突然官宣謝家小少爺的身份,大家才發現謝氏原來還有個繼承人,這個官宣到底是謝景輝自爆家門逼得謝氏不得不出麵,還是謝昀下得令都未知。


    總之,這條消息過後,謝景輝的在線就消息了,謝氏聯合了談氏一起下場,輿論風向漸漸逆轉。


    不論網上的猜測如何,到這裏就落尾了。


    甚至因為兩人的事情,談西樾插了一手直接將遙遙無期的婚期提前了。


    談家父母沒有出場,談西樾全權做主了自己的婚事。


    當晚,談西樾就帶著煙酒上門了,還帶了份文件。


    謝景輝對他可是等待多時,特意翹著二郎腿坐在沙發上,手裏還拿了份報紙,眼睛胡亂瞟著。


    談西樾人還沒來,謝景輝就憋不住地懟他手肘,“他什麽時候來啊,約定好的時間不是八點麽。”


    謝星沉淡定地看劇本,聞言無語地瞥他,“你要不要看看現在是幾點?”


    謝景輝低頭看了下手機,莫名其妙地迴視,“七點三十八分啊,有什麽問題?”


    謝星沉:“...沒問題。”


    “所以他到底什麽時候能來?”謝景輝不死心地追問。


    看這樣子,謝星沉一時間都不確定今晚來的男朋友到底是誰的男朋友了。


    就離譜。


    終於,七點五十分,談西樾終於到了。


    門外車聲一響,謝大少就開始表演了。


    他翹著腿,報紙一舉遮住臉,談西樾進來的時候也不說話,下定決心給他一個下馬威。


    誰想到談西樾輕飄飄掠過他,腳步不停將手上的東西交給了阿姨,拿著那份有點厚度的藍色文件夾走到謝星沉麵前。


    “等久了?路上堵車耽誤了點。”


    “不久。”謝星沉搖搖頭,“等會就做好菜了,先吃飯。”


    “好,吃飯之前可以帶我去參觀下你的房間嗎?”談西樾勾唇笑道。


    對象想看他的房間,謝星沉自然答應,“想看就看,不過我的房間很簡單,沒什麽可參觀的。”


    談西樾笑笑,低沉冷淡的音色也因這聲笑染上繾綣溫柔,“沒關係,我想參觀下謝寶寶的私人領地。”


    然後入侵、留下痕跡。


    將他的所有都打上他的痕跡。


    “喂喂喂,適可而止吧,你們看不見這還有個人嗎?”謝景輝大聲嚷嚷起來,嘩啦一聲扔開報紙。


    他憤憤地跑來兩人中間,屁股一頂將談西樾撞開,“一邊去。”硬生生擠了進來,“進主人家不知道和主人打聲招唿嗎?”


    談西樾眼底無波動,直接越過他對謝星沉說,“走吧。”


    “走個屁走,今天我不允許就不能走!”謝景輝恨恨道,一把摟住謝星沉的胳膊,死死勒在懷裏不放開。


    談西樾的表情終於變了,冷著臉說,“放開。”


    “你讓我放我就放?他是我弟弟,我愛怎麽抱就怎麽抱!”謝景輝冷笑挑釁他。


    謝星沉是他弟弟,他們有無法磨滅的血緣關係,身體裏流著同樣的血脈,任何人都無法拆開他和弟弟。


    談西樾又憑什麽呢?


    謝景輝如此想著,便也這麽問了。


    談西樾勾著唇,神情寡淡,“憑什麽?”他語氣涼涼,“憑我是他的男朋友,將來共度一生的人。”


    “我會是他的合法伴侶,生同衾死同穴。”


    隻有死亡能將他們分開,謝景輝又算什麽呢?


    不過是謝星沉漫長人生中微不足道的一個哥哥。


    謝景輝冷笑,“結婚了都能離婚呢,我是他哥,我們有血緣關係,血濃於水懂不懂?”盡往人痛處上戳。


    談西樾也維持不住表麵,神情冷下,眼神鋒利,嗤笑著刻薄道,“血濃於水,兄弟都能反目成仇,何況你們關係不好,怎麽,現在這麽做是想補償嗎?”


    “你少挑撥我們的關係!”


    謝景輝的聲音突然大起來,音調上揚,憤恨地看著談西樾,捏緊了拳頭。


    “閉嘴,滾出我們家。”


    談西樾能聽他的?那必然不能,冷笑著注視他。


    即便是謝星沉的哥哥,他也不會留手,除了謝星沉是他的例外其他人都不能得到優待,何況是謝景輝。


    謝景輝看他不動,氣得想讓阿姨把人後轟出去,嘴剛張開就注意到了謝星沉的眼神,嘴裏的話沒能說出口。


    看他安分下來了,謝星沉才把目光轉向談西樾,“別鬧他了,你們好好相處。”他頗有些頭疼。


    謝寶寶開口,談西樾就是再不喜歡謝景輝也沒說什麽了,推了下眼鏡點頭。


    謝景輝很不服氣,但還是憋住了,一個人站在原地看兩人並肩去了謝星沉的房間,他就看著看著,忽然覺得委屈。


    好慘啊他,弟弟有了對象忘了哥,胳膊肘往外拐,都怪談西樾!!


    給我離婚離婚離婚!!!


    謝景輝像個怨婦一樣叨叨叨的碎碎念。


    這邊,談西樾已經參觀上這個房間了。


    謝家隨便一個衛生間都很大,更別說主人家兒子的臥房。


    可談西樾進來以後,隻有一個感受:空。


    空蕩蕩的,偌大的臥房裏隻有基礎的擺件,談西樾頓了下,“怎麽不多添點東西。”


    謝星沉來了以後沒在這住過幾天,迴來的次數屈指可數。


    比起家,這裏更像是一個免費的豪華旅館。


    臥房裏的東西都是原主留下的,他也沒有動過。


    “大概是沒必要,我不常迴來。”


    原主也是,很早搬了出去,住了十幾年的臥房就這樣空蕩蕩的。


    談西樾為這個迴答沉默了會,忽地傾身在謝星沉詫異的眼神中緊緊抱住了他,下巴含住男生的頸窩,“謝寶寶...”


    謝星沉猜想他誤會了,好笑地抱住人,正要解釋卻發現他的身體在顫抖,很輕微很輕微,小到忽略不計,等他想細細感受,身上人卻又平複下來,仿佛什麽也沒發生。


    謝星沉意識到什麽,卻又什麽都不知道。


    他抱住談西樾,盡所能的讓他從這個遲來的懷抱裏汲取溫暖。


    就是忽然很抱歉,他什麽都不知道,又很無措,現在才知道。


    他不去問,不去揭開傷疤,若無其事地抱著他,替他粉飾太平,“西西,我很難過。”


    抱著他的手緊了緊,談西樾低低道,“不難過,西西陪你。”


    “那西西會累嗎?我的肩膀借你。”


    男生清冽的聲音含著風,輕輕拂過談西樾的耳邊,“不累。”


    他說,“不能累。”


    謝星沉鼻子一酸,無法言語,像是難以想象他此刻的脆弱,他能做的就是保護談西樾的脆弱。


    “那就往前走吧,我永遠都在。”


    “謝寶寶...”


    “嗯。”他輕輕應道。


    “我和謝叔談過一次話。”談西樾說,“有時候我真羨慕謝景輝。”他說這話時語氣平靜。


    “我不知道你羨慕嗎,但我希望,從此刻起別羨慕他了。”


    “謝叔沒給你的,我都會給你。”


    所有的偏愛,所有的獨一無二,連帶著他那份一起。


    談西樾將文件遞給他,上麵是股份轉移,自此謝星沉就是最大的股東。


    他得到的,得不到的都會給他,他早已忍受過那段漫長的歲月,無數個日夜裏挖出了腐爛的傷口。


    他絕不允許謝星沉也經曆過這些。


    可又迷茫於未來,他怕自己會成為他不幸的源頭。


    他冷血、無情,眼裏隻有利益,為了談家,談西樾將自己變成了冷血怪物。


    他近乎窒息道,“謝寶寶,我不想做怪物。”


    要愛他,要保護他,要克製,要小心。


    要死死抓住他。


    謝星沉拉開了點距離,貼著他的額頭,摘下了眼鏡,望著他冷淡迷茫的眼眸,眉眼微動。


    “西西是月亮。”


    “我的。”


    “一輩子。”


    談西樾漸漸在那些話中放鬆下來,小怪物也有屬於自己的星星,他要他做月亮,他便做。


    他生出溫柔的根莖,紮在月亮上,薄情之人也有長情之時。


    “謝寶寶,我們要有家了。”


    一個屬於他們的家。


    談西樾,向星星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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