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西樾停職這事來得太突然,謝星沉猶豫了下還是決定打電話問他。


    他們結束關係後,聯係也就少了,對麵接到他電話的時候語氣頗為意外,“謝寶寶?”


    他笑了聲,“怎麽突然給我打電話了?”


    “談西樾...你還好嗎?發生了什麽,你怎麽突然...”謝星沉頓住沒能繼續說下去。


    “不和我劃清界限了?”談西樾笑聲低低,看起來對這件事沒什麽反應,關注點一直在他身上,“我能不能理解為你在擔心我?”


    謝星沉無奈,“別開玩笑了。”


    他想到試戲當天談西樾一直在現場,合情理又不可思議地想法升起。


    謝星沉都不知道自己是以什麽樣的心態問出這句話,“談西樾...是因為我嗎?”


    “是聯姻的事,還是給我男主角的事,因為我你被停職了,對嗎?”


    那頭一陣沉默,此刻的沉默像是一種無聲的默認與愛。


    他忽而不能言語,咽喉哽住,洶湧的情緒漲滿了胸腔讓他無法發聲,竟不知道說什麽。


    謝星沉從不認為談西樾能想明白什麽,他不期待這段感情,掐斷這段感情,從一開始這就是一場無期徒刑。


    他是法官,也是囚徒。


    “剛走神了。”


    謝星沉靜靜聽著他說,“不是因為你,謝寶寶我是個商人,別為我感動,我做的這些都是為了自己。”


    談西樾聲音低沉,冷淡薄情的他放低了聲音竟難得有著幾分溫柔,“不取消聯姻怎麽和你重新開始?不爭取男主角怎麽讓電影大賣?我想讓你心軟,僅此而已。”


    可是,以利益相逼換聯姻對象不是更好麽,電影沒了他照樣可以大賣,是電影成就他。


    謝星沉知道談西樾在偷換概念。


    他覺得自己也很可惡,讓事情發展到了現在這個局麵。


    他低估了談西樾的愛,高估了自己的決心。


    “那你很成功,談西樾。”謝星沉道,“我心軟了。”


    法官直麵他的囚徒,給予釋放。


    “談總,可以再做個交易嗎?”


    “...什麽?”


    一貫薄情冷漠的談總聲音低啞,幹澀到不可思議,就像...他也在緊張。


    謝星沉便笑了,小虎牙尖尖,眸光璀璨,笑談西樾也有沒底氣的時候,又高興於這樣的沒底氣是因為他,惡劣、得意、幼稚得可愛。


    “申請下,重新簽署一份聯姻協議。”


    “我們聯姻,救你於水火怎麽樣?”


    聯姻...談西樾微怔。


    欣喜湧上心頭又落了迴去,他承認有那麽一刻,他以為是男友協議,不過這樣的結果也很好。


    談西樾擅自取消了聯姻,他大可換聯姻人選,強行將大少爺變成小少爺,以謝昀對小兒子的忽視恐怕還會鬆了一口氣。


    他換聯姻人選,對方是他喜歡的人,名正言順綁在身邊,兩家聯姻得以繼續,謝昀也欣然接受,一切都皆大歡喜不是麽。


    這場聯姻雙方都喜聞樂見,隻有謝星沉。


    知道他是小少爺那天,談西樾一個人找了很多資料,從他小時候到現在隻有薄薄的三頁紙。


    他的謝寶寶不受重視到了極點,謝景輝是花團錦簇,他就是綠葉成蔭,尋找著唯一的光亮。


    如果連他都這麽對謝星沉,那他還有什麽資格說喜歡他?


    談西樾向來看不起那些電視劇裏為愛退讓、為愛讓步的男二,幸福隻有他親自給的,他才會放心。


    可他的愛又是專製的、掠奪的,壓榨對方的生存空間汲取養分。


    他無措、茫然不知道怎麽去處理這份感情,好像做什麽都不對,談西樾從沒有這樣茫然過,他隻能蟄伏在角落看著他的少年向陽而生,為他保駕護航。


    他父親很生氣,將文件摔在了他臉上,“談西樾,你做了錯誤的決策,現在就重新召開記者會,我會清理這些謠言。”


    冷冰冰地文件紙張劃過他的臉,金絲長鏈眼鏡被文件砸落在地,鋒利的邊角割傷了他的眉眼。


    他抬起沾了血的眉眼,冷淡薄情混雜著血腥,神情卻很冷漠,與他對麵的男人近乎如出一轍,像某種沒有人情味的怪物。


    可不就是怪物麽,他像他的父親一樣,成了一個利益驅動的怪物。


    “您解決不了的。”他譏諷地笑出聲,墨眉上沾染的血跡順著眉眼往下滴,汙染了冷白的臉,“是我放出的消息,很抱歉了爸,事實是變不成謠言的。”


    男人有著和他一張五分像的臉,神態冰冷無情,看向他時眼底無一絲波動。


    “你很好,談西樾你以為接手了公司就能對我的命令視而不見嗎?你所有的東西都是我教得,可你還太年輕。”


    談西樾看著他打電話,冷漠地下達了他的停職通知,那些公司得股東近乎一半反水站在了他父親這邊,剩下的一半開始給他打電話,手機一直在響,談西樾卻沒接。


    他任由一切發展下去,他所有的一切都是他父親教得,可他父親大概不知道小時候他有多麽崇拜這個父親,渴望得到他的愛,他學著父親,一步步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直到現在,談西樾覺得放手也沒什麽,也不是這麽難做到。


    他眉眼的血凝固成了血痂,看起來猙獰恐怖,而他的母親皺了下眉,“也不去收拾一下,幸好這是在家,讓外人見了豈不是要笑話談家。”


    “你可不能落了這一代領頭人的名號,不然那些女人得嘲笑我。”


    “太太您的車備好了。”


    “那就這樣,我先走了,你在家休養幾天吧,等好了再出門。”


    留下這句看似關心的話,他的母親背著最新款的包,看也沒看他父親一眼徑自離開。


    他父親同樣如此,兩人分明生活在同一屋簷下卻陌生得可怕。


    周圍的人也司空見慣,談西樾表情淡淡,不甚在意地抽了張濕巾隨便擦了下眉眼迴了房間,臨走前他彎腰撿起摔起眼鏡就這麽要往臉上帶才發現眼鏡腿摔斷了。


    他對婚姻沒什麽想法,直到謝星沉說聯姻,談西樾便期待起了婚姻。


    是和他的謝寶寶也很好,哪怕是商業聯姻,談西樾都覺得滿足。


    誰知這小壞蛋突然又說,“商業聯姻,但也能假戲真做。”


    “談總,先婚後愛嗎?”


    談西樾頓住,他在洗手間裏,水池台上是幾張帶了血的濕巾,毛巾被他扔在了旁邊,他看向鏡子,鏡中的男人冷淡漠然,墨眉薄唇,他母親曾譏諷著說談家人都長著一副薄情相。


    如今染了血,這副薄情相更顯冷漠,可下一刻竟柔和了眉眼,冷淡的臉上繞著幾分溫柔,連帶著那道眉眼上的疤都溫柔了起來。


    他聽見自己的聲音,含著笑意問,“可以先愛嗎?”


    “愛我吧,謝寶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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