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林大驚,「是你說的,想看看範家能拿出什麽寶物與秘色瓷相抗,好出應對之策,我才替你盜來的。」


    「不錯,我剛開始是這麽想的。」夏雲翰目色一凜,「既然現在還迴去已是自投羅網,不如就留下來吧。」


    「不行!」邢林鐵拳緊握,「我不能幫你打垮對手,這叫郎大人知道了——」


    夏雲翰打斷了他,「你怕郎大人知道,就不怕我父親和妹妹知道?如果你敢說出去,我就把事情說出來,反正偷東西的是你,你嫉恨範辰軒在父親和妹妹心中的地位更勝於你,所以做出了偷竊之舉,想陷範家於艱難之境,這不奇怪。你大可說是我指使你這麽做的,但你覺得父親和妹妹會相信你還是相信我?哼,你應該清楚你在這個家的地位。」


    「你——!」邢林知道自己中了圈套,惱恨不已,卻實在如對方所說,他沒有辦法。


    夏雲翰喚了守在門外的小廝一聲,讓他將窯廠的李師傅叫來。


    過了約莫一刻鍾,李師傅就從窯廠趕了過來,東家這麽晚急找,他不敢怠慢。


    待李師傅進了書房,夏雲翰便叫他看桌上的粉彩瓷器,而後問道:「李師傅覺得這件瓷器如何?」


    李師傅閱寶無數,此刻讚歎的目光流連在瓷器上,由衷道:「顏色豐富,層次清晰,皴染效果極好,堪稱佳品。」


    「那若是選這件瓷器參與遴選,可有勝出希望?」夏雲翰挑眉問道。


    李師傅這才明白了東家找他來的意思,細想一陣後,道:「不敢說有完全勝出的把握,但值得一試。」


    「我們夏家的窯廠,可能燒製出這等水準的粉彩?」夏雲翰接著問。


    李師傅十分自信,「這件粉彩勝在圖案新穎,配色巧妙,但燒製上並不是太難,隻是在色彩調配上需要花時間試驗,若有十多天的時間,夏家窯廠一定能燒製出同樣的作品。」


    夏雲翰哈哈一笑,「那就這麽決定,就用這件粉彩參與遴選吧,這是父親從前掌管窯廠時,燒製的器物,今日機緣被我找了出來,構圖已不在了,也來不及在瓷器底部打上夏家的徽記,李師傅下去後著手準備一番。記住,這是我們夏家最後的希望,一定要收好了,在參與遴選前,不可被任何其他人看到器物真容。」


    李師傅應聲退下,夏雲翰派了四個身手不錯的家丁護送他。


    邢林算是全明白了,讓他盜瓷器就是個圈套,目的是占為己用。


    「你如此明目張膽,就不怕範家檢舉?」


    夏雲翰搔了搔眉毛,漫不經心,「七年前,範家在夏家的退讓和助力下才有了今天的富甲一方,現在該當是他們報恩的時候了。若是他們不肯報恩,那也不用怕,這些年範家有多風光,背後就有多少人惦記,我不信七年前的事情捅出來會有許許多多的人仍然願意幫範家。再說,除了你,誰能證明我手上的瓷器是來源於範家?誰又能證明我們夏家燒不出這樣的瓷器?」


    「瘋子!」邢林氣急,摔門而出,卻見到自己的妻子正附耳在旁邊的窗上。


    邢林雖不讚同夏雲翰的做法,但既然同上了賊船,也不願意被其他人知道這件事情,因而看到妻子在一旁偷聽,忙衝過去掩住她的嘴巴,迅速將她帶離。


    待迴了兩人自己的房裏,邢林方鬆開了手,見夏雲菲一臉不屑的模樣,忙勸道:「雲菲,我也是迫不得已,事已至此,你還是莫要聲張得好,若是嶽父知道,恐怕氣壞了身子。」


    「我哥給了你什麽好處,竟叫你這般聽話?」夏雲菲在窗外聽到了不少,知道邢林是受了哥哥的威脅,但剛開始兩人有了協同,必然是利益相關。


    邢林也不願再隱瞞,將夏雲翰承諾的在嶽父麵前替他說好話的事情講了。此時他已後悔了,夏雲翰不過利用自己而已,又怎會真的替自己修複和嶽父妻子的關係,事情若敗露,隻怕他自己當先自顧不暇。


    「你怎麽這般糊塗?」夏雲菲歎了口氣,「父親埋怨你當年帶我私奔,一時半會兒沒能諒解你,實屬正常,隻要你安分守己,父親總有對你另眼相看的時候。前幾日,父親還對我說,郎大人對你那般器重,你定有過人之處。」


    「嶽父真這麽說?」邢林有些驚異。


    夏雲菲點了點頭。


    邢林看向她,又沉聲問,「那你呢?可是後悔了,覺得當初許配的那個範二少爺,比我好?」


    夏雲菲躲著他的目光不說話,邢林頓時大失所望。


    她發現男人身子變得僵硬,仿佛一座沉默的大山立在自己麵前,忙道:「我和你的問題莫要扯到別人身上。」


    邢林立即想到幾個月前她和自己大吵一架,導致她留書出走的事。


    「郎大人公務繁忙,我跟著他自然也難得空閑,這些年對你疏於陪伴,確實是我不對。但我跟著郎大人,也是為了將來能做大事。郎大人說過,若是有合適的武官職位,會舉薦我過去。等我有了官身——」


    他的話被夏雲菲打斷了,她的表情變得失落而埋怨,「當年我跟你一起奔赴南方,投奔朗廷的剿匪隊,你說你是一介草莽,隻有在亂世中建立軍功,才有機會揚名立萬,當時我信了你,跟著你再苦再累也沒有埋怨過。可你呢?那天晚上朗廷中了水匪的毒箭,重傷難愈,正是你取而代之的大好時候,你卻寧願跑十多裏路去找一個名醫,也不願做出背棄他的事情。你太重忠義,這輩子注定沒有出頭之日!而朗廷,這七年他不過把你當做馬前卒而已,你還真覺得他會幫你?他一個朝廷三品大員,若真有心提攜你,不用等到現在。」


    「你一直是這麽想的?」邢林大為訝異,搖著頭道,「你可知郎大人為何受傷?當時我們直衝湖心島水匪老巢,哪知水匪分撥兵力掉轉頭攻擊我們在岸邊的臨時營寨。營寨中除了傷兵和夥頭兵,幾乎沒有主力軍,就算被水匪攻破,損失也不會太大。但我顧念你留在營寨,誓要返迴營救,郎大人阻止我不及,在攻下水匪老巢後,即刻親自派人來支援我,卻不幸在途中中了水匪餘孽的毒箭……若非郎大人派人相助,憑我一人之力,怎麽可能救得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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