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雲菲有些疑惑,哥哥從來與父親一個態度,雖表麵接納邢林,但私底下連交談都甚少,又怎會突然轉性要與邢林親近。不過她亦未多想,看了邢林一眼,見他沒有異議,便轉身迴房了。


    邢林跟著夏雲翰走出了夏老爺的院子,見近前無人了,開門見山道:「大舅兄有何囑咐,不如直說吧。」


    夏雲翰見他是個聰明人,旋即一笑道:「如果你想讓父親徹底接納你,何不替我們夏家做點事情?到時候我再替你美言幾句,我想父親一定會對你改觀。」


    「做何事?」邢林忙問。


    夏雲翰見他頗為急切,心中大喜,「範辰軒拿走秘色瓷配方,又在這個時候還迴來,還說不會利用秘色瓷參賽。哼,我猜想這是他故布疑陣,好讓我們掉以輕心。不如你去查探一番,看看範家那邊到底有何動作。你是郎大人的屬下,郎大人又監管窯廠之事,你行事可謂方便。」


    邢林不置可否,心中覺得這樣有失公允,若是被郎大人知道自己利用職務之便替妻子家謀利,必然不喜。但想到自與雲菲相聚後,她雖未再和自己吵鬧,但夫妻相處已淡漠如水,這絕非他渴望的情形。


    轉眼已至月初,距離八寶樓遴選僅剩下三日的時間。


    這日,範辰軼邀了辰軒阿薇夫婦共來窯廠等待窯爐開啟,範仲晟、柳氏、雲娘、辰姿也都到場,共同見證對整個範家極為重要的一刻。自從得了辰軒送來的圖紙,範辰軼命窯廠即刻依圖製胚燒製,期間反複試驗,失敗數次,內心越發焦急。


    「辰軒,大哥能力有限,次次做出都有瑕疵,也不知這次能否成功。」範辰軼望著已在降溫的窯爐,歎氣道,「若是未成,遴選實無把握,當真對不起祖父留下的偌大產業……也對不起你為範家做出的犧牲。」


    辰軒反而輕鬆一笑,「兄長無需如此大壓力,祖父當初留下的產業也不過一家中等規模的窯廠和幾間小鋪麵而已,將範家發揚光大的人是兄長。就算事情當真不成,起碼我們實驗了祖父的設想,應該了無遺憾才對。」


    範仲晟也過來拍了拍大兒子的肩膀,「事在人為,就算未能奪魁,往後我們大不了少燒一點瓷器,少賺一點錢,難道日子會過不下去嗎?」


    柳氏見大兒子短短不足一月的時間裏,頭上竟有了些許白發,心頭不由難受,下意識地瞥了雲娘一眼,心想老大媳婦兒心思都係在兩個孫子身上,對於丈夫著實少了關懷。


    想想當年範家還不多麽富裕的時候,自己既要伺候公婆,照料孩子,還要替丈夫操心生意,卻樣樣事都能做得井井有條,毫不耽誤。這個雲娘當真連自己一半的能耐都沒有,還妄想操縱這個家,叫人如何放心。


    再瞧瞧一旁乖順站著的阿薇,柳氏不禁覺得,老二媳婦雖然也是個沒多少能耐的,好在也不叫人糟心,如今看著倒是越發順眼了。起碼她一手好廚藝,將辰軒養得精神十足,人也活絡不少。


    辰姿看看雲娘一臉苦澀,猜測她最近多半和大哥鬧著別扭,本有些同情她,又想想她欺負二嫂的事,就覺得活該了。想想自己母親是個強勢的女人,做她的兒媳難免被苛責,好在俞柏彥單獨有個宅子,將來自己應該不會受婆婆的氣。她想著那隻臭麻雀,忍不住偷偷一笑,見柳氏朝自己看來,忙收了笑容。


    窯工過來稟報,說是窯溫已降下來,可以開窯了,範家諸人忙走了過去,辰軒攜著阿薇的手,拉她到了最前麵的位置。


    阿薇一看相公胸有成竹的樣子,心想這次是最後一次燒製,期間配方改了無數次,看來這次還是很有希望的。


    窯工帶著手套,進了窯爐將範家眾人期待已久的瓷器捧了出來。


    夏家窯廠,也正在等待最後一次開窯。範家嚐試燒製新瓷的這些日子,夏家也在馬不停蹄地試驗燒製秘色瓷。可不知為何,雖有秘方在手,夏家在這期間卻接受了無數次失敗。


    夏雲翰甚至懷疑,是不是範辰軒還迴來秘方有假,刻意害夏家燒不出秘色瓷,就少了一個強有力的競爭對手。


    夏老爺一聽這話就和兒子急紅了眼,秘方是夏家的秘方,就算沒寫在紙上,自己也早爛熟於心,若是作假,自己斷不會瞧不出。


    夏雲翰想想也是,總不能連自己父親也懷疑上了,夏老爺卻早對他失望透頂。


    此時,窯工將燒製好的瓷器從窯爐中取了出來,這是一件品相極佳的青瓷八棱瓶,夏雲翰看不出是否達到秘色瓷的標準,便交給父親看。


    夏老爺捧著八棱瓶仔細端詳,半晌,歎口氣道:「在普通青瓷裏已算是佳品,但還未到達千峰翠色的美態。」


    「父親,您是說,又……」夏雲翰連把那兩個字說出來的勇氣都沒有了,距離遴選僅剩下三日,他再沒有機會嚐試。


    夏老爺將瓷器送還到窯工手中,示意他將瓶子收好,才對兒子道:「凡事不可強求。秘色瓷的秘方乃是數百年前流傳下來,那時的土壤、木材都與現今不同,而秘方上隻寫了製胚和燒製的方法,細節處還有待我們摸索,短時間內不能成事,實屬正常。我看,前麵幾次燒出的瓷器雖未達到秘色瓷的標準,但已是當世難得的佳品,就選取其中最好的一件作為參賽品吧。」


    夏雲翰心裏做不到父親這般雲淡風輕,扶著父親上了停在窯廠外的小轎後,他抱著臂膀在門口來迴走動,奮力思索。他想要贏,非常地渴望,尤其是贏過範家,否則他不甘心這些年因為父親的退讓而被範家壓著所受的氣。


    這時,邢林匆匆過來,夏雲翰心道來得及時,他正想知道範家那邊如何了。之前他讓邢林留意範家的動靜,邢林隻說範家也一直在試燒,但並未成功。如今看邢林的麵色,夏雲翰心知是範家那邊已出了結果。


    夏雲翰忙拉著邢林問,「怎麽,範家的秘色瓷燒製得如何了?」


    邢林抿了下唇,頓住沒有說話。


    「難道他們燒成功了?」夏雲翰見邢林不語,自己先亂了陣腳,心想自家的秘方自己燒製不出,反倒叫別人燒製出了,這傳出去,夏家還如何在製瓷業立足?


    「成功了。」邢林道,「不過範家燒製的不是秘色瓷。」


    夏雲翰感到不可思議,範家真的肯放棄大好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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