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白諾時,是下午放學後,對方的教室門口。


    白諾高高瘦瘦,戴著眼鏡,背後大大的書包裏不知道背了多少書。


    “果然是非遊泳特長生,很少看到學校有運動員這麽愛學習。”周揚感慨道。


    見沈茵看自己的眼神帶著揶揄的笑意,周揚唐突地問道:“怎麽了?”


    “發現你很擅長誇別人。”


    “啊,我隻是實話實說。”


    “所以才讓人覺得很真誠啊。”


    白諾出來的時候,周揚前去打招唿,禮貌地笑道:“白諾同學你好,我是遊泳隊隊長周揚。”


    “遊泳隊隊長?”白諾扶了扶眼鏡,“找我有什麽事?”


    “是這樣的。”周揚用耐心的語氣解釋,“你的蛙泳成績十分優秀,我們遊泳隊現在在招募新的隊員……”


    “哦,遊泳隊選拔賽啊。”白諾打斷,“去年大概這個時候我參加過,不過沒通過,今年我不打算參加了。”


    “那個,今年不用參加的,我們今年的選拔方式改變了,是直接招人入隊。”


    “直接招人入隊?”白諾問,“意思是,如果我現在答應,就可以直接進學校遊泳隊?”


    周揚從白諾的臉上看到了希望,連忙點頭:“是的,隻要你現在答應,就可以直接進學校遊泳隊!”


    “沒意思。”


    “啊?”


    “現在進遊泳隊對我來說沒什麽意義。”


    白諾道,“我是文化生,遊泳隻是我個人的興趣愛好,高二之所以參加選拔賽是因為有大把的時間,同時也覺得進校遊泳隊是件很光榮的事情。現在高三,我要為學業做準備,更何況,現在的遊泳隊曝光了這麽多事,我並不覺得加入其中對我來講很光榮。”


    “可是……”周揚堅持,“你不是加入了俱樂部嗎,其實還是想好好練遊泳的吧?”


    “你們在暗中調查我?”


    周揚被這麽一問,說不出話,尷尬地笑了笑。


    “也是,不暗中調查,你們也不可能專門過來找我。”白諾自問自答,“我確實加入了俱樂部,不過這跟我想要好好學習並不衝突,我每天隻需要去俱樂部兩個小時,進行針對性的專業訓練就可以了,如果我進遊泳隊,會消耗很多無意義的時間。”


    見周揚久久做不出迴答,白諾把眼鏡扶正,邁開腳步:“那再見了。”


    白諾走後,周揚說不出的挫敗:“沈指導,今天辛苦了一整天,苦口婆說地勸了三個人,結果沒有一個人願意入隊,害你昨天白白辛苦了一整個下午做宣傳單了。”


    “不算白白辛苦。”


    看著沈茵依然神采奕奕的樣子,周揚所受到的打擊又加深了:“主要是怪我嘴笨吧,明明能力有限,還每次要搶著上前說話邀請人家入隊,結果一個個都拒絕了,我應該把機會留下給你去跟他們說的。”


    “你確實嘴笨。”沈茵讚同,“老實巴交的,上來就把對方誇個天花亂醉,好像我們遊泳隊非這個人不可似的,長別人威風,滅自己誌氣。”


    周揚委屈無比:“沈指導……”


    “我說了,不算白白辛苦。”沈茵笑,“相反的,還要感謝你的努力。”


    “啊?”周揚開始摸不著頭腦,“我不是都搞砸了麽?”


    “才開始而已,什麽結果都很正常,最重要的是能獲取多少有用信息。”沈茵道,“如果是我去邀請的話,可能還達不到現在的效果。”


    周揚不好意思:“沈指導,謝謝你的安慰,不過你也沒必要這麽自謙……”


    “如果是我去邀請,他們現在很大可能已經加入了。”


    “……”


    周揚覺得這才像沈茵說出的話,並且發誓下次一定要聽沈茵把話講完。


    “但如果是我邀請,他們可能不會無意間透露這麽多心聲。有時候,長別人誌氣未免不是件好事,能夠幫助我們看到更加真切的東西。”


    “嗯?”


    “作為一支要上賽場的隊伍,拿第一名固然重要,但是同樣重要的,是這群我們寄托了厚重希望的隊員們,團隊與隊員應該是相互滿足需求的關係。


    我們目前的遊泳部確實還有很多像他們三人提到的不足的地方,比如身體健康保障問題,設備問題,針對性的專業訓練問題,以及我們自己能體會到的內部分工合作問題,我是指導員,沒有做宣傳單的義務,這樣會分散很多精力。”


    周揚這才明白沈茵的意思,但同時疑惑道:“雖然知道了遊泳部目前存在的諸多問題,但也不是一時半會兒就能解決的吧,光設備問題就讓人頭大。從劉主任把選拔賽的經費削減了一半這件事來看,體育部肯定不會撥給我們買設備的資金。”


    “資金啊。”沈茵迴憶道,“資金的問題在我們開會議之初的時候,陸舟不就已經想了個不錯的辦法麽。”


    “哦哦,對啊,把胡教練辦公室和值班室的奢侈品家具賣掉,就可以湊不少的錢了,等等……遊泳館的麵積也就那麽一點,如果把設備買來,東西要放哪裏,放遊泳池邊上會不會太擠?”


    “東西放哪裏?”沈茵笑,“家具賣掉後,那麽大的辦公室和值班室你打算空著幹嘛?”


    周揚瞬間佩服:“有道理啊!”


    天色漸晚,兩人不知不覺已走到校門口。


    “沈指導,我送你迴家吧?”周揚道。


    想著還有很多遊泳隊管理方麵的事沒有聊完,沈茵答應,順便道:“那我請你吃晚飯。”


    周揚本打算拒絕,但想起上次沈茵請吃牛排堅持她付賬後,周揚也不再拒絕:“我就不客氣啦。”


    學校對麵就是小吃一條街,當沈茵和周揚準備一起走進一家麵館時,看到了不遠處的陸舟。


    陸舟靠在一棵樹下,靜靜地盯著這兩人。


    沈茵忽然想起什麽。


    昨晚陸舟送她迴家時,曾提出以後每天放學後,他會在這棵樹下等她一起,當時沈茵正處在陸舟突然牽她手這件事的怔忡之中,所以木然答應。


    今天已經忘得一幹二淨。


    沈茵朝周揚說了聲抱歉,朝陸舟走近,周揚在後麵跟著。


    “陸舟,不好意思,今天事有點多,忙忘了,要一起吃飯嗎?”


    “不吃。”陸舟淡淡道。


    周揚察覺出了陸舟對自己的不滿,而且覺得待在這裏也是多餘,歉笑道:“那……你們兩個聊吧,我還有事,就先走了。”


    “周揚。”陸舟叫住周揚。


    “啊,什麽事?”


    “我聽說你把蕭辰打了。”陸舟淡笑,“果然是畏首畏尾的人,隻會用這種沒腦子的方式解決問題,淨給遊泳隊添麻煩。”


    “啪”地一聲脆響,沈茵的手往陸舟的臉上打去。


    “陸舟,你這次說話真的太過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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