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站在巷子盡頭的破舊房門前。


    這個房門很破舊,上麵布滿了蜘蛛網。


    奶奶生前住的房子,她一共有兩套。一套留給她,另一套,則是留給了弟弟。


    這棟老宅,是爺爺留給奶奶的。因此,這是奶奶最寶貴的財富,它是屬於奶奶一個人的,其餘人不能碰觸,也不允許碰觸。


    韓敏夏站在院門口,仰首看著這破敗的大門,心裏難受極了。


    這裏有她的記憶,卻沒有奶奶。


    她不敢貿然推門而入。


    就在她遲疑間,一個年輕男人騎著自行車過來了。


    男人大概四十多歲的模樣,穿得很樸素,皮膚黝黑,身體結實壯碩。


    他騎車經過,瞥了眼韓敏夏。


    他似乎覺得韓敏夏挺漂亮的,便問道:“你是新來的?找誰?”


    韓敏夏低下頭,答道:“我找劉奶奶。”


    “哦,那是隔壁家的劉婆婆啊……她兒媳婦死後,她老伴又娶了老伴。”


    “哦。”


    韓敏夏低垂眉目,看不出喜怒哀樂。


    “那你找她做什麽?”男人奇怪的問,“你們倆有親戚關係?”


    韓敏夏搖搖頭:“我不認識她,但是,她是我媽媽的朋友。我爸爸去世前告訴我,他和劉嬸子相處得很好。”


    “那你來錯地方了。”男人說,“這裏隻剩下老劉和小孫了。”


    說完,男人騎車離開了。


    韓敏夏怔忡在原地。


    小孫……是指小叔吧!


    她咬住下唇,雙手抱住膝蓋,蹲在地上痛哭起來。


    哭了一會兒,韓敏夏擦幹淨眼淚,準備迴家。


    她沿著巷子往迴走。


    巷子裏空蕩蕩的,隻有風吹過樹枝、發出沙沙的摩挲聲,顯得陰森恐怖。


    她的心跳如擂鼓。


    她一邊走,一邊偷眼觀察周圍的環境。


    她不敢再走岔路了,害怕遇到歹徒。


    她不知不覺中,走到了一處胡同的巷口。


    巷子很寬,兩側都是平房。


    她正在猶豫著走不走的時候,忽然瞧見一個熟悉的背影——是沈硯。


    沈硯從一戶人家走出來,朝著巷子另一頭走去。


    韓敏夏愣愣看著他。


    沈硯穿了件藍灰色的羊絨大衣,脖子上圍了圍巾,遮住了脖子上那顆痣。


    他走得並不快,背脊筆直挺拔,身姿優雅。


    他的背影,讓韓敏夏心悸。


    她的唿吸驟停。


    她站在原地,忘了逃跑,眼睛裏盛滿了不舍。


    她看著沈硯越走越遠。


    最終,沈硯消失了,她的視線也漸漸模糊。


    韓敏夏捂住嘴巴。


    她哽咽出聲,哭得像個孩子。


    她哭夠了之後,慢慢蹲下去。


    她趴伏在冰冷的石板地上,哭得昏天暗地。


    沈硯……沈硯……她已經記不清他長什麽樣子了。


    隻是偶爾想起,她的心髒就抽搐般疼痛。


    他已經成為她內心最深的執念。


    可是,她已經沒辦法再追逐了。


    沈硯的背影,已經徹底消失在她的世界。


    他永遠不會再迴來了。


    韓敏夏的眼角,滲出了晶瑩淚水。


    “我該去哪裏?”


    韓敏夏茫然看著巷子口,茫然看著巷子裏那一盞盞孤燈。


    她不知所措。


    ***


    韓敏夏走了兩條街。


    這座老城區很偏僻,連個公交車站也沒有。


    她走累了,坐在公園旁邊的椅子裏,靠在柱子上休息。


    冬日寒涼,她凍得瑟瑟發抖。


    她想起自己剛出生那天,奶奶在醫院病床前守了她整整一夜。


    奶奶的額頭上,落下了很多細汗。


    那天早上,她睜開眼睛,發現自己在陌生的懷抱,奶奶在床邊打瞌睡。


    奶奶是一位慈祥溫柔的老人,卻熬了通宵照顧她,韓敏夏真的很感動。


    後來奶奶病重去世,韓敏夏對這座陌生的城市產生了依賴。


    每當她想起奶奶時,她總會來這裏看看。


    今天也一樣。


    她走累了,想歇息,就坐在椅子上休息。


    “小姑娘……”耳邊突然傳來一道略帶滄桑的女聲。


    韓敏夏嚇了一跳。


    她猛然抬眸,就看到巷子裏走進一位七旬左右的老嫗。


    老嫗穿著洗白的褂子,臉上皺紋密布。她拄著拐杖,緩步走近韓敏夏,語氣溫潤和藹:“小姑娘,你在等人嗎?”


    韓敏夏點點頭。


    老嫗微笑,拿出了一張名片。


    “我姓劉,你叫我劉婆婆就好了。我在鎮子上開了個小店鋪,你若是有什麽需求,可以來這裏找我。”老嫗說。


    韓敏夏伸手接過了那張名片。


    她不由驚訝。


    她知道這附近有一條巷子,很幽靜,很少人來往。


    她沒料到,居然還有這種生意。


    “你想買什麽?”老嫗又問,“或者,你需要幫忙?”


    韓敏夏搖搖頭,把名片還給劉婆婆。


    她說:“劉婆婆,我想問您幾句話。”


    “好。”老嫗笑盈盈點頭,示意韓敏夏有什麽話就問。


    “這條巷子,住的是誰?”韓敏夏問,“您知道嗎?”


    “不知道。”老嫗道,“這條巷子太窄,很少人來,我不清楚具體的。不過……”


    老嫗頓了頓,說道:“這條巷子,好像是劉先生的祖宅吧,聽說劉先生祖父輩住在這裏,劉先生的祖母也是老師。”


    韓敏夏詫異看向老嫗。


    “是嗎?”她喃喃,心裏莫名升起希望,“您怎麽知道的?”


    “我聽我丈夫提過兩次,他好像跟劉先生是鄰居。”老嫗道,“我還聽我家老頭子講過,說劉家的祖屋修得特別氣派。


    我們家的祖墳,就葬在劉家的祖宅。我和老頭子都是農村出身,沒讀過書,就是靠種田養活自己。所以,我和老頭子很崇拜劉先生。”


    老嫗的神情很真誠。


    韓敏夏聽了半晌,*不住*出了笑容:“您說得真好。”


    老嫗也笑了。


    “我還有事,我先走了。”韓敏夏站起身,對老嫗道,“謝謝您啊劉婆婆。”


    老嫗送韓敏夏到了大路上。


    韓敏夏攔了輛出租車,去了醫院。


    醫院的值班室裏坐著一位五十歲左右的中年護士。


    她見韓敏夏進來,立馬熱絡招待了韓敏夏:“是新來的實習護士吧?”


    韓敏夏點點頭。


    “我是這裏的副主任李芳華,你叫我李姨就行了。”李芳華和顏悅色。


    她給韓敏夏倒了杯茶:“喝點熱茶暖身,別感冒了……”


    韓敏夏接過茶,放在桌麵上。


    她沉默了半刻,才輕聲說:“李姨,請問你聽說過沈硯嗎?”


    李芳華端茶的手頓了下。


    而後,她笑了。


    “聽說過。”李芳華笑道,“那是個英雄呀。我還看過電影呢……”


    韓敏夏抿了抿唇。


    李芳華的態度很奇怪。


    她似乎對沈硯有點興趣。


    而且,她的表情有些誇讚。


    誇獎沈硯的言辭很含蓄。


    沈硯在她心中,是個英雄嗎?


    韓敏夏的心,又揪緊了。


    “你和那位沈先生認識?”李芳華試探問。


    韓敏夏點點頭。


    “那你們倆是戀愛了?”李芳華又問。


    她的眼神,閃爍著明亮的光芒,好似發現了新大陸。


    “我……”韓敏夏的臉頰紅了,她支吾,“我沒談過戀愛……”


    李芳華笑得更加燦爛。


    “你長得這麽漂亮,又聰明,怎麽能沒談過戀愛?”李芳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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