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夏把耳朵貼在門板上麵,000看的一臉懵。


    “你在幹什麽?”


    鬱夏:“試試能不能聽到樓上的動靜。”


    000:“……”


    “你直接發條消息問一句不就行了?”


    急切的腳步聲在樓道間裏響起,鬱夏猛的打開門,隻看到轉角處揚起的一點衣角。


    鬱夏發的消息,甚至打了兩個電話都沒人接。


    “零……我有點慌,怎麽辦?”


    000:“沒事沒事,要不然先去樓上看一眼。”


    鬱夏猶豫了一下還是上去了,房間門關著敲了兩聲,也沒人應。


    樓下響起救護車的聲音。


    ……


    段霖半蹲在搶救室門口,雙手抵在額頭上,下樓的時候太著急,指骨在牆上蹭了一下,傷口現在正在朝外滲血。


    手機一直在口袋裏震。


    段霖像是感知不到一樣,直到醫生出來。


    段霖才恍然迴了神。


    “怎麽樣?”


    醫生表情非常難看:“你是病人的兒子?”


    段霖點了點頭,心裏有種不好的預感:“對。”


    醫生:“你對病人的關心太少了,不知道她前幾天剛來醫院做個檢查嗎?”


    段霖喉頭梗住,好久才聽到自己的聲音。


    “我媽……怎麽了?”


    醫生看他不像是那種忘恩負義的人,表情稍微好了點。


    “肝癌,不過還在早期早期,盡快介入治療,不然發展到晚期就沒救了。”


    “這次是因為情緒過於激動暈倒了 ,住兩天院觀察一下,關於治療要趁早做決定了,也不是一筆小的花銷。”


    “這種病需要保持情緒平和,不要再過多的打擊刺激她了。”


    “患者已經送去病房了,過會就能醒過來。”


    肝癌兩個字不斷的在段霖腦海裏迴蕩,擊打著脆弱敏感的神經。


    段霖坐在病床旁邊搜了很多關於肝癌的信息。


    他看到鬱夏給他發的消息打的電話了,但他不知道該怎麽去迴複鬱夏,十分懦弱的選擇了迴避。


    如果段媽媽身體健康的話,他可以非常堅定自己的選擇,但是現在……


    他不知道要怎麽去麵對鬱夏。


    自己剛才還在安慰鬱夏不用擔心,他會把事情解決好的。


    為什麽一定要發展到這種程度?


    為什麽命運總是不眷顧他?


    最壞最壞的結果全部都讓他碰上了,他隻是想和鬱夏在一起而已。


    這是什麽傷天害理的事情嗎?


    肝癌是死亡率很高的一種病了,所幸發現的早,現在還能治療。


    段霖算了一下自己目前手上的錢,發現完全不夠。


    “小霖。”


    段阿姨醒過來了,看到坐在床邊的段霖,眼裏十分複雜。


    段霖握住段阿姨幹瘦布滿皺紋的手:“媽,你為什麽不早告訴我?”


    段阿姨笑了笑:“你知道了?”


    “我知道你還在上學,忙,不想拿這些事情去打擾你,我就這一副老骨頭了,治不治都無所謂,你賺的錢就留著自己,以後用娶妻生子都要錢的。”


    “媽媽以後是沒辦法再幫你了。”


    麵對段媽媽期待的目光,段霖隻是移開了自己的視線。


    “媽,等年後我就帶你跟我一起迴去,那邊的醫療條件要比這裏好,我們去醫院治病。”


    “媽,錢的事情你也不用擔心,我會想辦法的。”


    “你休息會兒吧,我去跟醫生聊一下。”


    段霖沒辦法去正麵迴應段媽媽,他也不知道怎麽去麵對還在家裏等著自己的鬱夏。


    段霖沒有去找醫生,而是快步走進樓梯間,後腦勺撞在冰涼的牆壁上,疼痛讓他清醒。


    手下意識的伸進口袋裏。


    突然想起來,自己為了讓段媽媽放心,迴家的時候是沒有帶煙的。


    電話再次響了起來,是鬱夏打過來的。


    段霖猶豫了兩秒,直接掛掉了,然後手機關了靜音。


    鬱夏在手機被掛斷的那一刻,不安感達到了巔峰。


    進度+1(100\/100)


    “零……”


    000歎了口氣:“這個世界要選擇離開嗎?”


    鬱夏:“我能先不選嗎?”


    000:“可以,但是不能等太久。”


    段霖調整好心情才去找了醫生。


    鬱夏在沙發上坐了一會,突然聽到了敲門聲。


    他下意識的以為是段霖我來找他了,三步並作兩步的去打開了門。


    段阿姨就站在門外。


    “阿姨……”


    段阿姨看著鬱夏,雙腿一彎就要跪下去。


    鬱夏連忙扶住她:“阿姨……你別……”


    段阿姨滿臉的淒然:“小夏,在他爸死之後,我就發誓一定要做一個好的母親,給他最好的教育條件。”


    “找到他以後為人夫為人父的時候,一定要做一個情緒穩定的,值得依靠的大人。”


    “前幾天我查出來了肝癌,我不想拖累他,所以沒有告訴他這件事情,沒想到今天去醫院的時候還是讓他知道了。”


    “小夏……我活不久了。”


    這是000也沒想到的發展。


    “鬱夏……你……”


    鬱夏知道段霖有多愛這個母親。


    “他從小就不愛說話,身邊也沒什麽朋友,所以他交到你這個朋友的時候,我是開心的。”


    “我從來沒見他對一個人那麽親密過……”


    “阿姨……”


    “小夏……阿姨就他一個兒子,就算……你就當是可憐可憐阿姨了……”


    “他把所有的錯都攬在了自己身上,說是他追求的你。”


    “他這種性格哪裏會追求人啊。”


    鬱夏猛地咬緊了牙關。


    “他不肯和你分手,一直在迴避我的問題。”


    鬱夏用力的閉上眼睛,心髒一抽一抽的,先前壓下去的情緒全部一股腦的湧了上來,化作眼淚,凝聚在眼角。


    他懂段霖現在的糾結和難過。


    癌症的母親和愛人,這是一個沒有答案的難題。


    “我會離開的。”


    鬱夏不知道費了多大的力氣,才說出來這幾個字。


    鬱夏笑了笑,隻是這笑比哭還要難看。


    “我會和他提分手的,不會……讓他找到我。”


    段阿姨猛地鬆了口氣,像是放下了一段心事。


    “小夏,阿姨謝謝你。”


    鬱夏想笑,但是根本笑不出來。


    送走了段阿姨,鬱夏渾身的力氣也被抽走了,雙腳一軟,癱坐在地上。


    手指在鍵盤上停留了很久才打出來了,分手兩個字。


    段霖正拿著手機記錄醫生交代的注意事項,頂上突然冒出來鬱夏消息。


    【分手吧】


    段霖電話再打過去的時候,發現對方早就已經把他拉黑了。


    為什麽……突然提分手。


    這段時間裏發生了什麽事情?


    不是說好在家等著我的嗎?


    段霖突然想到了什麽,和醫生說了聲抱歉,就先走了出去 。


    病房裏果然空空蕩蕩的,段媽媽沒在床上。


    “媽……”


    “你在哪裏?”


    段霖說話的聲音都在抖。


    “小霖,我出來走走,房裏有些太悶了,馬上迴去。”


    “你是不是去找鬱夏了!你是不是和他說了什麽?!”


    “他為什麽……”


    段霖第一次用這種質問的語氣去和段媽媽說話。


    段阿姨:“小霖,小夏是個好孩子,你們做朋友可以,但是不能在一起,他懂事,你不能不懂事了。”


    “媽!你非要看著我孤獨終老才高興嗎?”


    段霖知道現在不能去刺激段媽媽,是那條分手的消息,對他打擊實在是太大了。


    他為了能夠和鬱夏在一起,從一開始就在謀劃,大學裏沒有休息過一天,就為了證明他和鬱夏在一起可以過得很好。


    段媽媽沉默了兩秒:“你這是在怪我嗎?”


    “小霖,媽媽都是為了你好啊,找一個女孩子談戀愛,訂婚,結婚,生孩子,這才是你應該找的人生道路。”


    段霖胸口快速的起伏,胃部隱隱作痛:“可是我隻喜歡他!我隻喜歡鬱夏!!!”


    “我接受不了其他人,我也不會喜歡上其他人。”


    “小霖,我知道這個病,我也活不了多久了,你就當……報答我對你這些年的養育之恩了,行嗎?”


    段霖苦笑了兩聲,他還能再說什麽?


    “先迴醫院吧,等下醫生要來抽血做檢查。”


    段霖坐在床邊的小板凳上,機械的撥打鬱夏的電話,一直等到鈴聲自動掛斷,才開始繼續撥打。


    ……


    ……


    鬱夏嘴一撇:“零……”


    “我不想分手。”


    現在這種情況有些太棘手了。


    “你……你先別哭……”


    000不說還好,這一說,鬱夏眼淚啪嗒啪嗒就往下落。


    “哎呦……哎呀……你先別……”


    “你別哭啊,你哭了……怎麽哄……你你你要不吃點甜的,說不定心情會好點。”


    000手忙腳亂,數據刺刺拉拉的亂成一團。


    這要怎麽哄啊?


    鬱夏除了在床上的時候,這還是第一次哭成這樣。


    “要不你們偷偷瞞著段阿姨繼續戀愛?”


    鬱夏懸著的一顆心,現在終於死了,死的徹徹底底,死的冰冰涼涼。


    “你為什麽……不早說……”


    “我都把他拉黑了,現在再拉迴來,豈不是很沒麵子?”


    000:“……”


    “現在是考慮麵子不麵子的事情嗎?”


    ……


    “小霖……”


    段阿姨站在窗外,小心地喊了一聲。


    段霖擦了下眼角的淚:“媽,醫生讓你臥床休息,不要再出去了,什麽要做的事情告訴我就行。”


    “小霖,等你再長大點就知道……”


    段霖語氣生硬:“好了,媽,我現在不想再談這件事了,你好好休息吧,我出去一下。”


    段霖剛剛聯係了兩個學長學姐,讓他們幫忙找一下哪家醫院治療肝癌比較權威。


    癌症耽誤不了。


    鬱夏看著少了一大截的銀行卡存款。


    “零,我都能去評選全國十大感動人物之一了。”


    “都分手了,還要把錢給他打過去。”


    “我可真是戀愛腦裏的常青樹……後麵還有一串記不清了,反正……”


    000以為鬱夏已經開解好自己了,剛鬆了半口氣。


    “嗚嗚嗚嗚……零……我不想分手……唔……”


    000:“誒誒?你咋又哭了?別哭別哭!”


    “你金手指迴來了,開心嗎?!”


    鬱夏聽見這話之後,瞬間哭的更兇了。


    “我又用不到了,他迴來還有什麽用?”


    000:“……”


    好像是哦。


    “哇……”


    000:“你不要哭了,你別哭了,我給你唱歌聽還不行嗎?”


    鬱夏抽噎:“行。”


    000想了想,現在有什麽歌能夠不刺激到鬱夏。


    “聽吧新征程號角吹響!


    強軍目標召喚在前方~


    國要強 我們就要擔當~!


    戰旗上寫滿鐵血榮光!”


    鬱夏的淚憋在眼裏都掉不下去了。


    000唱完這一曲之後,感覺自己都紅了不少。


    “你們學校軍訓的時候,我學會的!”


    鬱夏哭的打了個嗝:“挺好的。”


    段霖現在還在創業初期,不僅沒賺到錢,還是正需要錢的時候,段阿姨的癌症治療也要花費不少。


    鬱夏留夠了自己日常生活的錢,把剩下的全都打給段霖了。


    段霖收到打款消息的時候才徹底崩潰,有時候壓死駱駝的隻是最後一根稻草。


    【錢是給阿姨治病用的,等你以後有錢了要十倍還我的,別想自己偷花。】


    段霖蹲坐在樓梯間裏,淚水浸濕了衣服,偶爾泄露出兩聲壓抑的哭。


    “鬱夏……我想你……喜歡你……愛你。”


    鬱夏如果在這絕對要踹他兩腳。


    隻有失去了才知道珍惜!渣男!


    段霖不怪鬱夏,不怪段媽媽,隻怪自己沒有本事留住鬱夏。


    段霖也不想委屈鬱夏和自己談一場見不得光的戀愛。


    鬱夏雖然還在和000插科打諢,但難受也是真的,心髒像是被人一把給捏住了,用力的攥緊。


    那人掌心還帶著密密麻麻的刺。


    這麽長時間了,還是第一次遇到這種不得不分開的場景。


    鬱夏沒有把這個選擇留給段霖,他隻會比自己更難過。


    說句不好聽的。


    段阿姨的病,不知道還能活多久,他們兩個身強力壯的大男人總能熬到那個時候。


    鬱夏洗了吸鼻子,從地上站了起來,腿已經有些麻了。


    把幾件衣服塞進行李箱,訂了最近的車票。


    離發車還有一個半小時。


    鬱夏打算先迴學校公寓,不想在這裏待著了。


    樓上樓下距離那麽近,肯定有遇到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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