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易茯苓來說,眼前的一切都發生的太快,讓她幾乎難以思考。


    原以為和雪家一同聯合謀反的風刃,竟然是站在風天逸這一邊的;而她自以為的情敵雪飛霜,才是促成如今這一切真正的幕後之人。


    燃燒了一半的紅燭還在滴著蠟油,跳躍的火焰如同她手上粘滿的別人的鮮血一樣,那般刺眼,又那般令人心生畏懼。


    她清楚地看到,雪飛霜用力扯下了那身囚禁著她的嫁衣,而那象征著羽族皇後的花冠,則被重重摔在地上,頃刻便成粉碎。


    出手的刀劍,最終化為橫在自己脖頸上的一道利刃,


    “風天逸,從今日起,我與你便再無瓜葛!”


    “我雪氏一族的性命,也將永遠不會被爾等握在手中,相反,如今成為階下囚的人——是你,隻要我一聲令下,整座祁陽宮將從此化為廢墟!”


    “所以,你是想殺了我嗎,沐晴?”


    卻沒預料到,風天逸竟會這樣迴答,臉上沒有半分害怕的樣子,哪怕沐晴的劍刃就抵在他脖子上,哪怕今日婚宴他為輸家已成定局。


    “你是想當著所有羽族貴族的麵,殺死羽族的皇嗎?”


    “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光憑那些叛逆的人族,和一群羽族最無用的平民,你以為自己可以走多遠呢,沐晴?”


    “我等溪穀義軍對領主忠心耿耿,絕不會對領主生任何不敬的心思,領主切莫著了他人的道!”


    杜清雲連忙上前以表忠心。


    可沐晴手中的劍,還是輕微顫動了一下,與此同時,風天逸的眼神卻看向了角落裏的另外一處。


    “若你今日以溪穀領主的身份殺了我,他日雪氏貴族便也會途遭殺戮,再往後,便是你的哥哥,是最愛你的向從靈,甚至,是你自己……”


    “你所守護的一切,都將化為烏有,你終究逃不脫這命運,因為你我,生來就是一樣的人!”


    “背棄一切的人,終究不會有好下場!”


    “真正沒有好下場的人,應該是你才對!”


    這一次,沐晴的劍狠狠刺進了風天逸的胸膛,眼神中滿是被激怒的猩紅。


    “風天逸,你以為我真的不敢殺你嗎!”


    嚓——哐!


    一聲刀刃插入人體的聲音,一聲箭簇被人打掉的聲音。


    隻見暗處一支羽箭飛快向沐晴襲來,被杜清雲眼疾手快一劍擊飛,隨後,“立即抓捕射箭之人!”


    而那被刀刃刺中的人,卻並不是沐晴手下的風天逸。


    當寒冷的匕首再次插入一個溫熱的胸膛中,望著麵前緩緩倒下的男人身影,易茯苓轟然跪地。


    “向從靈!”


    未曾顧及自己手中的劍,沐晴轉瞬迴眸,就隻見向從靈倒下去的身影。


    原來在她用力把劍刃鑽入風天逸的胸膛時,有一人的匕首,也早已對準了她所在的方向。


    易茯苓不明白眼前一切為何會變成如今這番模樣,但她不能眼睜睜看著風天逸死在雪飛霜手上。


    那一刀,原本是易茯苓刺向沐晴的,可不知為什麽,在匕首刺進去的瞬間,手下的人卻變成了向從靈。


    望著向從靈緩緩落下去的身影,與沐晴眼中嗜血的猩紅,易茯苓害怕地向後退,


    “我沒想殺你的,我真的沒想殺你的……”


    同樣風天逸看著倒下的向從靈也露出了驚異的眼神,他的確沒有預料到易茯苓竟會為了自己刺殺他人。


    唯有沐晴捧著向從靈被刺傷的身體,眼裏的猩紅隨著對方順勢變白的唇色愈發升騰,


    “你當然不想殺他,因為你真正想殺的人,是我才對!”


    沐晴忽地轉過頭來,與易茯苓四目相對的一瞬間,易茯苓內心感受到了極大的恐慌。


    “可你以為,殺了我,你便能成為風天逸心中唯一的人了嗎?”


    易茯苓頓了一瞬,卻見沐晴站起身道,


    “世人都以為羽族最精於算計的,是攝政王風刃,就連我兄長亦是如此認為。但事實上羽族最精於算計的人,應該是你才對吧,風天逸。”


    就在這時,一道熟悉的身影被一直未曾露麵的小雪押了上來,


    “領主,這個暗箭傷人的人,被我抓住了!”


    此人並非什麽沒名沒姓之人,若說出他的名號,必定讓在場所有人都驚訝的合不攏嘴。


    正是雪氏家臣——雪厲!


    “雪厲!怎會是他!他不是已經被押入大牢了嗎?怎會出現在祁陽宮內?”


    在一眾驚詫的麵孔中,風天逸的臉色卻顯得尤為蒼白。


    “風天逸,你也沒想到你最後的這張底牌不是雪厲,反而是易茯苓,對嗎?”


    雪厲?易茯苓?箭簇?


    一切的一切,都讓深陷其中的易茯苓感受到困惑,但這一刻,她又好像徹底搞清楚了一切。


    原來婚宴是假,風雪兩家的聯盟是假,連同雪厲傳遞給自己的信息,也都是假的。


    在這皇宮中,除了攝政王風刃,還有誰能夠將罪臣從天牢中釋放出來?


    風天逸早就知道雪家於今日婚宴上的圖謀,利用風刃對他的忠君之意,是他的第一層防禦,隻要有風刃擋在前麵,他就依舊可以做那個“被迫”由命運推著走上皇位之人,他所做的一切事,殺的所有人,都可以按在被風刃強迫著做的名頭上。


    但若風刃敗了,屬於風天逸自己的防禦,便是雪厲——雪厲是唯一一個在這世上,與雪家有血海深仇之人,便也是在這世上最可受自己重用之人。


    所以放出雪厲的人,不是別人,正是風天逸他自己!


    隻可惜他萬萬沒有想到,沐晴早就從易茯苓與雪厲的交談中獲取了訊息,今日大喜之日,小雪作為貼身丫鬟卻一直未出現的原因,就是在暗處盯著雪厲的出現。


    所以最後獲勝的人,依舊是沐晴。


    “爾等芻狗,快將我放開,否則羽皇陛下定讓你好看!”雪厲掙紮道。


    “哦?我怎麽不知道,雪厲大人何時是這樣忠君之人了?”


    “隻可惜,如今就連陛下他自己都自身難保了,你以為自己還能活?”


    “將雪氏叛臣雪厲帶迴溪穀,聽候發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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