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


    沐晴醒來的時候,入鼻隻有一股藥香,這香味,倒讓她一時覺得迴到了姽嫿城的碎骨子軒,那時黃藥師便總是讓自己這樣分辨毒藥。


    但是現在,這裏可不是《媚者無疆》!


    沐晴猛地從床榻上坐起來,入眼的,卻是兩雙瞪圓的澄澈眼睛,一雙是人族的黑色,另一雙……卻是羽族的藍色?


    伴隨著自己的醒來,那羽族小孩急忙跑出屋外,朝著外麵大聲喊道,


    “大哥哥!你家娘子醒來了!”


    什麽!!!


    這峰迴路轉差點沒把沐晴嗆死,“娘子”是什麽鬼?難道自己又穿越了?


    可是當那所謂的“大哥哥”忙撩開簾子走進來的時候,沐晴的臉色卻平靜了下去,


    “向從靈?”


    ——


    介於白雪對他們三人的追殺,向從靈在人間行走也是極為不便,更別說去尋治療箭傷的藥。


    曆經千辛萬苦後,他終於找到了一部分藥,便想著先拿迴去救治小雪,然而當他迴到破廟的時候,卻空無一人……


    懷裏的藥瞬間散了一地,這個時候有誰會帶他們走?羽族的救兵,還是……白雪的人!


    情急之下,向從靈也不顧再使用雙翼會不會被白雪的人發現,開始四處尋找沐晴和小雪的蹤跡。


    在尋了一天一夜之後,終於在一處荒郊的茶館,看到了沐晴的身影。


    “今日,我便替羽族除了你!”


    但在胡勒說出話的一瞬間,脖子上和背上,卻都傳來一股猛烈的刺痛感,


    當他瞪大了眼睛倒下去的時候,那一抹紫色的熟悉的身影,便再次出現在了沐晴眼前,


    “飛霜!”


    也就在沐晴脫力快要倒下去的時候,向從靈一把將她扶在懷裏。


    然而沐晴卻用力抬手指著一個方向,


    “救……小雪……”


    隨後便再也支撐不住,昏倒在了向從靈的懷裏。


    至於身後的胡勒,卻是被他們一人一刀所刺死!


    銀閃閃的匕首本是沐晴用來割自己的手腕救人的用具,可現下,卻成了殺死別人的利器。


    胡勒怎麽也沒想到,一個柔弱的女子竟能將他反殺,也正因如此,他才會過於大意,大意到身後來人他也未曾察覺。


    “你……你到底是……什麽人?”


    大把大把的鮮血從嘴裏湧了出來,但至少,他要在死前問個清楚。


    “羽族人——向從靈!”


    他沒有強調他的貴族身份,也沒有強調向家的勢力,他隻是將自己歸到了羽族人,而僅僅是這三個字,卻有很多人不配得到。


    敗類,不配作羽族人!


    但在這時,目睹了一切的杜清雲靠在柱子上,震驚得無以言表,他是向家少主的話,那麽意味著眼前的這名女子,真的是羽族郡主雪飛霜!


    突然一陣馬蹄聲掠過,向從靈遠遠看過去,卻是人族的士兵!眼下自己和沐晴已來不及動手,杜清雲作為他們合力殺死胡勒的目擊者,若想殺他們的話,隻需將他們的行蹤告知人族即可。


    可就在這個時候,杜清雲猛地攀住了向從靈的手臂,


    “跟我來!”


    ——


    四周是很破的牆壁,頭上的茅草也會不時地掉下來幾根,沐晴所在的這間屋子的確稱得上一句“殘破”。若是仔細聽去,還有蟲子在地上爬來爬去的悉悉索索的聲音,若按平時,雪飛霜一定後會害怕地叫出聲來,可現在,沐晴硬生生忍住了內心的不適,而是看向麵前的人,


    “小雪在哪兒?這是哪裏?我怎麽成了你的什麽娘子?”


    三個問題,便是三種輕重緩急。


    向從靈微微愣了一下,但還是連忙拍了拍沐晴後背,幫她平複咳嗽,


    “你放心,小雪那裏已經沒事了,這裏其實是……”


    “呦!小夥子媳婦兒醒過來了呀,誒呦,我就說是個美人胚子嘛,圓嘟嚕的大眼睛,睫毛棱個長,之前都讓那泥給糊糊了,現在洗了臉可好看起來了!還是小夥子你有福氣!娶了個這樣好看的小媳婦兒!”


    卻見麵容布滿溝壑卻滿是笑意的大娘走了進來,讓沐晴著實嚇了一跳。


    “劉娘,我正在和晴兒說此地的名字……”


    “哦,名字哇,嗨,我們這地方哪有個名字呢?不過是將且湊一起過活的人而已,若想知道這裏是什麽地方,出來看看就清楚了……”


    懷著疑惑的心情,沐晴當即便出了屋子,卻見一片不大不小的山穀裏,橫豎著像剛才這樣許多的茅草屋,背後靠得便是一條溪流,還有大小不一的田地,看起來倒像是世外桃源一般隱秘,卻又不複桃源那般安逸,因為這裏的一切,都顯然貧窮了許多。


    麵黃肌瘦的人並不少見,穿插在人群中猶如行屍走肉,像剛才劉娘那樣笑著的人反而是少數,但這並不是最令沐晴震驚的,最令沐晴震驚的,乃是這裏既有羽族,也有人族!


    忽得一個小孩兒不小心撞到沐晴身上,欲說“無礙”時卻發現……這個小孩兒的眼睛——竟然是一黑一藍!


    “正如你所認為的,這個小孩兒,乃是人族和羽族共同的後代。”


    一個低沉的聲音從身後傳過來,沐晴迴頭卻發現,這人竟然就是剛剛和胡勒在一起那個人。


    當周圍的人散去後他才走到沐晴麵前,微微低首,


    “雪氏族衛杜清雲,見過飛霜郡主。”


    看出了沐晴眼中的困惑,杜清雲解釋道,


    “誠如郡主所看到的,這裏,乃是人族與羽族共居之地,隻不過……”


    向從靈接過了話茬,


    “住在這裏的,都是被兩族所拋棄的人。”


    無論是人族還是羽族,都有那些或因地位低下,或因過於貧苦而被兩族所拋棄的人,他們生活在社會的最底層,幹著最累的活,卻連最基本的尊重都得不到。


    最美好的事永遠都是給當權者所準備的,而他們這樣的人,卻連族群歸屬都沒有。也正是因為這樣,可憐的人走到了一起,便真正地忘卻了身份之差,族群之差,他們一起生活,一起抱柴取暖,甚至……相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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