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城作為人族皇城,羽族的東西在這裏可並不常見,所以眼下星辰號從無雙宮上空飛過,可見的確是羽族人想了辦法。


    想不到這雪飛霜還真是個守信之人,之前竟是自己心胸狹隘了,想到這兒,機樞有些不自在地撚了撚手。


    “星辰號離去的方向……是姑射山!”


    就在這時,羽還真突然興奮地拽住了機樞的袖子,


    “霜姐姐定帶著易姐姐迴青都去了,人間畢竟不安全,到了羽族地界就不妨礙的。師父,您不是一直想找易姐姐嗎,那便和還真一起迴青都吧!”


    “您是鼎鼎有名的機關大師,族人們知道您迴來定然高興,攝政王和羽皇陛下都會好好招待您的,到時候您也就可以和易姐姐團聚了!”


    然而看著羽還真眼裏透露出的光,機樞的臉色卻變得陰沉下來,


    “青都,我是不會迴去的。”


    “啊?”


    羽還真愣了愣,


    “為什麽啊?”


    “您不也是羽族人嗎?更何況,您難道不去找易姐姐去了嗎?”


    “她現在和雪飛霜、風天逸待在一起,定是安全的,不勞我再去幹涉。我現在要做的,是履行我之前和別人的約定。”


    畢竟在此之前,機樞也答應過把一切告訴他,而且如果是他的話,或許對於尋找花神陰佩的人更加有利。


    言罷,機樞便直朝著那方宮殿行去,但在迴頭時,卻發現羽還真還呆愣在原地,


    “還愣著幹嘛?不是想跟我學機關術嗎,還不快過跟上來!”


    機樞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嘴上說著不當他師父,心裏卻早已對羽還真的秉性和天資表示了肯定。


    而羽還真也看到了這一層,臉上立馬又露出欣喜的笑容,


    “好嘞!師父!”


    ——


    寒風吹打著本就破爛的窗欞,昏暗的天裏透露出一絲詭樣的氣息,越發襯得那四棱台座上的神像邪意起來。


    就在這樣的天裏,沐晴緊緊抱著小雪擠在荒郊裏的破廟中,周身早已被汗水浸濕,可牙齒的寒顫聲卻止也止不住。


    或許是這一世過得都太幸福,以至於當身上最昂貴的衣裳被泥濘沾染的時候,沐晴甚至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更可想見,如果是原本一向高高在上的雪飛霜,此情此景下又該如何在這樣的反差中生存。


    可是現在,還不到沐晴去思考原本的雪飛霜該是怎樣的時候。小雪的身體越來越燙,身上的汗水也越來越多,那一支刺在她胸口的箭,對她已經快是致命的威脅。


    沐晴怎麽也沒想到,一向柔弱愛哭鼻子的小雪,竟會在萬箭襲來的時候為自己擋箭……明明她也隻是一個小丫頭而已……


    “郡主……”


    就在這個時候,一聲極低極低的聲音傳了過來,但還是被沐晴給聽到了,


    “我在這兒,我在這兒!”


    “你放心,向從靈已經替你出去找藥去了,等他把藥拿迴來,你就有救了,你放心,隻要有我在,我一定不會讓你死的!”


    然而小雪卻並沒有接沐晴的話,她像是用盡了渾身所有的力氣,才勉強睜開眼睛,而眼睛裏,滿是沐晴的麵容。


    她在看著沐晴的時候,臉上是笑著的,


    “郡主……你知道嗎?您以前……不是這樣的……”


    像是被人突然戳穿了心事一樣,但望著她的眼睛的時候,那些話卻怎麽也說不出口了,


    “那我以前……是個什麽樣的人呢?”


    “您以前不像現在這樣,不會對小雪這樣的人……光明正大的好……”


    以前的雪飛霜,身為羽族的郡主,向來都是眼高手低,對下人從來都是一副輕蔑的態度,也難怪會留有“驕縱”之名,


    “可是小雪知道……您的心裏……是有我們這些人的……您會在教訓完小雪後,再給小雪很多禮物;會在雪將軍鞭笞完犯了錯的侍衛後,偷偷的送給他們傷藥……”


    “您向來……都是個良善之人,否則又怎麽會對還真少爺那樣的上心呢?”


    “可是……您表麵上還是做了很多不好的事,這樣做……是為什麽呢?”


    眼淚早已在不經意間濕潤了沐晴的眼眶,


    “是啊,我當時為什麽那麽做呢?”


    “大概是因為……郡主是在一個……尊卑嚴明的地方吧……”


    因為她是羽族貴族,所以她就不該和那些下人混在一起,因為她是羽族唯一的郡主,所以更不能做出任何違背羽族教導的事情。


    雪飛霜,生來就是飛在天上,而非陷在淤泥裏。可遼闊的天空,又何嚐不是另一種枷鎖呢?


    “您比以前……更多了一份勇敢……也更多了一份自由……您現在這樣,真的很好……”


    “可或許,不是雪飛霜變了,而是我已經不再是我了呢?”


    這一瞬,沐晴看到了小雪堅定的眼神,


    “在小雪心裏……您一直都是您自己……”


    淚水滴到小雪臉上的時候,沐晴的憂慮也隨之凋逝。


    是啊,沐晴的到來,隻是讓雪飛霜擁有了一個更完整的自己,讓她更加懂得,如何去愛自己,她其實,一直都是她自己啊……


    “能看到郡主現在這樣……小雪真的很開心……但或許,小雪隻能陪您到這裏了……”


    似是用盡了最後一絲力氣,小雪好不容易睜開的眼睛,也隨著氣力的消逝而緩緩合上。


    也在這個時候沐晴才發現,小雪的身體已經開始涼了下去,起初還會因為寒冷而顫抖,可是現在……連顫抖也沒有了……


    “小雪?”


    “小雪!”


    “小雪你快醒醒!你不要睡過去啊小雪!”


    寒風吹打著窗欞,窗外好像還下起了雪,眼淚早已模糊了沐晴的雙眼,可沐晴還是不停地搖晃著小雪的身體。


    “我還沒有告訴你,我還有另一個名字,她叫沐晴!她叫沐晴!”


    “我不想你平時喚我郡主了,也不會拉著你去幹很多令你害怕的事了,你隻要醒過來,叫我一聲沐晴姑娘,或者飛霜姑娘都行啊!”


    “我們還沒有一起迴青都,我們還沒有找到花神陰佩,你不能離開我的啊!小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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