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風天逸抱著已經喝空了的酒壇,有些失神地往風煙渡的方向走去。


    “陛下,小心些!”


    向從靈忙去扶住他的胳膊,鼻子已經嗅到了他身上濃濃的酒氣。


    向從靈知道,這壇酒是自己跟隨風天逸初到星辰閣的時候,他埋在那邊的柳樹底下的——他說往後若是遇見一個真心喜歡的人,便將這壇酒挖出來,與她同醉。


    但不想,今日就被挖了出來……


    “陛下,你醉了,我來扶你。”


    向從靈繼續試圖把風天逸的半個身子搭在自己的肩膀上,卻在低頭的時候,


    “從靈,我沒有醉。”


    口齒清利,確實不像是醉酒之人能說出的話。向從靈鬆開手,抬頭仔細看了看風天逸的臉。


    的確,雖有酒後的舵紅,但顏色也較淺,和醉酒之人還是有著本質的差別的。


    但他身上濃鬱的酒氣和喝得已經空了的壇子……


    “這些酒,都是易茯苓喝的……”


    當風天逸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向從靈的手猛然停在了半空中。而一旁的風天逸自然沒有察覺,甚至在談到易茯苓的時候,嘴角不經意勾起一抹笑容來,


    “你說,這世間怎麽會有她這樣的人呢?”


    “明明受了那麽多傷,卻還倔的要死,七星鞭的煉刑受了,浮玉嶺的試煉也闖了,好像多麽大的困難到她麵前的時候,她永遠都會積極的麵對……”


    “從靈,你知道嗎?她明明喝不了酒,卻非在我麵前嘴硬,將我埋了五年的好酒喝了多半壇,人也就睡了過去,可是在睡夢中,你猜她對我說什麽……”


    “她說七星鞭的事不怪我,她覺得……我是和白庭君一樣的好人……”


    “可是……我又怎麽算得上是好人呢?”


    說到這兒,風天逸情不自禁地笑了起來,然而笑聲過後,卻是無比的心疼,


    “那日的七星鞭,我雖故意收了力,可打在她身上還是有血痕,你說她那時會不會很痛……”


    他似是在問詢向從靈,但卻更像是在責問他自己,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自己竟對這樣一個放縱無禮的女孩兒動了心。


    但這些話落在向從靈耳朵裏的時候,卻有了不一樣的味道,


    “那陛下在做這些事的時候,可曾有半分想到過飛霜郡主?”


    提到雪飛霜的時候,風天逸的臉色不由自主地便沉了下來,


    “飛霜她……是一個很好的女孩兒……”


    然而向從靈從他嘴裏想聽的可不是這些,


    “陛下隻記得與易茯苓的相遇相知,可曾記得當初離開青都之時,也對飛霜說過讓她等我們迴來?”


    “故去的時光對我們來說或許太短,但她卻在青都裏時時刻刻都守著陛下你。每年雖然隻是短暫的相見,卻成了她一整年唯一的期盼,而如今……”


    “陛下親手埋下的這壇酒,卻給了一個隻認識一個月的女子,敢問陛下,心中可曾對飛霜郡主有過半分的愧疚!”


    “從靈!”


    在向從靈的追問之下,風天逸猛地抬起了頭,


    “對於飛霜,我從來都隻把她視為妹妹,斷無任何的男女之情!”


    “妹妹?”


    聽到這句話的時候,向從靈反而驚訝地向後退了幾步,


    “難道在陛下眼裏,飛霜這幾年的苦苦等待隻是兄妹之情?飛霜每次對陛下關切的問候,隻是出於親人的關心?”


    “難道陛下當真看不出,飛霜對你的一片癡情?!!”


    “夠了,向從靈!你有什麽資格來質問我?今日你所說的一切,本皇就當什麽也沒聽見,但望今後再不許提起此事,免得傷了我們多年的情分!”


    風天逸厲聲說道。


    “所以,陛下是知道飛霜對你的情的,隻是這麽多年來從來沒有正麵迴絕而已,讓從靈仔細想想,這是為什麽……”


    “哦,我想起來了……因為飛霜郡主身後站著的,是整個雪氏家族啊!”


    風天逸的眼神瞬間變得凜冽起來。


    “陛下如此深謀計算,又怎會在羽翼尚未豐滿之前,就和雪家決裂呢?”


    “所以即使是知道飛霜對你的情,也就理所當然地接受了,甚至因為她的存在,反而能讓雪家對自己少一些威脅。”


    “可當易茯苓闖進你的世界的時候,一切就都不一樣了,哪怕是冒著被雪家謀算的威脅,你也要護著她,因為比起飛霜,她才是你真心所愛之人啊!”


    當向從靈說到此處時,風天逸再也忍不住內心激動,直指向從靈,


    “我對易茯苓的愛,從來都隻是我一人所念,與旁人無任何關係!哪怕她現在心中愛慕的是白庭君,我也會在背後默默支持她,隻要她能開心,那麽一切都是值得的。”


    “至於飛霜,待我生出雙翼、迴攏朝權後,我自會把一切都向她說明。而你,向從靈,我希望你是站在我這邊的!”


    帝王的言語,既是恩賜,也是威脅。


    “從靈是陛下的臣,又怎會對陛下做不忠之事呢?”


    “隻是從今往後在飛霜的事上,從靈再不會相讓了!”


    說罷向從靈鞠行扶額禮,一揮其袖,在風天逸的注視下頭也不迴地離開了。


    或許在他心裏,的確有什麽東西,是比權力更重要的吧……


    ——


    而這邊剛把羽還真交待好的沐晴,卻接到了一封特殊的請帖,


    “白雪女皇要邀我相見?”


    星辰閣裏,沐晴詫異地看著手上這封擁有人族皇室專印的夾頁。


    “不錯,我家女皇聽聞貴族郡主來到星辰閣,又為摧毀炎核機甲一事費盡心機,甚至於傷了一隻胳膊,不禁心生讚賞,又念及人、羽兩族多年未行正式的會麵,因此特邀飛霜郡主於霜城一聚,也算是延續兩族的和氣,還望郡主答應此事。”


    堂下,人族女將熊棠笑意滿滿,向沐晴恭敬行禮。


    可越是看起來有禮之人,其隱藏的心思就越難被人看出來,身為羽族郡主,沐晴不得不防,


    “飛霜先謝過女皇的好意,隻是飛霜一介女流,輩分又小,怎擔的起維係兩族和氣一事?”


    “況且我族陛下在這星辰閣也有五年以上,與貴族太子日日相見,自然是將兩族的情誼傳達備盡,又何需飛霜再錦上添花?”


    “所以邀見一事,還煩請熊將軍替我迴稟女皇,恕飛霜不得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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