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萬年前讓你入罪一事,確實是青丘對不住你,但也確實是當時能想出的最好的權宜之計……”


    “所以哪怕知道我被離鏡所騙,哪怕知道我和盜取百陣圖沒有關聯,青丘也把我推出去,交給天界來處置了嗎?”


    “折顏,你說這樣的話,就已經把自己和他們歸於同類人裏了,七萬年前青丘能推我入罪,三百年前天族就又能招安我成神,而到如今,我既不想做青丘的狐狸,更不想做天族施舍的神,我隻是東荒俊疾山的沐晴!”


    想因為一些權益之計就給一個人洗白,沐晴一向討厭這個歪理。


    “但當初白止並不是真的要害你,在將你交給天界之前,他就與我一同算到如果你受下此劫,即可飛升上仙!”


    折顏的口中,好像說出了令人意外的話來,哪怕是白淺也未曾知曉此事。


    “即使青丘以血緣論斷身份,可是玄女,你是凝落的妹妹啊。”


    哪怕是為了妻子的心願,白止也不能將玄女所害,所以當年白止原本是想讓玄女先承了天族的處罰,平定三族之怨,再借由天懲飛升上仙,上仙之名,是會受三界所尊的。


    這樣玄女就可以高位神重歸青丘,青丘之人再不會對她赤尾狐的身份指指點點。


    這也是為什麽,在九霄雲殿上沒有讓凝落前來的原因——因為一但她不忍心替玄女求了情,玄女的天劫就難以到來。


    原本計劃的很好,但萬萬沒想到,離鏡會出麵保下玄女,打亂了他們的計劃。而後來白淺暗中將玄女救了下來,更是將這件事徹底沒有了轉圜的餘地。


    從此,玄女在大部分青丘人的眼中便成了叛敵,但知道其中內情的折顏,卻不會忘記他們所虧欠玄女的。


    “說到底,你們的辦法也不過是讓我先認罪,再利用上位神的地位來壓製謠言而已,而不願向天下證明,玄女做的沒有絲毫的錯處。”


    折顏沉默了。


    曆經萬年,沐晴終於從身邊的一樁樁,一件件,知道了玄女的選擇,明白了自己的所作所為。


    玄女一直都是不被選擇的人,因為血緣的低下,因為地位的低微,她喜歡上了離鏡,卻不知喜歡上了一個根本不愛她的人。


    但她很倔強,也很執念,甚至為了達到最後的目的不擇手段,但說到底,她也隻是想成為人上人,得到夫君的歡喜而已。


    這一世,沐晴沒有走她的老路,卻難道不是走了和她一樣的心境嗎?隻不過沐晴不願屈於統治者之下的方式,是提升自己的實力,打破這世間的規則——生而平等,為何會有高低之分!


    或許在另一個時空裏,玄女會喜歡沐晴所走的路——堂堂正正地拿到自己所要的東西。


    “原來當年的事竟是這樣……畢方……無禮了……”


    此時的畢方收迴了羽翼,卻是滿臉愧疚地看向沐晴,俯身行禮。


    “阿離覺得玄女嬸嬸不該受罰,她本就沒有做錯,所以不該被推出去,就算獎勵是飛升上仙也不能。”


    稚童的心往隻會想著最簡單的道理,一個人沒有犯錯,卻要讓他認錯,就算事後有所補償,這也是不對的。


    沐晴的心,在瞬間被這句話所打動,她從這個幼童的身上,看到了曾經白淺的影子。


    “阿離,你將來一定能成為一個很出色的神。”


    一個真正為天下蒼生的神。


    “青丘的事,我現在懶得管,我隻要西海的夜幽珠。”


    “玄女,剛才我要說的,就是有關夜幽珠的事,它現在不在折顏手上,而是在疊雍體內。”


    (躺在床上的疊雍:你們終於想起我來了)


    “因為疊雍此症會吸收大量靈力,所以我便動用了西海夜幽珠,以其為載體,讓小五將狐族靈力匯之於內,因此暫緩他現在的靈力喪失。”


    折顏迴眸望向床榻上的疊雍。


    “玄女,上次離別之時你有說過疊雍之症在於元神,事實真如你所料,在他體內確實有一股陌生的氣息貫徹於內,以其靈力為滋養。但現在我和折顏並未弄清這股氣息究竟是什麽……所以玄女,你會不會有辦法呢?”


    隨著白淺聲音的落下,所有人的目光投射到沐晴的身上,沐晴深吸一口氣,看向白淺的眼睛,


    “淺淺,你難道真的認不出疊雍體內的氣息是誰嗎?”


    “我……?”


    “試問有什麽氣息會附身在西海大皇子疊雍身上,又是什麽氣息會要求必須是青丘九尾狐之力才可通其心脈?你挖了七萬年的心頭血,難道還不清楚其中緣由嗎?”


    周圍的人聽著沐晴的話仍舊一頭霧水,唯有一人眼神瞬時震驚。


    “玄女,你說的……可是真的?!!”


    折顏快步走到沐晴麵前,蹙眉之時沉聲說道。


    “上神不是已經用靈力探測其內裏元神,難道還需要玄女再說一遍嗎?”


    折顏是探測過了,對那氣息也有些許的熟悉,但卻沒想到這股氣息竟然會是……


    “玄女……你說的……是……是師父嗎?”


    眼眶中的淚水,不自覺地就流了出來,白淺幾乎難掩心中之悲切,但那悲切……又仿佛是喜悅——因為,那是她等了七萬年的師父墨淵啊!


    試問這天地之間,還有誰被貫了九尾白狐七萬年的心頭血呢?


    “難道說——大殿下體內的寄生氣息,乃是女君的師父,墨淵上神的元神!”


    畢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耳朵所聽到的,然而事實就是如此。


    “娘親的師父……娘親的師父不是狐狸洞裏那位不會說話,一直昏睡的伯伯嗎?怎麽會出現在疊雍叔叔體內呢?”


    阿離睜著一雙澄澈的雙眼,好奇地問出了自己的問題,卻不知這一問會引起一段被塵封了七萬餘年的記憶。


    “師父……狐狸洞……大哥……”


    疊風口中喃喃著這三個詞,幾乎是戰栗著走進疊雍的房間,


    “難道你——真的是司音!”


    ——


    在東海之時,疊風偶然遇到了令羽,他知道了東皇鍾之事,便欲迴宮去取夜幽珠,卻不料……會聽到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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