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最後呈現在沐晴眼前的結局卻是……


    姹嫵她,腹部中劍,一力虛脫,倒在了血泊之中……


    顫抖的手,卻努力伸著去觸碰想要殺了自己從而晉升的晚香的臉上,


    “原來……莫千均帶著你……從益州轉到了江城……


    十七年不見……竟已……這麽大了……”


    虛弱的聲音在晚香耳邊響起,她卻看著主動撞上自己劍鋒的天殺姹嫵皺著著眉頭,滿心疑惑,


    “你什麽意思?


    你怎麽會知道我父親的名字?


    又為何明明能夠擋下這一劍……卻……”


    那一瞬,皎潔的月光灑在姹嫵慘白的臉上,也融進了她的淚水之中。


    “因為——她是你的親生母親啊!!!”


    一瞬之間,一聲高唿從高開的門內傳入,當晚香猛地抬起頭時,卻看到那一抹熟悉的紫色身影走到自己麵前。


    “流……流光姑娘……你說……什麽?”


    “因為,她是你的母親。”


    一個平淡的聲音從她身側傳來,這一次,卻是與自己一同出任務的晚媚重複了一遍剛才沐晴的話。


    驚慌失措的臉微微俯下,便能看到……那和自己有三分相似的臉龐……卻又是滿臉悲傷……


    “不可能!


    絕對不可能!!!


    你不會是我娘,你怎麽會是我娘!!!”


    晚香猛地站起,神色恍惚,眼眶帶紅,


    “她騙光了父親所有的財產,又在生下我後立即將我拋棄!在我爹帶著我江城最難過的那段日子裏,我們多少次因為生計差點餓死在街頭……


    可是最後我活了,我爹卻死了……是被她給害死的!”


    “所以從那時起,我就立誓,一定要找到她,殺了她,問問她還有沒有一份做妻子的責任,有沒有一份做母親的愧疚!!!”


    “可是……她不該是這樣……不該是這樣……”


    劍鋒一指,霎時指在姹嫵的頭上,


    “不該是這樣——主動讓我殺了她!!!”


    那一刻,她與姹嫵的眼神交匯,卻一個是難以置信的憤怒,一個是死到臨頭的哀莫……


    “你別以為知道了我生辰亦是今日,還說出我爹的名字,就想在死之前擾亂我的心智,不可能!


    我晚香進入姽嫿城,一步一步走到今天,就是為了找到她!她又怎麽可能就這麽死在我麵前!!!”


    “十七年前,藍禾城主派給天殺姹嫵一個任務……任務的內容……就是騙光益州首富莫千均的所有財產……這件事……是我說的遲了些……”


    沐晴低著頭,嘴唇緊咬,自己明知有這段劇情,為什麽……為什麽卻沒有早告訴她們……


    “你的本名若沒錯的話……應該叫莫巧夕……


    當年我生你的時候,最是一抹夕陽顏色之好,我就想著……你是個女兒,便叫巧夕好了……


    而且在你的右肩上,有一塊火紅色的煙霞胎記……那時你父親也說,和你的名字……很是相配……”


    隨著姹嫵幽幽開口,一把寒劍,發出清脆的聲音,倒在了地上……


    “你……真的是……我娘?”


    莫巧夕,莫巧夕,“晚香”叫的太久,讓她都快忘了……自己本來的名字,應該是叫莫巧夕的啊!


    “當年我生下你的時候,姽嫿城的人已經趕到了益州監視我,要求我必須完成任務,姽嫿城的規矩你也知道……我迫不得已……才丟下了你父親和你……但是我在姽嫿城的每一日……都在想著你們啊……”


    “所以你才會在每年的這個日子,找上一個與你女兒年齡相仿的女子來充當你的女兒,以緩解你對女兒的思念之情?”


    看著眼前這一切,晚媚默默問道。


    “就算你真的迫不得已,那這麽多年為何從未尋過我們?!!


    但凡你早來一會兒,或許父親他……就不會死!!!


    現在說這些有的沒的,還以為能彌補對我們父女的虧欠嗎?!!”


    “不是她不願去……”


    晚香驚訝地目光投向了沐晴,卻隻聽朱唇微張,仿佛是帶了千斤的重量開口,


    “她不去找你,是因為姽嫿城的規矩裏有一條——殺手不能有孩子……”


    一旦發現,那便是——殺!


    姹嫵滿臉淚痕,抬頭望著晚香,


    “我以為……我當年拚命護下你的行蹤,遣你父親和你去往江城隱藏就會逃開姽嫿城的追殺……


    卻不料你們是逃開了……你卻反而進了這……吃人的……姽嫿城裏!!!


    流光……你為何……要將我的女兒……送進來!!!!”


    十七年的虧欠,她不是一個合格的母親,甚至可以說就不配是一個母親。可是她也曾為了自己的女兒放下姽嫿城的一切,去努力地隱藏她的行蹤,她可以一輩子不見女兒,卻不能……看著自己的女兒,時隔十七年後,走上自己的老路,成為這血雨風雲中的一枚棋子!


    “因為我想幫你們!!!”


    一瞬間,所有人的目光,聚焦到沐晴身上。


    一滴清淚……緩緩流在她潔白的臉頰之上,


    “因為……我一直相信著……姹蘿和藍禾不一樣,她上來,姽嫿城就不會是一個吃人的魔窟!”


    所以當沐晴得知莫巧夕就是被賜名的晚香之後,她一直以為,可以在找到姹嫵行蹤之後,幫助她們母女團圓……


    “可是姹蘿她……真的和藍禾有區別嗎……”


    這一瞬,沐晴整個人都僵住了。


    姹蘿她……真的和藍禾有區別嗎?


    前代的殺手,都被她一個接著一個殘忍地殺死,究竟是那些人真的有罪,還是自己不願意去懷疑……姹蘿給她們定的罪名呢……


    “她現在讓我與巧夕母子相殘,卻隻為了一個天殺之位……流光,這真的是你以為的……與藍禾手底下不一樣的新世界嗎?”


    六年前,當她為姹蘿拚死一戰的時候,她隻明白了原劇裏的流光為何會如此守護姹蘿……


    因為相信,所以沐晴覺得這一次的姹蘿不會再下“母子相殘”的命令,因為相信,所以沐晴哪怕自己身為絕殺懷孕犯了禁忌,卻在她的庇佑下,沒人敢去置喙什麽……


    但結果……真的是這樣嗎?


    “我內心也自知……這一切都不怪流光姑娘……今日我的死,也是為給我的女兒在姹蘿城主手底下奪一條命出來……”


    “請你幫我轉告城主……就說我姹嫵……欠她的……都已經還上了……”


    姹嫵的眼睛已經變得灰暗……這個新世界……她永遠也看不到……腹上的鮮血已經流了大半,硬撐到現在,已經耗光了所有的體力。


    身體開始變得綿軟,四肢也變得冰冷,


    “此生唯負……千均……巧夕……隻盼來世……再相守望……”


    話音落下,身上筋脈崩裂,眼睛也緩緩合上……


    “母親!!!”


    在生命的盡頭,她聽見了此生最想聽的一句話,隻可惜……卻也是最後一次……


    “母親!”


    刹那間,莫巧夕忙跑上來握住姹嫵的手,在姹嫵臨死的時候,她才終於明白——這麽多年對母親的恨,卻還是因為內心對母親的愛。


    但現在麵對的……卻隻有冰冷的一具屍體……


    這時候,一直在背後默默守衛著的長安走上前來,卻沒有走到她的新主子麵前,而是走到晚媚身邊,替她遞上一件披風……


    饒是春光四月,


    夜晚吹來的風,卻仍舊是冷的……


    “在這姽嫿城裏,您最是有一副好心腸,不然也不會把長安都收在帳下。


    我知道,您是為了救他一命。”


    “但您可曾想過,姹蘿城主會如何看您?”


    “而您曾經和姹蘿城主一起期望創造的新世界……真的……出現了嗎?”


    她在質問沐晴,以一個地殺的身份,去質問沐晴。


    “我其實……從未想過要蕩清這世間的黑暗,因為世間本就是汙濁的,我又怎可能做救世主……


    我隻是不認命,我隻是以為,隻要多做一點,多行一點,這結局會不會就有所變化……”


    可是,最後呈現在自己麵前的卻是——自己一心守衛的人,卻還是成為了一個殘忍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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