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深夜到清晨,唐鳳汐將龍北夜手上的毒瘡一個個都清理了。


    龍北夜幾次醒來,又幾次疼暈了過去,他的左手上腐肉都大部分被刮幹淨了,白芷粉止住了龍北夜的血,他的左手看上去血肉模糊很可怕。


    “隻剩下最後一個毒瘡了。”


    唐鳳汐強打起精神,她才知道,當大夫是這麽累的一件事。


    雷鳴居外,一陣嘈雜的腳步聲。


    “貴妃娘娘,就在前頭,唐鳳汐阻攔王太醫救王爺,若是王爺今日再不截肢,王爺就兇多吉少了。”


    花蘿提著一盞燈籠,一名身穿宮裙,雲鬢高聳的萬貴婦在幾名宮女的簇擁下腳步匆匆,直奔雷鳴居。


    “那賤婢好大的膽,竟敢這麽折磨北夜。本宮決不輕饒她。”


    “娘娘,不僅如此,唐鳳汐還縱容龍小晨,將貴妃你賜給王府的一盆蘭草給砸壞了。”


    花蘿見萬貴妃火冒三丈,趁機添油加醋。


    翠蘭的事,花蘿一直耿耿於懷,她留意過,萬貴妃送的那盆墨蘭不見了,一定是唐鳳汐把它養死了,偷偷丟了。


    龍小晨守在門外整整一個晚上,他困得很,可娘讓他看牢了,他強打著精神。


    “貴妃娘娘,就在前頭。”


    好不容易等到清晨, 龍小晨就看到萬貴妃來勢洶洶。


    他嚇了一跳。


    萬貴妃是龍北夜的母妃,她年逾四旬,風韻猶存,可她並不喜歡龍小晨。


    以前龍北夜剛從戰場把龍小晨抱迴來時,萬貴妃就說他來曆不明,讓龍北夜把他丟了,龍小晨長大後,萬貴妃見他是個啞巴,明裏暗裏沒少嫌棄過他。


    眼看萬貴妃就要帶人闖進去,龍小晨想起唐鳳汐說的話。


    他張開瘦弱的手臂,擋住萬貴妃等人的去路。


    “是你,快滾開。”


    萬貴妃一看到龍小晨就露出不喜的神情。


    其他貴妃的孫子孫女都聰明伶俐,獨獨龍北夜給她撿了個啞巴當孫子,萬貴妃隻覺得麵上無光,一腳就要把龍小晨踹開。


    龍小晨被踹翻在地。


    可他很快又爬了起來,他抱住萬貴妃的腳,不讓她前進半步。


    “快,把這小啞巴拉走。”


    萬貴妃氣得粉臉煞白,不停用腳踹龍小晨。


    龍小晨咬緊牙關,可個頭小小的龍小晨卻一反常態,任憑幾個宮女和花蘿怎麽拉怎麽拽就是不鬆手。


    “豈有此理。來人,把這小孽種拖出去杖斃。”


    萬貴妃話音剛落, 房門打開了。


    唐鳳汐聽到了外頭的動靜,她連忙處理了最後的毒瘡,一打開門,龍小晨再也支撐不住,被幾名宮女拖到一旁。


    “小晨。放開他。”


    一看龍小晨被打的鼻青臉腫,唐鳳汐隻覺得一股惡氣直衝腦門。


    唐鳳汐一把抱起龍小晨,鼻子發酸。


    小家夥眼皮動了動,他睜開黑亮的大眼睛,衝著唐鳳汐擠出了一個笑容,那眼神仿佛在說。


    “娘,我沒事。”


    唐鳳汐出來時,花蘿瞅準了機會,一個箭步衝進了屋子裏。


    屋子裏,彌漫著腐肉和血的氣味。


    花蘿一看床榻上的龍北夜手上被削的都見骨頭了。


    萬貴妃一見龍北夜的模樣,發出了叫聲。


    “北夜!我兒,你這是怎麽了!”


    “貴妃娘娘,是唐鳳汐,她好歹毒,她居然一刀刀割王爺的肉。要不是娘娘你來的及時,王爺一定已經被淩遲折磨死了。”


    花蘿指著唐鳳汐。


    “你這毒婦。”


    萬貴妃撫著心口,一副隨時會暈過去的模樣。


    “貴妃娘娘,我是想要救他。”


    唐鳳汐是認得萬貴妃的,當初她嫁入殘王府,府裏的人都不待見她,唯獨萬貴妃這個婆婆,對她還算不錯。


    萬貴妃給了她一些銀子,讓唐鳳汐將龍北夜的一舉一動都告訴她,看上去,她對龍北夜很關心。


    唐鳳汐曾經還慶幸自己有個好婆婆,直到被淩遲前,唐鳳汐才知道,當初提出給龍北夜找個殘王妃衝喜,龍北夜一死,就讓殘王妃陪葬的正是萬貴妃。


    唐鳳汐剛說完,萬貴妃就啪的一巴掌扇在唐鳳汐臉上。


    唐鳳汐第一次行醫,一個晚上下來,身心俱疲,被打的一個踉蹌。


    “你還敢狡辯。來人,把這毒婦拿下,杖斃。”


    萬貴妃美眸瞪圓。


    花蘿心中暗喜,這次唐鳳汐是非死不可了。


    “貴妃娘娘,你要打死我,誰給王爺殉葬?我已經是第七任殘王妃了,商都裏可沒有哪家姑娘敢再嫁給殘王,傳出去,婆婆打死了兒媳婦,隻會有損貴妃娘娘你的名聲。”


    唐鳳汐一聽又要挨打,這接連幾日被打,再好的金瘡藥也不頂事。


    萬貴妃愛名,尤其是北商帝的皇後去世多年,萬貴妃一直想要當皇後,可不容許自己的名聲被玷汙。


    “……”


    萬貴妃轉念一想,幾個月內沒了七任王妃,再找不出第二個唐鳳汐給龍北夜陪葬了。


    她不禁暗暗後悔,早知如此,她就不應該為了母慈子孝的賢母形象在聖上麵前替龍北夜求情,說要給龍北夜安排好婚事。


    幾名侍衛已經衝了上來,作勢就要動手。


    “本宮才想起來,今日是佛誕日,不宜殺生。死罪可免活罪難饒,把她拖出去,讓她跪在雷鳴居外,不許給她吃的,北夜一日不醒,她就一日在那跪著。”


    見萬貴妃一下子就改變了主意,一旁的花蘿氣得直咬牙,她暗中命人連水都不要給唐鳳汐。


    唐鳳汐被罰跪在院子外。


    天很快就亮了。


    秋老虎炙熱如火,照在唐鳳汐身上。


    一個上午過去了。


    唐鳳汐又累又餓,趁著侍衛換班時,她默念了下幹糧和水囊,虧了她有先見之明,在桃源空間裏放了些幹糧和水。


    她飛快地吞下了幾塊幹糧,喝了幾口水。


    唐鳳汐揉了揉跪得有些疼的膝蓋。


    “龍北夜,你個挨千刀的,你倒是快點醒啊。”


    雷鳴居內, 也不知過了多久。


    龍北夜被一陣唿天搶地的哭聲給驚醒了,這聲音比唐鳳汐的聲音還要煩人。


    “北夜,我的兒,你可千萬不能有事。”


    龍北夜薄唇動了動,忍不住迸出了兩個字。


    “閉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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