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等告退!”


    房玄齡等四人齊聲告退。


    行完禮之後,他們又不舍得離開,因為他們心裏明白,這次離開也許就是永別。


    房玄齡他們深深凝望了皇帝一眼,這才緩緩退出了內殿。


    李治抹了抹眼角的眼淚,小聲道:“父皇,兒臣扶著您躺下休息吧。”


    “好。”李世民低聲道,說了那麽多話,他看起來更加的疲憊了。


    李治扶著皇帝躺下,長樂公主放好了枕頭,晉陽公主重新蓋好了錦被。


    剛剛躺下的李世民就又沉沉的昏睡過去。


    大殿裏寂靜無聲。


    雖然就要做皇帝了,但是李治心裏卻並沒有什麽喜色,他很沒形象的坐在床榻前,一雙紅腫的眼睛無神的看著前麵。


    父皇快要不行了,今天都下了遺詔,他心裏卻充滿了悲傷,還有恐慌。


    其實,他真的很想在父皇的羽翼在待幾年。


    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一個好皇帝。


    晉陽公主和長樂公主坐在龍床邊上,眼淚依然止不住的流下。


    剛剛父皇是在安排後事,這意味著父皇覺得自己已經命不久矣。


    事實上,就連她們內心也已經有了預感。


    看著父皇枯瘦的麵容和時不時痛苦的皺眉,她們心裏充滿了心疼和憂傷。


    徐充容溫柔的看了一眼皇帝,隨即轉過頭來,輕聲道:“陛下剛剛把江山托付給了殿下,殿下該振作起來才是。”


    長樂公主也迴過神來,勸道:“是啊,父皇此刻疲憊的很,今夜可能都不會醒來,你還是迴去吧,現在你可是頂梁柱,你可不能累垮了,徐充容說的是,越是這個時候,你越得振作起來,江山社稷不容有失。”


    確實,他現在可是頂梁柱,李治壓下心中的情緒,沉聲道:“好,現在就迴去,明早再過來侍疾。”


    這裏還有後宮嬪妃在,他沒辦法睡在這兒,所以李治隻能離開。


    走出兩儀殿,李治心情還是很沉重。


    如今父皇都已經留下了遺言,長孫無忌等人是不是就要謀反了?


    不然,等他繼位入住到皇宮中,長孫無忌等人要謀反就隻能攻入皇宮,謀反的難度可就提高了不知道多少倍。


    也不知道房遺愛能不能提前探查到長孫無忌等人集合謀反,也不知道薛仁貴要什麽時候才能到長安。


    李治腳步沉重的朝宮外走去,至少今天長孫無忌等人還不至於謀反。


    天色早已經黑了下來,房遺直有些焦躁的在廳中踱步。


    “爹怎麽還沒迴來?不會出什麽事吧?”


    房遺愛神色平靜道:“能出什麽事?”


    想想兩位公主就在宮中,倒也確實不可能出什麽事,房遺直倒也明白這個道理,但是心裏卻也難以平靜下來。


    事實上,皇帝病重就像是厚重的烏雲壓在每個人的心頭,誰又能平靜下來呢?


    聽到前麵傳來的動靜,房遺直和房遺愛大步流星的走出了前廳。


    “爹,您可算是迴來了……”


    還沒等房遺直說完,房玄齡已經沉聲道:“去書房說。”


    進入書房,房遺愛剛剛關好房門,房遺直就迫不及待的問道:“爹,陛下突然召見您是所為何事?”


    房玄齡沒有說話,而是深深的歎了口氣。


    聽老房這一聲發自肺腑的歎息,房遺愛就知道自己是猜對了。


    房遺直連忙道:“爹,您別嚇我,到底是何事?”


    房玄齡幽幽道:“陛下不隻召見了老夫,還有長孫無忌、李績和褚遂良,陛下預感自己快要不行了,要我等輔佐新君。”


    房遺直聽了不由倒吸一口氣,這實在是太刺激太讓人震驚了。


    陛下真的要駕崩了!


    房遺直還處在震驚當中,房遺愛已經皺眉道:“爹,您的身體還沒將養好呢,不能再經受案牘勞刑。”


    房玄齡擺了擺手道:“陛下信重,將輔佐新君的重任托付與老夫,老夫豈能退縮?”


    房遺愛沉吟道:“大唐並無外憂,一點點內患也不足掛齒,其實用不著您親自出馬,皇權交替一定能順利度過。”


    房玄齡擺了擺手道:“君子有所為,有所不為,忠君之事,安邦定國是老夫的夙願。”


    “從天下紛亂,到國家一統,再到太平盛世,陛下還有我等付出了多少心血。”


    “惟願這太平盛世能夠繼續下去。老夫也不打算留戀朝堂,過個一年半載,確定朝廷已經穩定下來,老夫就會請辭的。”


    “若真的因此病倒,雖死無怨。”


    不得不說,老房是真的忠君敬業,而且這個天下他也確實嘔心瀝血為之奮鬥了這麽多年。


    房遺愛倒也有些理解,也沒有再勸。


    房遺直道:“爹的身體恢複的不錯,隻是輔佐新君一年半載一定不會受累的。”


    房玄齡看向房遺愛,提醒道:“陛下已經托孤了,你可要多留意了。”


    房遺愛當然明白,陛下都托孤了,就意味著皇帝的病情真的要不行了。


    長孫無忌的謀反計劃恐怕很快就要實施了。


    房遺直疑惑的問道:“留意什麽?”


    房玄齡看向房遺直,叮囑道:“還有你,陛下托孤之事明日傳開必然會震驚朝野,肯定多有議論,你要切記謹言慎行。”


    皇帝臨危托孤,父親重返朝堂,而且成為了輔佐新君的重臣之一,房遺直明白自己明天一定會備受矚目。


    聽著父親的叮囑,房遺直連忙道:“爹,您放心吧,明天我肯定不會多說什麽的。”


    長孫無忌也終於迴到了趙國公府,這一路上他的心情遠比房玄齡、李績他們更加沉重。


    因為他跟皇帝的關係更親厚,長孫家也是長安城最顯赫的家族,這都源於皇帝的信重。


    皇帝臨終還委任他為輔政重臣,隻是皇帝大概怎麽也想不到他竟然在密謀造反。


    如果皇帝臨終前知道了他謀反的事會是什麽反應呢?


    他不敢想象,他更期望皇帝能一直昏迷著,直到死。


    走下馬車的長孫無忌長出了一口氣,他並不是謀反,隻是改立新君。


    新君依然是陛下的嫡子,他沒有對不起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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