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遺愛壓低了聲音,道:“陛下病了,您就一點都不擔心嗎?”


    “擔心什麽?”


    房玄齡感到十分疑惑,隨即才反應過來房遺愛是在打什麽啞謎。


    房玄齡笑道:“你胡思亂想什麽呢?陛下比老夫年輕了整整二十歲,老夫都六十八歲了,還能悠閑的看書品茶,陛下才四十八歲,正值壯年。”


    “陛下這次因悲傷過度龍體不豫,也隻是暫時的,過不多久,陛下就會龍體康複,你呀就不要杞人憂天了。”


    他還以為房遺愛一大早跑來是為了什麽事呢,雖然皇帝龍體不豫,但是他還真沒想過皇帝會駕崩。


    畢竟皇帝比他年輕了二十歲,他覺得房遺愛完全是想多了。


    然而房遺愛的臉色卻很沉重,低沉道:“說實話,我也想陛下能長壽,但是,我有種不好的預感。”


    房玄齡皺著眉頭問道:“你見過陛下?”


    房遺愛微微搖頭道:“沒有。”


    房玄齡繼續問道:“是公主說的?”


    房遺愛微微搖頭道:“她沒這麽說,她隻是說陛下悲傷過度,以至於惡心嘔吐,食欲不振,精神萎靡。”


    房玄齡道:“你知道嗎?太上皇活了七十歲,陛下又不沉迷酒色,還有你的藥保障,怎麽可能這麽早就駕崩?”


    周圍沒有外人,隻有父子二人,所以房玄齡說的也很大膽直白。


    房遺愛沉聲道:“陛下是沒有沉迷酒色,但是陛下卻熱衷於服食丹藥,丹藥是有毒的。”


    房玄齡聽了麵色凝重,道:“煉丹成仙之說虛無縹緲,但也不至於有毒吧?”


    房遺愛認真道:“我十分確定,丹藥必然是有毒的!這次陛下生病,我有種不好的預感,非常不好的預感,我預感一向很準。”


    房玄齡聽了不由沉默了,對於房遺愛的預感,他也不得不重視。


    因為房遺愛的預感很準,很神奇!


    房玄齡喃喃道:“怎麽會呢?陛下還如此年輕!”


    房遺愛連忙道:“爹,您先別忙著難受,我的預感也不見得準,隻是,咱們也該有些防備才是。”


    “倘若陛下真的壽元不長,長孫無忌肯定不甘心李治繼位,他可能會鋌而走險。”


    房玄齡聽了目光一閃,問道:“你是說,長孫無忌會謀反?”


    房遺愛沉聲道:“我猜測他有可能會在陛下彌留之際效仿玄武門之變,伏殺李治,然後扶持李泰繼位。”


    房玄齡聽了不由思索起來:“長孫無忌此人確實很有膽魄,當初在秦王府就是他最先提出要伏殺李建成。”


    “你猜測長孫無忌效仿玄武門之變倒也不是無稽之談,不過,當年秦王府有精兵猛將,長孫無忌有什麽?”


    “要想伏殺李治,確實不需要眾多兵馬,卻需要一員猛將統領一隊精兵。他能拉攏誰幫他一起謀反?”


    “當初支持李泰的人確實不少,但是大多是文臣,朝中統兵大將可沒誰敢下場支持李泰。”


    “薛萬徹!”房遺愛緩緩吐出了一個名字。


    房玄齡聽了不由目光一凝。


    房遺愛接著道:“高陽公主與丹陽公主交好,薛萬徹不得誌,這些年對陛下頗有微詞,他雖然名聲不顯,卻是大唐屈指可數的猛將。”


    “還有巴陵公主駙馬柴令武,此人是李泰的鐵杆心腹。他娘是平陽公主,他爹在外統兵多年。”


    “不算別人,隻憑薛萬徹和和柴令武就能拉出一支精兵來。要說他們能掀翻大唐江山社稷改朝換代純屬做夢,他們那點兵馬完全不夠看。”


    “若是他們在長孫無忌的策應指揮一下突然發動,襲殺太子李治,並不是沒有成功的可能。”


    “李治若是身死,李泰必然是眾望所歸,他們也就成功了。”


    他們成功了,對房家而言就是傾覆之禍。


    聽到這裏,房玄齡不由倒吸一口涼氣,他不得不承認房遺愛分析的確實很有道理。


    尤其是房遺愛竟然天馬行空般的想到了薛萬徹,讓他頗為驚歎。


    當然了,這其中有一個前提,那就是皇帝已經生了重病到了迴天乏力的地步,那時候長安城裏必定人心惶惶,長孫無忌等人突然發動,才有成功的可能。


    皇帝還不到五十歲,真的會病的如此嚴重嗎?


    房玄齡長出了一口氣,他不敢賭,尤其是拿全家老小的性命去賭。


    出於對房遺愛的信任,他心裏其實也已經有了幾分相信,皇帝雖然比他年輕了二十歲,也不簡單就一定長壽!


    房玄齡沉聲道:“不可不防啊!”


    房遺愛點頭道:“我這也是這麽想的,不怕一萬就怕萬一,還是小心為上,所以,我想派人盯著點兒。”


    “看看長孫無忌、長孫衝、薛萬徹、柴令武有沒有串聯在一起,盯著李泰有沒有偷偷離開封地。”


    “既要探查到行蹤,還不能泄露行蹤打草驚蛇,爹,您有沒有什麽得力的人手?”


    房玄齡微微點頭道:“人不需要多,人多了更容易暴露,隻要隱蔽一些,以有心算無心,很容易就能探查到蛛絲馬跡。”


    “我給你些人手,你來安排吧。”


    果然,求助老房是對的,老房手上肯定有辦事得力的人手。


    房遺愛當即點頭道:“好,我來安排,我來指點一下他們怎麽喬裝打扮,怎麽尾隨。”


    房玄齡沉吟道:“如果陛下真的病重到了連禦醫都束手無策的地步,不管有沒有探查到什麽蛛絲馬跡,你都要提醒太子一定要加強守衛,多加小心。”


    房遺愛認真的點頭:“爹,您放心吧,我會找機會提醒太子加強防範的。”


    房玄齡歎道:“真是多事之秋啊!”


    確實是多事之秋,不過房遺愛並沒有緊張害怕,相反他還有些期待,期待長孫無忌謀反。


    一旦謀反,長孫無忌父子就會萬劫不複,相比沉寂隱忍下去的長孫無忌父子,死了的長孫無忌父子無疑更讓他放心。


    房遺愛笑道:“爹,若是長孫無忌真要謀反,那可是好事。”


    房玄齡也沒否認,囑咐道:“此事不必告訴你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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