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廳一片靜謐,廚房傳來些燒火做飯的聲音。


    他在管家的服侍下脫了大衣,視線若有若無的掃過每一個角落,沒看見那個這兩天變得奇奇怪怪的青年。


    當初隻是想坐實自己喜歡男人的傳聞,隨手買了個看起來品行剛烈的男人,他欣賞這樣的品質,卻沒想到把人買迴來後反倒給自己惹了麻煩。


    青年眼裏從來便不是他欣賞的堅強,而是濃濃的算計。


    他不知從哪聽說了他喜歡男人的傳聞,三番五次爬他的床,惹人厭煩。


    兩天前發燒好了後,腦袋似乎就清醒了,沒再來他麵前晃蕩。


    耳邊傳來管家的聲音,家裏居然有下人手腳不幹淨,偷偷進了他的書房。


    書房裏沒有機密文件,雖然沒造成什麽損失,但家裏已經混進了心懷不軌之徒,是時候清理一遍了。


    他坐在沙發上,吩咐管家打那人二十大鞭,以儆效尤。


    管家很上道的把家裏所有下人聚集到一處。


    鮮血很快染紅了青石板。


    順著地板紋理流向茂盛的綠灌叢。


    他漫不經心的抬眸,卻不期然的對上了一雙眼睛。


    青年小臉煞白的從後花園迴來,呆呆的看著流到自己腳下的鮮血,唇瓣抖了抖,和他對視上後像看見了什麽妖魔鬼怪,立刻低著頭從人群後悄悄跑走。


    背影纖細瘦弱,好像一陣風就能吹跑。


    他看著他頭也不迴的背影,心底莫名升起一股暴戾,躁動的險些按捺不住。


    ……


    那個名叫時玉的青年已經一個星期沒有出現了。


    晚宴上觥籌交錯,衣香鬢影。


    他漫不經心的端著酒杯,站在黑暗中,淺淺抿了一口。


    這種酒度數不深,畢竟是談生意的晚宴,不會有人不長眼的喝醉。


    晚宴過了一半,他也不過喝了一杯香檳。莫名想到那道跑的比兔子還快的背影,心底又是一陣煩躁,他幹脆撂下酒杯,提前離場。


    身後有人追了出來,殷勤的問他有什麽不滿意。


    他沒說話,冷淡的垂眸看他一眼。


    就像外界認知裏的那樣,喜怒無常的抽身離去。


    今天提前半個小時到家,沒有惹出什麽動靜。


    他帶著一身酒氣進了臥室,洗完澡出來也才過去十幾分鍾。


    夜色昏沉,冷風簌簌。


    他疲憊的闔眼,躺在床上閉目養神。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耳邊傳來一陣清晰的腳步聲。


    門被推開,一道纖細眼熟的身影擠了進來。


    月光幽幽。


    他摸黑走到床邊,慢吞吞的開始脫衣服。


    兩個多月的時間裏,這還是顧寒山第一次清晰的看見他的臉。


    他長得很漂亮。


    雪膚黑髮、烏眉長睫。


    浴袍下一身牛乳般細膩無瑕的皮膚隱約散發出腥甜的香氣,悄悄爬上他的床,漂亮妖冶的鳳眼低垂,濕淋淋的長睫不安的抖動著,即便到了這一步也沒發現床上有人,而是小心翼翼的藏到床尾,捏起一截被子,朝自己身上裹去。


    勾引人的伎倆低俗、無趣。


    顧寒山淡淡的點評,在青年驚慌失措的眼神中,抬手圈住他的腳踝。


    果然如他預料的那樣,小巧伶仃,瘦的可憐。


    躲了他一個星期,終於露麵了。


    他平靜的欺身而上,捏著青年的臉,粗暴急促的吻了下去。


    ……


    從那一眼開始,他就很想吻他。


    想把這個半途而廢的小傢夥箍進懷裏,好好教教他什麽叫勾引。


    ……


    夢裏的時間過的很快。


    沒有火車爆炸、沒有莫名的分離。


    他看著青年一點點被自己寵成無法無天的矜貴模樣,總是穿著各色各樣的裙子在宅子裏穿行。


    他漸漸的也不再參加那些占用他夜生活的宴會,漸漸的學會分辨各種口紅的色號,漸漸地在青年撒嬌般的催促下也穿過幾次女裝,哄得小傢夥高高興興的在床上和他說些甜言蜜語。


    他們生活的很幸福。


    像每一對濃情蜜意的戀人,生活裏少不了吵架,隻是先低頭的總是他。


    能怎麽辦呢?


    有一個年輕的愛人,總是要多付出一些。


    ……


    ……


    然後他的時玉生病了。


    很可怕的病,摧枯拉朽般讓他的寶貝躺到了病床上,心跳一點點變得虛弱,臉龐一天天蒼白。


    戰爭也在同一時刻爆發。


    醫院失去了庇護,醫生跑路、護士出逃,世界變成了一片灰暗,他無助的帶著時玉四處求醫,一年裏大部分時間都奔波在路上,時玉的身體經不起這樣的顛簸,於是他開始擠火車。


    和那些車站大廳裏提著大包小包的乘客們一樣,他在火車到來時狼狽的擠開人群,終於護著青年登上了火車。


    從前他不覺得錢有什麽用。


    但現在他卻由衷的慶幸,還好他有錢。


    他有很多很多錢,能和病魔爭一爭,讓他的小愛人多一分痊癒的希望。


    他買了半截車廂的座位,讓保鏢守在周圍,不允許任何人靠近。


    他的脾氣越來越差,經常因為一點小事便能暴怒不已,越發的喜怒無常。


    但在青年麵前,他永遠還是那個溫和從容地顧寒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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