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水了,走水了!”突然一聲高喊在前頭響起。


    蘇芫小心翼翼抬頭一看,就見距離這裏四五座宮殿距離的地方有火光升起。


    那火光迅速朝周邊蔓延,一座宮殿瞬息間就淹沒在火海裏,火勢越來越大。


    她看向周殊,周殊也看著她,兩人都默然,難道周副將他們也來了?


    但他們真要來了,按照策略也該在宮外接應他們,都進宮裏來容易被一鍋端。


    以周副將的能力,不至於會犯這種錯。


    周殊心思也百轉千迴,他否定:“不是周副將。”


    前邊屋頂上的那些侍衛這會兒已經慌亂的往火海處跑去了,蘇芫道:“別管這麽多了,這種機會難道,趕緊跑吧。”


    這迴屋頂上沒有人在搜查,兩人直接從屋頂上走,到了盡頭再尋機會跳下。


    好在那起火的宮殿不時傳來木頭燃燒的劈啪聲,遮掩住了他們弄出來的動靜,再加上現下大家的注意力被吸引走,一路通暢,沒人發現。


    就這麽連跑過三四個宮殿,眼見那高高的宮牆就在眼前。


    小霸王道:“宮牆下都有侍衛巡邏。”


    蘇芫這才發現好像皇宮外頭的喊殺聲已經消失了,看來已經分出了勝負,顯而易見,太子贏了。


    周殊迴頭看了眼起火的宮殿,沉默了下道:“起火的地方應該是麗妃的居所。”


    蘇芫不明白,等他下一句。


    “是醴王和瀏王的母妃,今晚是瀏王逼宮無疑。”


    哦,那也不關她的事。蘇芫擺手:“那就趁他們被勝利麻痹,趕緊找機會出宮。”


    周殊沒再廢話,帶著她往西門去,西門連接幾處皇家山莊,位置較偏,平時守衛不嚴。


    一路飛奔到西門,這裏守衛情況比起東門和剛剛激戰過的南門都鬆懈不少。


    一些侍衛還在高聲聊天,好像在慶祝。


    蘇芫從兜裏拿出了望遠鏡,借著明晃的光亮,找出了守衛最薄弱的一處。


    周殊好奇的拿過望遠鏡,稀奇得不行。不過時間緊急,得先撤,有空再研究。


    兩人繼續攀牆直上,順利落地,趁著沒人匆匆跑遠,跑進了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裏。


    東宮。


    陳濟搖曳著酒杯裏的酒液,一雙好看的丹鳳眼此時充滿陰翳,“還是沒找到人?”


    宮廷侍衛長趙堤單膝跪下,“迴殿下,已經調動宮內所有侍衛搜查,暫時未能找出周殊等人。”


    陳濟沒有表示。


    趙堤隻能硬著頭皮繼續:“也,也未找到行竊之人。”


    陳濟把酒杯摔在地上,“無用!全是廢物,連個人都抓不到!什麽時候皇宮已經變得人人隨意進出了?”


    趙堤低下頭去,羞愧難當。


    伺候的太監猶豫著,走到陳濟身邊匯報:“麗宸宮的火已經滅了,麗妃燒得隻剩一副黑乎乎的骨架子。”


    “確認過了嗎?真是麗妃?”


    太監點頭:“侍衛一眼不眨的守著麗宸宮,宮裏隻有她一人,不會錯了。”


    陳濟沒再對麗妃之死表態,自言自語道:“哼,陳滿這麽死了倒是痛快啊。”


    他突然又高聲:“明天午時,讓人把他們母子倆一起綁在午門前,陳滿不是自刎嗎?嗬,再給我行剮刑,還要讓城裏的百姓都去圍觀。”


    敢背叛,敢反抗,敢眼紅他位子的人就是這個下場,他要殺一儆百。


    趙堤覺得不妥,但看秦公公並未多言,自己也低下頭去,“是,臣遵命。”


    周殊並未迴周家,而是找了處空曠的山地,舉著從路上某家順來的鋤頭,用力挖著坑。


    他又恢複了沉寂,四周隻有偶爾的蟈蟈聲應和著他揮鋤頭的頻率。


    蘇芫累得直接躺在了草地上,看他揮灑著如雨下的汗珠,坐起來,問道:“要不要去弄點紙錢來?”


    周殊隻頓了下,很快又恢複了挖坑的動作,“不用。”


    他為什麽選擇這裏安葬,為什麽這麽匆忙,不就擔心被人發現嗎?


    陳濟的心性他略有了解,不會這麽輕易放過他和祖母的,陳濟喜歡的是別人對他絕對順從。


    因當初祖父和父親對他的示好並未接受,這讓他懷恨在心,把周家當成了眼中釘,肉中刺。


    後來和臭味相投的李相走到一起,更是不遺餘力的打壓周家。


    他不可能一直守在這裏,為了祖母不被人打擾,他隻能這麽草草了事,希望祖母不要怪他。


    祖母出身武將世家,年輕時卻也是個愛美的姑娘,祖父就曾說過,出閣前,她的衣裳首飾每天都不能重樣。


    直到跟著祖父上了戰場,這才摒棄了愛奢的習慣。


    可即使如此,她也愛那些花花草草,周家就種滿了不少花圃,到了花開時節,隻要在京裏,她就會下帖子請京中的貴婦們前來賞花。


    他小時候調皮,偷偷折了不少花草,被發現了,祖母非但不生氣,還給他簪花,取笑他:“阿殊也愛俏了。”


    每當這時候,他都會賭氣,他堂堂男子漢才不愛那些玩意兒,好半天不理祖母,一定要她來哄自己。


    想著這些,他的情緒突然崩潰,丟下鋤頭,掩麵坐在了坑裏。


    蘇芫沒聽到哭聲,但能聽出他唿吸間的急促和壓抑。


    她不知道怎麽安慰人,幹巴巴道:“你別哭了。”


    不知周殊是不是沒聽見,依舊這麽坐著不動。


    唉,算了,讓他發泄吧。


    蘇芫無聊的拔著地上的雜草陪他。


    不知不覺間,天空出現了一層魚肚白的浮雲,快要天亮了。


    蘇芫道:“你是不是累了?我幫你挖。”


    她徑直走過去,拿起地上的鋤頭,哼哧哼哧挖起來。


    過了一會兒,周殊整理好情緒,拿過了她手裏的鋤頭,“我來。”


    等到東邊天際線上露出一點兒紅光時,周殊跪在墳包前深深的磕了頭,“祖母別怕,等孫兒迴來。”


    說完起身,頭也不迴的離開了此地。


    兩人下山,把鋤頭還迴去。


    大早上的,街上已經有了巡邏的隊伍,手裏拿著畫像在辨認經過的可疑之人。


    蘇芫道:“先躲躲。”


    但此時時辰還早,他們這般行為更加可疑。


    蘇芫眼尖的發現了昨天來過的客棧,道:“走,我知道去哪兒了。”


    躲在這客棧裏應該可以暫時躲避搜查,不過不能這麽大咧咧的從大門進,而是要避開人,從後院進去。


    她示意周殊別發呆了,趕緊跟上。


    周殊依舊沉默的跟著她走,活像個提線木偶。


    蘇芫忍住沒罵人,算了,他還傷心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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