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清理完兩隻野雞,蘇伯文一瘸一拐走過來,“芫娘,這兔子我來處理,你也去看看你屋裏,把該收拾的都收拾起來,村裏已經決定明天跟著張家一起離開。”


    蘇芫看了眼他的腿,眼中閃過暗光。


    蘇伯文的腿是硬生生被打斷的。


    縣城吳員外家擴建新房請了村裏不少青壯去幫工,他也是其中之一。


    但等完工了吳家卻百般刁難不願結工錢,半年前他去討要,結果被打斷了腿丟在大街上。


    還好及時被同村人送去醫館救治,不然這腿直接廢了,現在腿上的傷已經愈合得差不多了,估計是後續沒休養好才一直沒能正常行走。


    但出了這事,家裏連工錢也不敢去要了,隻當白白給人幹了幾個月的活。


    這世道就是這樣,平民百姓隻能忍氣吞聲。


    原主也因為這個被李家退親,但李家往外稱蘇父太魯莽衝動,不適合做親家。


    對李家這般作為,有不少村裏人表示理解,覺得蘇家沒了頂梁柱,娶她不就等於娶了一家子嗎?李家怎麽會傻到替別人養這麽一大家子。


    但蘇芫知道,這是因為李家又看上村裏另一家姑娘了,那姑娘說來和蘇芫還沾親帶故,是蘇家族中另一支。


    前段時間,那家裏遠嫁的姑姑突然送了信和一筆錢迴來,有了這筆錢,家裏一下子富裕了,張揚得全村都曉得。


    原主前未婚夫李然是個秀才,但家境不好,隻有一個寡母支撐,趕考鄉試正需要銀錢呢,這不就看對眼了嗎?


    所以原主家裏出了這事,正好給了李家借口。


    還沒等人把蘇伯文送迴村裏,李家人就上門來要迴庚帖,取消了婚約。


    不過那兩家也擔心村裏人多話,到現在還沒定下婚約。


    蘇芫把手上的活兒交給他,“那我去收拾屋裏。”


    她洗淨手,進屋看了眼家徒四壁的房間,從床洞裏摳出了一小串銅板,這是原主好不容易攢出來的。


    她又收拾了衣服被子,屋裏就沒有什麽值錢的物件了。


    想了想,她從空間裏拿了個瓷瓶出來,裏頭裝著傷藥。


    上輩子她生活在末世,多年下來也還剩些壓縮食品、應急藥品和武器。


    “爹,記得上藥。”她迴到廚房把藥遞給蘇伯文。


    “誒,你的傷怎麽樣了?這藥你留著自己用,上次你給的還沒用完呢。”蘇伯文不舍得用女兒的藥。


    “爹,我傷早好了,這藥放著也是白費,大夫說藥留久了就沒了藥性。”蘇芫還能不知道一瓶藥能用多久嗎?距離上次給藥都是一旬前的事了。


    “是嗎?”蘇伯文遲疑著。


    “閨女給你你就拿著。”蘭氏沒好氣,她都看出這是芫娘的孝心了。


    蘇伯文這才道:“那,那就先放你那兒,爹手髒,等忙完了再上藥。”


    這是讓步了,不過蘇芫轉手把藥塞給蘭氏:“娘,你盯著爹上藥。”


    “誒,你放心,你屋裏都收拾好了?”蘭氏應下,心裏熨帖,女兒大了也更懂事了。


    “嗯。”蘇芫沒停留,又轉身去幫蘇阿奶整理家當。


    看到院子裏那堆東西,她腦袋有點疼,真是五花八門什麽都有。


    這可不行,又不是出門郊遊,他們是要逃難去的。


    “阿奶,這些是不要的嗎?那我扔啦?”她朝屋裏喊。


    蘇芫的話音才剛落下,蘇阿奶已經風風火火的從正屋裏跑出來,瞪眼道:“什麽不要?這些都要帶走的。”


    “阿奶,這些東西太多了點,這幾個板凳就別帶上了,還有這兩個木桶已經滲水了,娘都沒在用了,還有這個缸子也沒裝多少東西。咱們拚的是速度,到時候在路上推不動板車怎麽辦?”


    蘇阿奶瞪她,但語氣卻弱了不少:“這些都不要,到時候需要了你從哪裏拿?”


    “咱們隻帶重要東西就好了,路上能坐地上休息就不錯了,哪還需要講究坐板凳?咱們還不如帶點幹稻草,到時候往地上一鋪不就能睡了?”


    反正蘇芫經曆過末世那種環境,這點苦算什麽。


    蘇阿奶也知道自己貪心了,不舍的摸了摸板凳,最後還是忍痛拿了下來,“這還是你二叔剛學著做出來的,新著呢。”


    好在蘇阿奶聽勸,雖然嘴上嘀嘀咕咕抱怨蘇芫鋪張浪費,還是拿了不少東西下來,如此一來,板車瘦身成功。


    蘇伯文終於處理好帶迴來的幾隻野兔,看到蘇阿奶和蘇芫在忙活,也過來幫忙。


    “好了好了。”蘇阿奶擺擺手,“你自去休息,你腿還傷著呢,也不知道愛惜自己身體,等明天看你怎麽走。”


    蘇伯文搖頭,“我沒事。”


    他覺得自己可以幫忙。


    娘就是嘴硬心軟,再不好聽的話他都會自動略過。


    “什麽沒事?趕緊去歇著,不然路上還讓老娘推你啊?”蘇阿奶沒好氣,“你們再去看一遍還有沒有落下的,以前藏的私房錢什麽的別忘了。”


    蘇伯文紅了臉,“娘,我哪裏有藏?”


    蘇阿奶不理他,隻揮了揮手,繼續埋頭把板車上的東西捆起來,不然推動的時候容易掉落。


    東西丟了一些,其餘的很快就被蘇阿奶綁在了板車上,隻留了一些輕便的和常用的物件放進背簍裏,到時候路上背著,取用方便。


    忙完這些,蘇阿奶喘著氣,“好了,芫娘也去歇一歇。”


    蘇芫看看天色,已經不早了,她幹脆去扶蘇阿奶,“阿奶,您也去歇著,等明兒才有力氣趕路。”


    蘇阿奶深深歎口氣,沒拒絕她的攙扶,進了屋裏,坐在光禿禿的床板上。


    蘇芫見她手不自覺的撫摸著身下的床板,已經神遊天外去了。


    估計是想起已經過世的蘇阿爺了。


    她住在這裏幾十年,一朝說走就走心裏怎麽會好受?


    之前她就不願離開,老爹勸她,她就罵他不孝,不知道村長叔勸了多久才勸住她。


    不能怪老人家不舍故土,這土地上承載了多少情感啊。


    蘇芫沒打擾她追憶往昔,轉身去了隔壁蘇父蘇母的屋子,“爹?”她朝屋裏喊了一聲。


    蘇伯文應聲,蘇芫就見他從衣櫃隔層裏掏出一個木盒。


    發覺閨女的視線,蘇伯文有點不好意思,撓頭解釋道:“不是私房錢。”


    為了證明自己的話,他打開木盒,“你阿爺留下的。”


    裏頭竟然有兩隻毛筆,幾張泛黃的紙張,底下應該還有幾本書。


    他憨憨的道:“得帶走,以後說不定阿荇讀書用得上,不然去買可貴了。”


    蘇家以前家境不錯,蘇阿爺在私塾裏念過幾年書,不過後來家裏沒錢繼續支持,考學這事就丟一邊去了。


    到了蘇伯文這代就囫圇念了千字文,認識幾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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