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丁竹芸看到對方,原本就一直在眼眶裏打轉的淚水立即順著臉頰滑落,她滿眼委屈地看向男人,“文翰哥,你怎麽來了啊?今天你不是在部隊裏很忙嗎?”


    賈文翰一身軍裝,戴著副眼鏡。


    比起半年前帶著丁竹芸來文工團報道的時候,他比之前更成熟了。


    他垂著腦袋,憐愛地替她把臉頰上的淚水抹去:“我忙完了,爸媽說今天一直都沒見到你,就讓我過來看看,你怎麽哭了?誰欺負你了?”


    丁竹芸搖搖頭:“沒事,沒有人欺負我……”


    “你說謊。”賈文翰見上下無人,拉住她的手,“芸芸,有誰敢欺負你,你直接告訴我就行。”


    丁竹芸還是沒有開口,隻是問道:“文翰哥,你知道咱們這兒有個第八軍團的士兵在附近紮營嗎?”


    “知道。”


    丁竹芸點點頭。


    這倒是直接勾起了賈文翰的好奇心,他立即問道:“芸芸,你突然問這個幹什麽?”


    “沒什麽,就是有個之前認識的朋友在那邊,然後就想有時間的話,和他能見見麵。”


    “那我可以幫你。”


    “真的嗎?他是我之前在鄉下當知青的時候,一直幫助我的一個朋友,之前我們在鄉下也相處得非常好,但是不知道這次來兵團裏麵以後,他好像就不怎麽想認識我了,一直裝不認識我。”


    賈文翰詢問:“他突然不想認識你?怎麽會這樣?”


    “我也不知道……有可能是我自己的原因吧,不太招人喜歡,在文工團也是,每次離領舞的位置總是一步之遙,我覺得我其實也不輸,你文工團裏也有一半的人投票給我,但是還是總是會和領舞這個位置失之交臂。”


    “芸芸,我見過你跳舞,沒有人比你跳的更好,你選不上領舞肯定是其他人投票的原因,我看你們團的領導作風也大有問題,等我找時間在會議上提一提這件事情。”


    丁竹芸滿眼感動,一頭撲進他懷裏:“但是我還是想不明白,為什麽之前在鄉下還和我關係很好的朋友,現在對我置之不理。”


    “肯定是有人在你朋友耳邊說了你的壞話。”賈文翰是那種跟溫潤的長相,放在古代就是翩翩公子,穿上軍裝後還是遮不住他骨子裏的的書生氣息,“別難過,我會幫你的,還有之前你說要去醫療隊的事情,我也在盡力幫你和上級反應,但是你確定自己真的會給人治病嗎?”


    “會啊,我當時在鄉下就開始給人治病了,治好了不少人呢。”


    “那行,我會再去和上級申請的。”


    丁竹芸立即點頭,又被他牽著手往外走。


    他在前麵小心翼翼地看著周圍有沒有人;“明天來我家吃飯吧,我爸媽又想見你了,他們都很喜歡你。”


    丁竹芸表情一頓,連忙找了個借口:“我明天還有事呢,最近都可忙了,我還得排練節目,下次再去。”


    賈文翰猶豫片刻,還是點了點頭:“好吧,那我送你迴去。”


    兩人一路同行到宿舍大門外,再往裏麵走就會被人看到,丁竹芸立馬攔著賈文翰:“裏麵你可不能進去了,就送到這裏吧。”


    賈文翰見四下無人,便要和往常一樣摸著她的大腿和腰,在她臉頰上親一口,卻不想這次丁竹芸竟然直接躲開了他的觸碰。


    “你……”


    丁竹芸指著他身後:“那邊剛才有人,我先迴去了!”


    說完,就緊張地轉身跑了,捂著臉頰,更是生怕被人看見。


    原地隻剩下賈文翰一個人盯著她的背影出神。


    他怎麽覺得今天的丁竹芸好像有點不對勁?要是換做之前,她有事求自己,肯定會給自己一點好處,這次倒連親都不讓親一下了……


    丁竹芸匆匆忙忙會到宿舍,路上也遇到了不少同誌。


    她還是和往常一樣對著人笑嗬嗬的,又主動拉著幾個文工團的同誌說起了明天要排練的節目領舞的事情。


    她自以為剛才和賈文翰做的一切都神不知鬼不覺,不會被人發現,但剛和幾個同誌聊完天,一抬頭就在宿舍的二樓看到了不知道在上麵站了多久的宋甜枝。


    她的臉色肉眼可見地變地煞白。


    看著樓上的宋甜枝竟然擠不出一絲半點的笑容,要笑也笑得極其勉強和難看。


    剛才……宋甜枝都看到了嗎?


    宋甜枝注意到她的視線,緩慢地合上自己手裏的本子。


    眼神裏沒什麽情緒,但是還是深深地看了丁竹芸一眼。


    沒想到她就是外麵趁著夜風涼快,在外麵寫個節目單的人員安排,都會撞見這麽勁爆的一幕。


    原來一切該發生的還是會在她不知道的角落裏發生,就像是原來故事裏,丁竹芸和城裏的青梅竹馬賈文翰的私情,還是和原劇情裏的一樣發展。


    就是有點不堪入目。


    實在辣眼睛。


    見丁竹芸臉色難看,她默默將自己的筆收好,轉身迴了宿舍裏麵。


    剛進來,王素也正好抱著臉盆從大澡堂迴來,舒舒服服地躺上床後,就懶洋洋地在床上打著滾。


    突然發出一聲哀嚎,“甜枝!我二十三年都沒動的心,已經徹底死透了。”


    宋甜枝正在收拾自己床上的東西,站在下鋪的位置,將另外一套軍裝整整齊齊地疊好後,又開始收拾自己從家裏帶來的包。


    順道把剛才一直放在口袋裏,聞鋒交給她的那張紙條也夾進她放在包裏的那個小書本裏。


    裏麵放著當時聞鋒給她從鄉下帶來的包裹,裏麵都是他也不知道是從什麽地方弄到積攢下來的錢和票,還有好幾雙他自己做的鞋子。


    還有當時聞鋒親手給她穿上的那雙舞鞋,這半年來包袱裏的底下她都沒動過,一是在部隊裏她能自己去食堂吃上飯,而是文工團會有各種舞蹈的服裝和鞋子發。


    再把他寫的紙條塞進去,她又把包給重新放好,藏在自己的箱子最深處。


    “甜枝!你到底有沒有聽我說話啊?你咋時不時就開始倒騰你那個包,包裏麵有什麽好東西嗎?”王素在上鋪看著她,“是不是還有吃的,要是吃的就趕緊拿出來,正好我也餓了。”


    宋甜枝把包放好,站起身來說道:“沒有吃的,要是還有吃的,不早拿出來給你?什麽吃的能放這麽久都還不壞的?”


    “那咋把那包每次都藏那麽深,咋地,裏麵有寶貝,怕被人偷了啊。”


    宋甜枝沒好氣道:“對,知道還問?”


    王素又說:“你剛才聽到我說的話沒?”


    旁邊的室友也正好洗完澡過來,一聽就立即和宋甜枝說道:“她啊!好不容易春心萌動,對愛情的美好向往憧憬就被掐死在了搖籃裏了。”


    宋甜枝把頭上綁好的辮子鬆開,又脫了身上的衣服,這才解了有一個扣子,就猛地反應過來,自己裏麵衣服都被聞鋒扯壞了。


    她臉色變了變,連忙把自己的軍裝外套拉好,拿著臉盆就要出去,誰料王素她們還在討論剛才的事情。


    宋甜枝問了一句:“她咋了?”


    有同誌解釋道:“剛才那會兒 她不是覺得那第八軍區的大隊長喜歡她嗎?然後剛才經過人家第八軍區的營地的時候,還眼巴巴地在外麵站了會兒,然後剛好那個大隊長也帶著隊伍在夜訓,你們猜怎麽著?”


    “怎麽了?”


    “那大隊長竟然直接和她說,他已經有媳婦兒了,哈哈哈哈哈哈……”


    王素捂著臉:“我也沒想到人家竟然早就已經結婚了,但是第八軍區的隨軍家屬裏好像壓根就沒他的家屬,也不知道啥情況,算了算了,結了婚的就算了。”


    “而且他們第八軍區的戰士過的都是天天在刀尖上舔血的日子,保不準什麽時候就犧牲了,到時候我要是成了寡婦可怎麽辦,日子也難過,家人還沒個男人的,肯定天天都被人欺負……”


    她歎了口氣。


    宋甜枝被她前麵的話逗笑,但在聽到她後麵的說的話時,嘴角的笑逐漸壓了下來。


    她在門口站了會兒,不知道想到些什麽,獨自轉身去了澡堂裏麵洗澡。


    澡堂裏,見周圍都沒什麽人了,她才敢把衣服脫下來,裏麵的衣服真的被蹂躪得不成樣子,胸口的扣子崩了好幾個,衣擺也隱隱有被撕裂的預兆。


    等會洗完澡就得抓緊時間補一下。


    脫光了衣服,宋甜枝不相信撞了一下自己的腰,立馬痛得倒吸一口涼氣,旁邊的一個女同誌正好路過,詢問道:“同誌你腰上好大一個紅印子,是摔到了嗎?”


    宋甜枝羞紅了臉:“沒事……沒事,就是有點癢,剛才一直撓的……”


    “哦那就行,我還以為是啥情況呢,那你慢慢洗,我先出去了。”


    “好,謝謝你啊。”


    宋甜枝鬆了口氣,又把褲子脫了,沒想到大腿上還有一個鮮紅的巴掌印。


    腦子裏瞬間不受控製地浮現出當時聞鋒在床上拽著她腿的畫麵……


    她咬牙,暗自罵了一句“混蛋”,都覺得要不是聞鋒當時手下留情,她現在早就死在他手裏了。


    迅速洗了個澡,宋甜枝匆匆迴到了宿舍裏。


    部隊的大清早就開始響集合早操的口哨聲,清晨的光映在剛收拾好的文工團女兵身上,照的她們個個都的朝氣蓬勃,滿滿的精氣神。


    文工團的晨跑結束後,支隊長就開始組織大家開始排練昨天商定的節目。


    文工團裏麵有很多演員,多才多藝的匯聚地,但是最主要的還是屬於舞蹈這部分,所以文工團裏直接把最大的兩個舞蹈教室留給各舞蹈演員。


    “來!”


    支隊長吹響口哨,“咱們得加快進度了,剛才接到通知,第八軍區的戰士們又接到了全新的任務,比預計的時間還要早就要奔赴戰場為保衛國家戰鬥,我們也得抓緊時間,讓他們在咱們這兒像是真正的迴家一樣。”


    “好!”


    各舞蹈演員紛紛被激發了鬥誌。


    “接下來,宋甜枝同誌,你去帶著大家練習。”


    宋甜枝點點頭,立即就帶著她們一塊排練。


    她這半年以來,幾乎每場演出都是領舞,這次也一樣,一共八支舞蹈節目,除了兩支是和話劇插在一塊的,其他的都是領舞。


    排練了一整天下來,宋甜枝早已經渾身是汗,身上的衣服都換了兩件,其他的同誌也都個個累趴。


    才剛喝了一口水,門外的隊長就將來了,對著宋甜枝說了一聲:“甜枝同誌,你過來一下。”


    “收到。”


    宋甜枝放下水杯,跟在隊長身後走了出去。


    隊長欣慰地看著她:“今天排練的成果我都看到了,這幾天繼續保持,不要掉以輕心,到時候一定要在所有人麵前展示咱們七十九文工團的最好麵貌。”


    “是!”


    “那個……甜枝同誌啊,聽說你之前還在很多同誌麵前跳過一小段的古典舞,那古典舞咱們團裏說實話,我帶這了這麽多年的隊伍,還沒遇到幾個會跳的,大部分都是跳那些從外麵傳過來的芭蕾,和咱們自己的民族舞,這古典舞有什麽講究沒有?”


    宋甜枝立即迴答道:“都是跳舞,隻是舞蹈形勢和裏麵的一些基本動作,還有表達的東西不太一樣,其實歸根結底都是咱們民族的舞蹈。”


    “那除了這次和第八軍區的戰士們演出以外,上級決定要多多培養同誌們的興趣愛好,和讓以前一直忙著打戰,從來沒接觸過這種東西,到時候你準備一下,準備一支獨舞,讓大夥都看看,長長見識。”


    宋甜枝都差點以為自己聽錯了,再三確認了才知道隊長說的是真的。


    “能做到嗎?”


    宋甜枝剛想點頭,身後突然有人喊了一句:“隊長!文工團裏人人平等,機會也是平等的吧。”


    一迴頭是丁竹芸站在她們身後,“我也想給大夥單獨跳舞。”


    到時候第八軍區的同誌裏肯定有聞鋒在,她一定要抓住這個機會。


    隊長問:“你會跳古典舞嗎?”


    “會!而且我……比甜枝還要學的早,我母親就是跳這種舞的藝術家,我從小就跟著她學。”


    隊長都震驚了,有些意想不到:“真的嗎?那到時候再加你一個也不是不行,我們節目正好還差一個。”


    “真的!”丁竹芸信誓旦旦,“希望隊長也給給我這個機會,我想讓同誌們都見見什麽叫真正的古典舞,也絕對不會讓隊長團長失望的。”


    宋甜枝看著她,突然就笑了:“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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