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生氣。”


    聞鋒冷硬地迴了一句。


    “真的假的啊?”宋甜枝側身探到他麵前,仰著腦袋仔細端詳他臉上的表情,眉宇間的那股子匪氣毫不掩飾,下顎線微微繃著,淩厲又帶著幾分兇狠。


    管這叫沒生氣?


    說聞鋒下一秒能動手打人她都相信。


    “你就是生氣了。”宋甜枝湊近一步,有點較真,“你對我有很多不滿,我知道,不過我會在這段時間盡量彌補你,你有什麽事情也可以叫我幫忙,隻要我能幫得上,我一定全力以赴。”


    主要是男主要是還對她存有恨意,她就算後麵脫離了他,後麵的日子不好過。


    她的日子不好過,到時候肯定也會連累到時候的工作和家人。


    “藥還你,你不讓我幫你,你就自己上吧,受傷了還是要及時治療比較好,就怕傷口發炎到時候去住院的話,豈不是更耽誤你的時間,這樣一舉兩失,還事半功倍的。”


    聞鋒沒接她遞過來的藥,擰著眉頭:“說點能聽懂的。”


    宋甜枝被他的直接逗笑,“聽不懂你活該,就說讓你聽不懂,說不定我罵了你,你還在沾沾自喜呢。”


    聞鋒嘖了一聲,突然一把拽住麵前她得意洋洋玩著藥瓶的手腕,“我不是什麽都聽不懂,你罵我我肯定能知道。”


    “是嗎?那你剛才黑臉幹什麽?你自己也說了沒生氣,我也沒惹你,你臭臉了,你這不是自己前後矛盾嗎?一邊說沒生氣,還一邊對我發脾氣,你可真是比女人還喜歡當麵一套背後一套,翻臉也比翻書還快呢!”


    “……”聞鋒咬了咬後槽牙,“你閉嘴吧。”


    “哼。”宋甜枝氣鼓鼓的,也有點生氣,臉頰都有些圓:“你說不過我隻會兇巴巴地叫我閉嘴,有本事就懟迴來,或者你打迴來也行。”


    “我從來不打女人。”


    “那你抓著我的手幹什麽?這不是想打架是什麽啊?”


    “……”聞鋒垂下眼,目光落在他圈著宋甜枝的手上,聲音有點低啞,“不打架,就是單純地不想被你欺負。”


    “欺負?現在到底是誰欺負誰呀?”宋甜枝瞪他。


    聞鋒鬆開手,抿了抿唇,不說話了。


    刀子又過來湊熱鬧,使勁在他們兩個人中間鑽來鑽去,聞鋒被它活潑得有點煩,“停下。”


    刀子汪汪兩聲,還真停下了。


    宋甜枝看它這麽乖,順勢坐在門口的石頭上,抬手摸摸它的腦袋,“這年頭受傷了還有人不肯上藥的,又不用花他的錢,我們刀子可要好好保護自己呀,有時候很多小傷堆在一塊就很嚴重的傷了,你爸如果有一天要是倒下了,我們可愛的刀子可怎麽辦啊,就要自己做飯了嗎?”


    她逗小孩似的語氣,讓刀子更是激動。


    聞鋒冷哼一聲,獨自走開。


    天空開始飄起了絲絲細雨,烏雲像是一層陰霾聚集在所有人的頭頂,無數片麥田被風吹得東倒西歪,整個村莊都被籠罩在昏暗黯淡的光影下。


    聞鋒走到半山腰,卻突然迴頭朝那老舊的石屋看了一眼。


    少女抬手放在額前擋雨,散落在胸前的青絲被風吹起,偶爾扭動和刀子說兩句話,隨即笑靨如花的模樣讓聞鋒黑沉沉的眼眸閃過一絲淺淺的亮光。


    …………


    說是暴雨,但其實並沒有想象中的那種傾盆大雨,鋪天蓋地般地落下。


    連續兩天都隻是些毛毛細雨,這讓大家夥都有點懷疑上麵通知下來的消息是不是有什麽錯誤。


    第三天的時候,還是沒下雨,生產隊通知各點的上工。


    宋甜枝這幾天在家複習舞蹈,聞鋒每天都會出門,家裏隻有刀子陪著她,她也正好過的悠閑。


    通知要上工的時候,宋甜枝還特意把身上幹淨的襯衣換下來,套了件髒兮兮的灰色衣服往地裏走。


    刀子跟在她身邊,她去哪兒,刀子好像也總是要跟著去。


    不過有它在,宋甜枝終於不用擔心自己再會迷路了,沒花多久時間就已經到了上工的地點。


    陳桂蘭已經在不遠處等著,旁邊圍著幾個女知青,丁竹芸也在,她們看到自己,紛紛主動揮手。


    宋甜枝朝她們走過去,立即就聽到陳桂蘭熱情地詢問道:“這幾天你都在幹嘛啊,也不來找我們聊聊天,我們在宿舍裏待著,哪兒都不能去。”


    說著,又從口袋裏揣出一個饅頭給她,“給你帶的,你看看你,這腿前幾天不是才剛好嗎?怎麽又突然受傷了?”


    她看到了宋甜枝膝蓋上綁著的東西,又拍拍她的肩膀,“今天說好了,你的活我幫你幹了,反正也就是順手幫你一塊的事情,可千萬別和我客氣,等會你就和我一塊下去,我倆今天被分到一塊去了,除草這種活,我一會兒就幫你順手幹了。”


    宋甜枝都還沒說話,陳桂蘭就要拉著她一塊下地。


    “你的傷怎麽樣了?”宋甜枝蹲在一堆雜草裏,手上不太熟練地使用著鐮刀,除草的速度也有點慢。


    “早就好了,其實也沒什麽嚴重的傷,第二天就已經好得差不多了。”


    “那就好。”


    陳桂蘭在旁邊一口氣除了一大片的草,捶著腰站起來,身後還有更多艱巨的任務,頓時也有點欲哭無淚,“天老爺,這活是感覺一輩子都幹不完了,尤其是那邊還有一堆又大又重石頭我們得搬走,你在這裏等會,我去找找男同誌過來,看看他們能不能幫我們。”


    早上那會兒,宋甜枝練了一段的舞蹈,昨天晚上又因為聞鋒一直都沒迴來,她等到大半夜睡得比較晚。


    埋頭猛除了一個上午的草後,也逐漸開始體力不支,甚至連剛才陳桂蘭說了什麽她都沒聽到。


    腦袋暈暈乎乎的,肚子裏感覺什麽都沒有,可她就是想嘔。


    不一會兒陳桂蘭迴來,身後就跟著點長一個男生,宋甜枝毫無形象地坐在地裏,已經生無可戀,直到聽到有點熟悉的聲音,才抬起頭看過來。


    “宋同誌,我來幫你們。”


    “哦,好,謝謝啊……”


    宋甜枝累得已經沒力氣站起來了,迴答得也有點有氣無力的。


    楊東俊在和她對視的那一秒內,卻被她被汗水打濕的小臉驚豔了一把,還是陳桂蘭出聲,他才想起來自己是來幫忙的。


    “點長,這邊,我覺得等會可能還要派機器過來,不讓這片我和甜枝還真沒辦法,還有這顆長歪了的樹,太耽誤地裏的莊稼生長了,隊長也讓我們砍了。”


    楊東俊麵露難色,“機器都是要燒油的,這幾天剛好沒油了。”


    “怎麽會這樣,那我們咋辦?今天都沒辦法休息了。”


    “先試試吧。”


    楊東俊率先往前麵走,陳桂蘭跟在他身後。


    宋甜枝也想去,但是已經快被累死了,地裏又幹又熱,她頹廢地坐在雜草堆裏,手指上全部都是剛才除草劃傷的血跡。


    可她還沒坐一會兒,就聽見陳桂蘭在後麵求救的聲音,“甜枝!來幫忙一下,我倆不行了!”


    宋甜枝迴頭,陳桂蘭和楊東俊身上都壓著一塊樹枝,樹倒下來把他倆都隱沒了,她連忙站起來朝兩人小跑過去。


    “怎麽迴事啊?”她使勁抬了一下樹枝,樹幹實在太重了,她隻把樹抬起了小部分,“怎麽突然就倒掉下來?”


    “剛才我們試著砍了一下,沒完全砍斷,這轉頭就一下砸我們身上了。”陳桂蘭好不容易從樹葉堆裏麵鑽出來,連忙呸呸呸了幾口把嘴裏的樹葉和灰塵吐出去。


    “這麽大的樹,我們能行嗎?”宋甜枝看到那粗壯的樹幹,都想哭了。


    楊東俊也從樹葉底下出來,安慰道:“應該沒問題,我試試……”


    抬手去抓樹幹。


    用力地拉。


    比他想象中的還要重。


    楊東俊的脖子和臉色肉眼可見地漲成了紅色。


    宋甜枝和陳桂蘭也趕緊在旁邊幫忙,幾人勉勉強強能搬動,好不容易送到上麵去,宋甜枝已經徹底累垮了。


    旁邊的陳桂蘭也好不到哪裏去,好半天沒喘過氣來。


    她們一塊坐在地上休息,陳桂蘭喝了口水,突然用胳膊肘撞了撞她:“哎,甜枝你往前麵看,那是不是你男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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