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幫我打聽打聽,一個叫作大永倉庫的地方,如果能聯絡上人,弄清楚近期有沒有貨物入庫,那是最好的。”


    周凜緩緩說道,他的時間不多,又剛來上海。


    打聽消息這事兒,自然還是交給混跡多年的趙經理來的合適。


    此時的趙經理對周凜已然服服帖帖,得了命令,立刻說道。


    “您放心,打聽地方算不得什麽事,我馬上去辦。”


    周凜點了點頭,將自己暫住的地址寫給他。


    “有了消息,就來這個地方找我。”


    “好嘞老板,我送送您。”


    “不用了,留步吧。”


    周凜搖了搖頭,站起身來,將禮帽戴在頭上,把圍巾披在肩上,左右探頭看了看,緩緩走出銘恩商行。


    “看什麽呢還看!快去打聽消息,越快越好!


    這地方我有印象,我在碼頭幹活的時候,似乎聽見別人說起過,如果沒記錯的話,應該在租界。


    你去碼頭找人打聽打聽,倉庫他們肯定曉得。”


    趙經理見此事說開,心裏頭也是一塊大石落地,不由得輕鬆了許多,連帶著人也肉眼可見的欣喜。


    他用手指在侄子頭上敲了敲,裝怒著說道。


    “好嘞好嘞,叔,我現在就去。”


    說完夥計便一路小跑著離開。


    就在周凜等待夥計的消息時,上海此時也迎來一位來自華北的不速之客。


    鬆江翔太此時正偽裝成一位外地的旅客,從碼頭上走了下來。


    他已經去了杭州一趟,在無功而返後,得到新的任務。


    那就是找到鎢砂的存放位置。


    為了找到這批鎢砂,鬆江翔太帶著一支十二人的日諜隊伍來到上海潛伏。


    這支特別行動小組個個都是調查潛伏的一把好手。


    能在人力高度緊張的戰前時刻,抽出這樣一支行動隊,可以看出土肥圓賢二對此事的重視。


    鬆江翔太的思路很清晰,山本健一當時帶著這批鎢砂,離不開上海。


    那麽可能存放的位置,隻剩下附近的倉庫。


    首先排除華界,南京政府對華界的掌控力度很強,一旦鎢砂進入華界,很可能被封鎖起來。


    因此最大的可能,還是在公共租界或是法租界。


    但這兩個租界的麵積都很大,其中作為商業倉庫的數量也十分巨大。


    加上其中很多都是由外國列強把持,調查取證的難度猶如登天。


    鬆江翔太不禁歎了口氣,但他畢竟不是常人,很快便調整過來,平靜的說道。


    “走吧,先去找個落腳的地方。”


    當天傍晚,法租界的一家高級咖啡廳,鬆江翔太與一名金發碧眼的法國人相對而坐。


    “史密斯先生,我想要一份法租界最近的貨物入倉表。”


    史密斯瞪大了雙眼,攤開雙手。


    “jesus,我的朋友,你瘋了嗎?


    你知道法租界港口每天貨物的吞吐量有多大嗎!”


    若不是史密斯與對方曾經有過接觸,對鬆田翔太的出手大方記憶猶新,他會認為對方是個瘋子。


    此時的法租界作為兩大租界之一,屬於法外之地,其中違法走私的勾當不知有多少。


    每天通過碼頭進出的煙土、違禁物品,數不勝數。


    史密斯雖然作為巡捕房的高層之一,有很大的話語權,但想要弄清這份貨物吞吐量清單,也無異於癡人說夢。


    倒不是說弄到這張吞吐量的表格有多困難,而是上麵的數據根本就不是真實的。


    很多關口人員吃拿卡要,通過各種方式以權謀私,暗中運輸的貨物就不說了。


    將違禁物品,定義成合法物品暗度陳倉的事也是人盡皆知。


    法租界當局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畢竟最大的走私犯,就是他們自己!


    鬆田翔太搖了搖頭,將早已經準備好的一口皮箱送了過去。


    “兩萬美金,史密斯先生,我隻要你給我弄來這份貨物吞吐清單,其餘的事都不用你管。


    如果有繼續合作的必要,我會聯係你。”


    史密斯接過皮箱當麵打開,一遝又一遝美金正安安靜靜的躺在皮箱內。


    看得史密斯怦然心動,這筆錢比他一年的薪水還要高的多!


    史密斯深吸一口氣,將皮箱放在腿上,鄭重的說道。


    “給我一個電話號碼,三天之內我會聯係你。”


    鬆田翔太臉上露出笑容,他太了解法租界這群家夥的本性了。


    兩個字,貪婪。


    一天不到的功夫,鬆田翔太的門外突然響起了敲門聲。


    侍從略微急促的聲音響起。


    “先生,您的電話,請到大堂接聽。”


    不得不說,金錢的力量是強大的,鬆田翔太從樓上疾步下樓,接到聽筒的一刹那。


    史密斯熟悉的聲音再次響起。


    “清單拿到了,今天中午一點,我在咖啡廳等你。”


    “好。”


    鬆田翔太簡短的迴了一個字,隨後便掛掉了電話。


    酒店大堂電話畢竟保密性不強,生性謹慎的他不願在電話中過多的談論細節。


    咖啡廳卡座內,鬆田翔太進入時,史密斯已經在焦急的張望了。


    “鬆田先生,我隻說一遍,這張清單隻是我從港口管理處拿來的,我無法保證其中貨物是否與清單保持一致。


    這一點在交易前我已經提醒過你了。”


    鬆田翔太點了點頭。


    “沒問題。”


    他之所以敢這麽想,是因為貨物稱重時,數量多半是正確的,即使是貨物種類有變化。


    但他知道鎢砂的大致重量,隻要與這段時間以來,貨物的入庫數量相差不大,那就值得去排查。


    說完後史密斯將一張密密麻麻記滿了數據的表格遞了過來。


    鬆田翔太將表格收起,站起身來,同史密斯握了握手


    “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鬆田先生,您是位爽快的生意夥伴。”


    史密斯臉上也滿是笑容。


    為了這張清單他著實費了不少力氣,但好在事情完成了。


    即使除去轉手請人幫忙的費用,他也能獨自吞下一萬美元。


    不用承擔任何風險就能獲得這樣一筆錢,史密斯自然喜出望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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