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樹銘打量了三人一眼,見他們身上衣著破落,看上去境遇不太好的樣子,便主動邀請道。


    “這裏不是談話的地方,跟我來。”


    說完便自顧自的走在前頭。


    兄弟三人麵麵相覷,還是牛大做了決定。


    “反正咱除了命,啥也沒有,跟上去看看再說!”


    三人跟著劉樹銘來到一家酒樓,至味軒。


    牛二打量了一眼店內典雅精致的裝潢,低聲道。


    “這兒吃飯很貴,之前李洪生就請人在這吃飯,我幫他送過人來這。


    吃一餐少說也得這個數!”


    牛二在身前兩根食指微微敲在一起。


    牛大看了很是吃驚,什麽飯一頓能吃掉10元,這吃的怕不是龍肝鳳髓。


    就在三人窸窸窣窣偷偷聊天時,劉樹銘已經點好菜,麵帶笑意的轉過身來。


    “請吧,三位,樓上雅間。”


    牛大等人上了樓,還有些手足無措的樣子,尤其是桌前還十分時髦的擺了餐巾。


    牛大剛剛在碼頭搬過東西,手不小心捧到餐巾,留下一道灰色痕跡。


    連忙像個小孩子似的不停擦拭,可沒想到越擦越髒。


    劉樹銘有些感慨,他雖然遭逢變故,可年幼時家裏還算富足。


    父親對他也算是應有盡予,因此從小便沒吃過太大苦,真正成長也是後邊跟隨父親做生意的途中。


    因此見到牛大這副模樣,劉樹銘也很是耐心。


    “沒事的,不用管它,這餐巾擺在這,不就是給人用的麽。”


    飯菜上得很快,從點菜到上齊,不過一刻鍾的功夫。


    牛二與牛三早已饑渴難耐,手中數次拿起筷子,又因為哥哥的眼光而強行按捺。


    牛大卻跟沒看見似的,這點禮儀他還是懂的,請客的主人家都還沒動筷,自己無論如何也不能先動。


    否則豈不是叫人看扁了?


    人可以窮,可誌不能窮。


    劉樹銘暗暗點了點頭,主動伸手示意道。


    “請吧,三位,不用客氣,咱們有什麽事,吃飽了慢慢談。”


    說完便親自夾了塊豬蹄給牛大等人,算是開了場。


    得了應允,牛二等人自然不再客氣,一番大快朵頤之後。


    “哥,這兒的菜,真好吃啊。”


    牛三一邊打了個飽嗝,一邊拍了拍圓鼓鼓的肚子,戀戀不舍的看著桌上杯盤狼藉的飯菜。


    牛大也不由自主的點了點頭,說實話他長這麽大,還沒吃過這麽貴的飯菜。


    主要還是心理作用起了很大效果,典雅放鬆的環境再加上這個價錢,讓原本7分的菜,對味蕾的滿足欲能漲到9分。


    劉樹銘早已放下筷子,笑眯眯的望著牛二。


    “好吃吧?想不想天天吃。”


    牛二還沒說話,牛大已經十分警惕的望著劉樹銘。


    天上哪有掉餡餅的事,牛大雖然腦子不算靈光,但畢竟摸爬滾打這麽些年,很有些經驗。


    他給李家煤礦賣命這麽久,也沒見討到什麽好處。


    劉樹銘見牛大這幅模樣,也不生氣,隻歎了口氣,簡略的說了說自己在杭州的經曆,最後感慨道。


    “想我與父親奔波多年,勉強將家中撐起,卻沒想到在杭州城遭了這等橫禍……”


    牛大等人張了張嘴,他們能感受到劉樹銘的真誠與難過,卻又說不出什麽安慰的話。


    劉樹銘忽然間展顏。


    “說句不好聽的話,你們身上有什麽值得我圖謀的東西?


    之所以找上你們,全是因為周隊長對我有恩,他提了你們,我自然要好好見上一見。


    至於在煤場工作合不合適,還要看你們的表現。”


    牛二猛然站起身來,他意識到這或許是自己等人最大的機會。


    “老板你放心,我們兄弟仨在城西煤場幹了那麽些年,從挖礦到裝卸,什麽都幹過。


    隻要老板肯給我們一口飯吃,我們肯定不會讓老板你失望!”


    劉樹銘麵帶笑意,對牛二的識時務很是滿意。


    “坐下坐下,我這次可不是找到你們,可不是要做什麽挖礦的工人。


    工人好找,但知心的管理人員可不好找。


    你們是周隊長推薦的人,知根知底,我很放心。


    但管理員和從事勞動還是有所區別的,希望你們能有個心理準備。”


    牛二見狀,又立馬答道。


    “老板放心,我們就是幹了那麽久的挖礦工人,自然懂得如何與工人相處。”


    沉默許久的牛大突然間補充道。


    “其實工人們的要求並不高,大家隻是想填飽肚子,養家糊口罷了。


    隻要別太壓榨,工人們也不會讓老板你難做的。


    之前的罷工,全是因為李家不僅讓大家夥連夜挖,連軸轉,還不發工錢。


    到後來,礦裏出了事故,有兄弟遭了橫禍,他們連撫恤金都要克扣。


    大家夥也是實在沒辦法才罷工的。”


    劉樹銘很欣賞牛大的善良,在這個世代,能保留善良的人都是值得尊敬的。


    “你放心吧,我沒有債務和資金壓力,做這個煤場,有更深層次的原因。


    你也不要擔憂,我會請人製訂出一個方案,到時你們誰識字,我就給你們看一看,有什麽要修改的地方及時修改。


    對了,你們中有人識字嗎?”


    牛二主動舉手示意。


    “我!我當時夜裏守礦時跟著老會計學過一段時間,勉強算識字。”


    “你們兩呢?”


    牛大和牛三還沒說話,牛二就在一旁嚷嚷開了。


    “他倆名字都不會寫,就會牛大和牛三。”


    牛大有些惱羞成怒,伸出巴掌就要往牛二頭上拍。


    劉樹銘有些哭笑不得。


    “這識字還是重要的,不僅是你,還包括咱們煤礦裏頭的工人。


    隻要願意識字,以後我負責請人來教。


    要讓大家對煤場有一個歸屬感,能夠自發的去盡力為煤場來付出。”


    劉樹銘在說這些話時,不由自主的想起父親以及家中的茶場。


    同樣的水土,同樣的種茶方式。


    劉家的茶場向來都比別人產量高,新茶的質量也更好。


    每次采茶時,天熱的時候父親就會帶上他熬上綠豆湯,親自去送給的采茶以及育茶的工人。


    父親從未對他說過原因,但隨著劉樹銘逐漸長大,也慢慢明白父親的苦心。


    如今,劉樹銘就要將父親的遺誌繼承,守好自己這一畝三分地。


    牛大等人聽了後有些難以置信。


    教人識字?


    這不是村裏私塾先生才會做的事麽?


    什麽時候煤場也能幹這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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