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初習慣了把所想的事情念叨出來,與蔣熙元你一言我一語的一點點推進案情,覺得十分有成就感。可閔風話少的她心裏直犯堵,好容易說上幾句,自己還總有一種被藐視了智商的感覺。


    雖然說的都在點兒上。


    “對,戴枷,所以不方便勒。我把這事兒給忘了。”夏初深吸了一口氣,幹笑一聲,“閔大哥也挺會查案的。”


    “不會。想到就說了而已。”閔風一本正經地說道。


    夏初沒再說什麽,專心地策馬趕路,跑了一段以後卻還是憋不住說道:“我覺得項青的疑點很大。一則他平亂迴去之後就要迴家了,二則他家裏窮,如果有人許了銀錢給他,倒很值得他幹上一票。”


    那個胡金山是認識項青的,所以項青過去角房不會引起他任何警覺。項青很可能趁他不備扼住了他的脖子,將他悄悄勒死後進了角房。


    項青搞定了胡金山等於就是萬事大吉,進屋拔刀一刀砍在孫尤梁脖子上,生怕他不死暴露了自己還多砍幾刀,然後再喊人,等別人趕過來之後他再以追兇這樣的理由溜之大吉,不會引起別人的懷疑。


    夏初把這個作案過程反複地想了幾遍,覺得本身沒有什麽邏輯上的漏洞。換位思考的話,如果是她她大概也會讓人這麽幹。不過有一點,從青城郡那麽遠押過來,為什麽到了河源才動手?


    是離他要去的地方更近,還是出了山更好跑一些?可山裏明明更好藏匿才對。


    夏初想到這,便拿了這個問題去問閔風。閔風聽完也沒有說話,仍是抱著肩,夏初直勾勾地看了他一會兒,忍不住歎了口氣。


    “整件事情我並不清楚。”好半天閔風才迴了她一句,“我隻是協助。”


    “整件事情其實是有點複雜,我現在隻想全力針對兇殺,想多了的話……”說話間,夏初忽然眼睛一亮,叫了一聲:“對了!”


    閔風轉頭看著她,“想到了?”


    “那個折子嘛!”夏初一打響指,有絲得意地說,“還真是得整件事情想。傳說中那個孫尤梁上奏的折子嘛。從對方的安排上來說,這折子總得到了京中,然後再被蔣大人銷毀,然後才能派人來殺孫尤梁。自然不能早早的動手。”


    閔風雖然不知道那折子的事,但推也能推出是什麽意思,便點了點頭。夏初想通這一節,覺得似乎是摸到了個思路。


    換位去想。既然所有的事情都是憑空捏造的,那麽他們也隻會按常理去推,埋上一條主線然後再用人證物證去把這條主線填充實。但是人為的填充總會有不合理的地方,因為並不是自然發生的,隻要把每個證據都查透,一定可以找出來。


    “閔大哥。”夏初把馬驅得離閔風近了一些,道:“有沒有什麽人可以調用的?我要找找那個項青。”


    “估計已經死了。”


    “死了也沒事,死了有屍體也行。死在什麽位置,為什麽會死在那裏,被什麽兇器殺死的,死時是個什麽狀態,周圍有沒有打鬥的痕跡……,這些都是線索。”


    夏初滔滔不絕地給他分析道:“他們指蔣大人殺人滅口,那麽蔣大人會派什麽人殺人?如果項青的死亡狀況可以反證這個人不是大人派人殺的……”


    “知道了。”沒等夏初說完,閔風便幹脆利落地答道,“我會安排。”


    夏初又被他噎了一下,無奈地咽了咽唾沫,“閔大哥,你們做暗衛的是不是都是這樣?不悶嗎?”


    閔風彎唇笑了一下,“不悶。”


    夏初徹底無語了。


    迴到西京的時候將趕上城門將閉,倆人波瀾不驚地進了城。夏初有點遺憾地抬頭看了一眼高高的城牆,沒能看見閔風口中那個‘不過城牆而已’是怎麽個意思。但想想也是算了,這節骨眼上沒必要的事情能少做就少做。


    夏初迴了安豐坊,先把今天在河源問到的口供記了下來,然後忙乎半天給自己燒了一桶水洗澡。


    兩條腿磨的發紅,皮都薄了似的,一泡進水裏刺疼的她直撓桶壁。屁股上的傷原本已經結了痂,這磨了半天兒也磨掉了,疼是不疼,隻不過原本那些好藥也白瞎了,疤估計是要落下的。


    夏初一邊往身上撩水,一邊胡思亂想,想將來結了婚洞房花燭的時候,被看見屁股上一道傷疤,會不會很煞風景?會不會被嘲笑?她會不會惱羞成怒大打出手?來個實實在在的大戰三百迴合。


    想著想著,夏初忽然意識到自己的想像中竟然有個實實在在的男主角,臉騰地一下就紅了,腦門子蹭蹭地冒汗。愣怔半晌,她把鼻子一捏,噗地一聲將自己整個埋在了桶裏。


    第二天一早夏初到了府衙,一個聽說的消息就是鍾弗明昨晚被打劫,丟了錢包還斷了條腿。


    夏初暗暗咋舌,斷腿,閔風真挺下的去手的,轉念又覺得鍾弗明活該,但願不等他腿好就先落罪。


    沒了鍾弗明,夏初覺得整個府衙的空氣都清新了。


    姚致遠接了口諭,要進宮去與蘇縝說案子,這鍾弗明受了傷,他也隻好叮囑夏初多警醒著點,“如今事情多,有報案的接下來就行,凡事等我迴來安排,拿不定主意的就找白司戶。鍾弗明被劫一事,你讓捕快去查查。”


    夏初恭恭敬敬地點頭,“姚大人放心。鍾大人的案子我一會兒就去安排,朗朗乾坤之下竟有人敢襲擊官員,實在可惡,一定要好好查。”


    姚致遠未置可否地點了點頭,看了她兩眼,道:“蔣熙元的事情你知道了嗎?”


    “啊?”夏初茫然抬頭,“什麽事兒?我出門迴來就沒見過蔣大人了,他怎麽了?”


    “沒什麽。”姚致遠擺了擺手,正了正冠往外走去。夏初還追了兩步,“姚大人,蔣大人怎麽了?”


    姚致遠也沒理他,負著手走的飛快,一會兒便不見了蹤影。夏初輕輕地哼了一聲,她也不知道這姚致遠倒底是不是那一股勢力中的一個,但小心為上總是沒錯的。


    迴了捕快房,夏初先支開那幾個鍾弗明的親信,讓他們出去查鍾大人被襲擊的案子,然後才找到了常青。


    常青身上還殘留著酒氣,夏初笑道:“你也不說洗個澡。”


    “老楊頭真能喝,昨晚上迴去我倒頭就睡了,哪還顧得上洗澡。”常青抬胳膊聞了聞,“還行吧?我自己也聞不出來。”


    夏初走過去,常青立刻跳開了一步。夏初瞟著他,“幹什麽?”


    “嘿嘿,不是說嫌我身上有酒氣麽。”


    夏初覺得好笑,道:“酒氣倒沒什麽,你別喝多了把我的正事兒給忘了,那就不是嫌棄的事兒了。”


    “不能。”常青自信滿滿地答道,“我這酒量,再來個老楊頭我也扛的住,一準忘不了。”說完他往夏初對麵一坐便把昨天楊仵作告訴他的,都原原本本地複述給了夏初。


    三個被殺的官員,戶部左侍郎死在豐樂坊,而吏部員外郎和工部侍郎死在崇德坊。吏部員外郎和工部侍郎是同天死在了一處,相隔不過丈遠,工部侍郎死屍俯臥,後心刀傷一刀斃命。


    而戶部侍郎和吏部員外郎的傷是一樣的,致命傷都在脖子上。傷口在脖頸偏右的位置,長約兩寸,很深,切了喉管和大動脈,也是一刀斃命。


    “什麽兇器看的出來嗎?”夏初問他。


    “老楊頭說應該是短刀匕首一類的。工部侍郎商大人的傷很深,應該是齊根沒入。”常青皺了皺眉頭,道:“他說看傷口的情形,刀刺進去之後還擰了擰。”


    “嘖嘖。”夏初聽得後背難受,點著額頭想了想,道:“短刀或者匕首,這倒是與洪竟襲擊顧遲章時所用的一樣。”


    常青點了點頭,“老楊頭還說呢,驗屍的結果鍾弗明好像寫的很簡略,草草記了個刀傷,查卷宗都查不到詳細的情形,得虧你讓我直接去問他。”


    夏初笑了一下,“得虧你跟他關係好。那死亡時間推的出來嗎?”


    “推斷是戌時左右被殺的,那時候除了升平坊外,街上很少有人了,所以屍體都是到了第二天早上才被發現的。”


    “戌時?那麽晚他們幹什麽去了?”


    常青搖了搖頭,“不知道,我現在就管點偷雞摸狗的,這種案子根本不可能讓我們碰。”他想了一下又道:“不過我覺得有一點比較奇怪,這三位大人都沒有坐車。這麽大的官出門一般不會走著就去了,可能是要去的地方並不遠,或者有什麽別的緣故。”


    “可是顧遲章坐車了。”夏初道。


    “所以他沒事,死的是車夫啊。”


    “顧遲章是什麽時候被襲擊的,你還記得嗎?”


    “記得。”常青肯定地道:“那天正好我和鄭哥值班,他們過來的時候不到酉時三刻,天才剛黑下來,瀝瀝拉拉的一胳膊血就來了。”


    “時間不一樣,出行方式也不一樣……”夏初低頭琢磨了一下,“常青,你那幫兄弟裏有沒有認識顧大人的那個護衛的?”


    “問一問,七拐八拐的肯定能找到認識的人。頭兒,找到了如何,往哪帶?”


    夏初搖了搖頭,“不用,哪也不用帶。你就找個身手好一些的人,尋個事端跟他打一架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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