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釵丫頭說完荷包後,夏初的臉色便有點不好看,“你確定沒看錯?”


    “沒有呀。茶奉上工的時候誰掛荷包啊!怪礙事的。所以我才注意了一下。”


    “怎麽了?”蔣熙元看著夏初的臉色,覺出了不對勁。


    “沒什麽……”夏初忽然覺得渾身有點沒力氣,輕聲地說:“我沒什麽要問的了,大人呢?”


    “我也沒什麽要問的了。”蔣熙元看了看夏初,沉默著走了出去。


    夏初走了一段後一屁股坐在了遊廊裏,有點失神。


    蔣熙元停下腳步迴轉到夏初身邊,撂了衣擺也坐下來,“你不舒服?”


    夏初低下頭捏了捏自己的手指,沉默不語。她知道這裏麵還有許多關節連不上,她想要分析,想要把線索都理出來,腦子卻不聽使喚。


    又沉默地坐了一會兒,夏初站起身來。


    “你幹什麽去?”蔣熙元問她。


    “去洗個澡。我冷。”夏初頭也不迴地說。


    浴室裏空蕩蕩的,有點冷,霧氣從大木桶裏冒出來,氤氳進潮唿唿的牆壁,很快沒了蹤影。


    夏初從大木桶裏鑽出水麵,深深地吸了口氣,垂下頭看著水麵。頭發上的水沿著發梢滑下凝成珠,落下去,發出一點點靜靜的聲響。


    那個荷包,那是李二平親手繡的荷包,甚至出事的那天晚上夏初還曾用它打趣過李二平。


    是阮喜,翠釵丫頭所說的那個茶奉就是阮喜。蒔花館裏沒有第二個茶奉帶著荷包。


    “怎麽會是二平?怎麽會是李二平?”阮喜煞白的臉和驚慌的表情過電影般地從夏初眼前閃過。夏初低頭看著水麵,冷然一笑。


    那晚,在所有人都沒聽清楚前院的嘈雜時,是阮喜先聽出是‘殺人了’,現在看來,那是因為他早就知道會殺人。可是他沒想到,從前院過來的人所說的兇犯,竟是李二平,所以他才會那樣問。


    怎麽會是二平?


    夏初也想問,怎麽會是二平。那樣無辜的撞進了一起預謀殺人的案子,被生生用作了替罪羊,送了命。


    案發時阮喜不在現場,證明他不是一個人作案,他隻是利用自己的便利為真正行兇者創造條件。但他明明知道兇手是誰,明明可以說出來救李二平一命,他為什麽不說?!


    他事後有那麽多的機會,卻選擇沉默不語,甚至拋出個劉五年的事來轉移她的視線。


    夏初能理解人性中的自私和怯弱,能設想阮喜可能是受到了兇手的脅迫。可蒙冤的是李二平啊!是他青梅竹馬,是他信誓旦旦要共度一聲的李二平啊!


    怎麽可以這樣?


    相比於那個持刀行兇者,夏初更恨阮喜。


    她唿地一聲把頭又埋進了水裏,眼淚溶進水中,誰也看不見。


    ****


    夏初他們將目標鎖定在阮喜身上,可阮喜卻不見了蹤影。


    蔣熙元派人去了他的家裏,他那個貧窮的家被李二平的父親砸了個亂七八糟,阮喜的家人也在哭,卻唯獨不見阮喜。


    與此同時,也在焦頭爛額的還有吳宗淮,他氣急敗壞地指著馮步雲,臉色鐵青卻說不出話來。


    馮步雲一頭是汗,顫巍巍地解釋道:“吳,吳大人,那不過是個窮苦村民,翻不出浪來的,大不了給些銀子。我出,我出。”


    “放屁!”吳宗淮也顧不得斯文了,狠狠地一拍桌子,“誰讓你殺人的!誰讓你殺人的!”


    “您……,您說要擦幹淨的啊。”


    “你就這麽給我擦幹淨!啊?!這叫幹淨嗎?!”吳宗淮氣的胸口直疼,“我讓你把卷宗做利索,別讓刑部抓著漏洞!誰讓你殺人了!”


    馮步雲擦了擦汗,“那人不死,刑部怎麽都能抓到漏洞,蔣熙元那邊盯著呢,我聽說他們已經去找肖坦問過這案子了。我,我這不也是怕他們日後重審嗎?這……這也不是沒有做過,我也沒想到這次鬧的這麽大。”


    “昏官!蠢貨!”吳宗淮捂著胸口長歎一聲。


    那李二平如果活著,就算將來翻出是冤判他也有機會彌補,畢竟衙門裏所有的案子都是清案也是不可能的,最多他吳宗淮就算個用人不察,讓馮步雲頂上這黑鍋他也能照應一二。


    可現在倒好,冤案一冤到底!現在也隻能寄希望於蔣熙元那邊抓不住真兇,如果他吳宗淮現在知道真兇是誰,定會一不做二不休的把人除了。


    吳宗淮又悔又恨,後悔自己提拔了馮步雲這麽個同鄉,恨這他頭腦糊塗;後悔自己當初圖一時清靜縱容了龔元和,恨那他不知收斂;後悔自己怎麽就娶了那樣一個兇悍的老婆,更恨她的蠻不講理。


    這件事嚴格來說本與他並無太大幹係,相反他家還算個間接受害者家屬,隻是事情到了眼下這樣一步,蘇縝不可能放棄這個機會來打擊他。


    大風大浪不懼,居然陰溝翻船。


    用人不察、任人唯親、縱容屬下行兇製造冤獄、枉顧法理,吳宗淮完全能想像蘇縝要給他什麽罪名,隻多不少。


    他這官職,怕是保不住了。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女捕頭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愛默丁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愛默丁並收藏女捕頭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