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熙元迴了敦義坊的宅子,進門便看見劉起在影背牆前麵蹲著,他過去踢了踢劉起的鞋幫,“你幹什麽呢?”


    劉起沒抬頭也沒說話,手裏拿了根枯樹杈子在地上畫圈。


    “越發蹬鼻子上臉了是不是!都是我平時給你慣的!”蔣熙元一甩袖子就往裏走,劉起趕忙跟過去,在他身後怨念道:“少爺,少爺,怎麽府衙那便抓了九湘您也不管呢?要是她在裏麵受了什麽欺負,受了刑……”


    蔣熙元刹住腳步,迴頭瞟了劉起一眼,“嘖嘖,我怎麽有你這麽個沒出息的手下!一天倒晚就是九湘九湘,倒底誰是你主子你還認得清嗎!”


    “主子我還是認得清的,可是九湘……”


    蔣熙元狠狠地歎了口氣,“知道了!”


    劉起麵上一喜,隨著蔣熙元瞪他一眼又趕忙低下頭去。


    “人又不是九湘殺的,府衙那邊抓她無非是給吳宗淮賣好,另外就是想要些銀子罷了,對她用刑幹什麽?”


    “銀子啊,那,那……”劉起眼巴巴地看著他。


    “從我這支錢,明兒你先把九湘弄出來。找別人去辦,你不要出頭這件事。然後去蒔花館幫我辦件事。”


    “什麽事?少爺您說,我盡心的辦。”


    蔣熙元冷笑一聲,“你倒是敢不盡心。明天去蒔花館找一個叫夏初的雜役,她說幹什麽你就跟著幹什麽。”


    “雜……,雜役?”劉起往前邁了一步,“少爺您這是罰我?”


    蔣熙元敲了他腦袋一下,“罰你?小爺我是讓你去學習學習!給我長點兒心!”


    “跟個雜役學什麽?洗碗還是掃地啊?”劉起咕噥道。


    蔣熙元懶得理他,“李二平的事,你找幾個人到酒肆茶館裏去散一散。另外,她家裏你也找人去說說,慫恿他們來衙門前喊冤。”


    “少爺你這是要幹什麽?唯恐天下不亂。”


    “嗯,這迴你說對了。”蔣熙元笑了笑,“馮步雲斷案不清,這是吳宗淮用人失察;龔家領工部肥差,定有貪銀受賄行徑,不然龔元和如何出入得了蒔花館那樣的地方,這是吳宗淮任人唯親之罪;還有……”


    劉起張了張嘴:“少爺我明白了。就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別亂用詞!”蔣熙元瞪他一眼,又輕飄飄地說:“你知道是這意思就行了。”


    劉起點頭,卻仍不太明白:“少爺,您就那麽肯定李二平是冤枉的?馮步雲就一定會斷案不清?萬一……”


    “應該沒什麽萬一,就算有,我讓你做的這些事也沒什麽大礙。”蔣熙元很認可夏初的分析,雖然查找真兇還需要時間,但李二平是無罪這點他基本肯定。至於馮步雲,他還是比較清楚的。


    這個人能力非常一般,但勝在對吳宗淮十分忠心,吳宗淮也需要一個聽話的京兆尹方便他在京城做一些台麵之下的勾當。這些年馮步雲幫吳宗淮壓下不少案子,手段用習慣了,自然不會輕易的改了路數。


    那天他沒有任何態度的讓馮步雲帶走李二平,未嚐沒有縱容的意思在裏麵。蘇縝最近想要做什麽,蔣熙元知道。


    蔣熙元是個麵兒上紈絝,實則內心非常清楚的人。


    從前他是五皇子的朋友,五皇子登基他就是皇上的忠臣,這個標簽在他身上貼的牢牢的。除了皇上,也沒有別的路可以容納他。所以蘇縝要做的事,他必須要幫著一起做,倘若蘇縝的權力被吳宗淮架空,蔣家是要跟著一起倒黴的。


    “你按我說的去做就是了,但是動靜別太大,保九湘出來這件事你讓蒔花館的人去。另外,你跟著夏初查案子的同時也給我留心觀察著他,如果有什麽異常的舉動,報我知道。”


    “哦。”劉起撓撓頭,痛惜自己拿蔣熙元的錢去英雄救美的算盤落空了。


    轉天,劉起安排了蔣熙元交代的事,又拿了兩千兩的銀票,讓蒔花館的賬房去府衙贖人,自己則奔了雜役的住處去找那個夏初。


    劉起見到相貌清秀的夏初,第一個念頭是:壞了,少爺是不是要斷袖啊!


    夏初不知劉起所想,倒是大大方方的打了招唿,問劉起是不是蔣熙元派來協助她的。


    “你怎麽知道?”劉起問她。


    夏初笑了笑,“猜的唄。我隻認識蒔花館裏的一些人,能叫出我名字的最多也就十來個,都是下人,哪裏會有您這麽稱頭的朋友。蔣大人昨天說他會安排,今天您就來了,著實的不難猜。這位大哥怎麽稱唿?”


    劉起覺得夏初還真有那麽點意思,於是抱拳道:“在下劉起,刑部從六品主事,是蔣大人的手下。”


    “劉大人,有勞了。”夏初也客氣迴禮,心說那蔣大人還真慷慨,直接給她安排了個六品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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