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 何必跟臣子過不去?


    分毫的失神終抵不過帝王之心。


    饒是從前同靳北深再互不相讓,如今的靳北深早已是他底下之臣,自己又何苦和一個臣子過不去?


    眼見靳北深班師迴朝,玉朝玨越過傅秋容,竟欣然牽起靳北深的手。


    一朝天子一朝臣,去時他還是那個懦弱君王,如今靳北深迴來了,短短時光之內,靳北深榮光不再,而這位天子,倒真真權柄在握,不過短短一年時光,還真是令人心驚。


    不拒絕天子的熱情,任由玉朝玨湊近,隻待傅秋容看不見之處,終究從容開口,“陛下此刻是在玩什麽花樣,倒是讓微臣不懂了。”


    他低眉順眼起來,一雙眼睛是怎都不敢再看玉朝玨,隻是餘光中能感受到靳北深隱藏在恭敬底下的溫順。


    忽而目光如小徑通幽,還是同從前一般不好分明。


    原以為這些日子過去能琢磨玉朝玨一二,沒想到時間過去再久,他依舊對靳北深知之甚少。


    強行露出一抹笑來,似真將靳北深作為肱股之臣看待,隻是靳北深總不停下,向來狡黠的目光倒懶洋洋的灑在他身上。


    底下人都已被他管理的服服帖帖的,靳北深當真以為自己還是昔日那個廠公嗎?


    玉朝玨冷冷的望向靳北深,可這冷凝的雙目卻在對方揮灑目光於他身上之時消失殆盡。


    全身忍不住刺痛一下,他倒是再不願和靳北深親近。


    “陛下做戲做的夠了?”


    冷不丁被靳北深刺激一聲,玉朝玨竟同受驚的貓兒一般,若非強行抑製住自己的情緒,恐怕就要正中靳北深下懷了。


    靳北深淡淡看玉朝玨一眼,撇開玉朝玨,牽起傅秋容雙手,“讓我們夫婦二人迴去好生歇息一番,已報陛下的恩德。”


    竟沒有絲毫停留,雖落敗於靳北深,可先前的狼狽早已被帝王的製衡之術所掩蓋。既然靳北深要迴去歇息,就讓他迴去!


    玉朝玨揮揮手,笑容也隨之深了些,“愛卿既是有意迴去歇息,便好生迴去歇息一番,咱們君臣有什麽事要談輪到明日也未嚐不可。”


    靳北深拉住傅秋容的手要走,強烈的控製欲促使玉朝玨著急上前,傅秋容隨之迴頭。


    兩人遙遙相望,倒是相互不知是誰該要先退後一步。


    原是想看看玉朝玨是否記恨於靳北深,卻一朝見著玉朝玨慌亂的眉眼,眉眼中似是流轉著情意。


    從前那點波瀾似驚濤駭浪般堆起千層浪來,可傅秋容看靳北深一眼,竟不知再如何作答,隻得眼神相接,冷下心腸迴頭。


    玉朝玨更思及腳下寶座是怎樣得來。


    倘若他真是父皇親生的兒子,那麵前不管有多少阻礙,他都要將傅秋容搶迴來。


    可……他的位置還是從秋容手上搶來的,他竊取了自己心愛之人的人生,又怎敢收她在身邊,如此欺淩於她?


    微微皺了眉,不等玉朝玨反應,靳北深竟一下攥緊傅秋容的手臂。


    這一下倒微微扯的她胳膊發酸,似是感受到二人眼神交集,靳北深迴過頭來,透著逆光遠遠望向玉朝玨。


    或許是羞愧作祟,玉朝玨向後退了一步。又思及自己是君王,玉履深深向前踏上一步。


    身為君王,他沒有錯。可是他的所有,就連身份都是偷來的。所有的親人早已從他身旁離開,他又有何顏麵去期許他人?


    靳北深護住傅秋容離去,見著陛下的失態,兩人默契的誰都未說上一句,可落在對方眼裏卻是難以察覺的悲哀。


    “陛下如今已成了一日之下、萬人之上的,還不能給傅家翻案?”


    被玉朝玨這話給驚到,傅秋容一抬頭,玉朝玨正望著她。


    兩人四目相對,卻是誰也不知該比誰先開口。


    緩緩走上幾步,方才嚴峻的目光中竟落下一抹未知的情愫來。靳北深張了張口,“不求求陛下為傅家翻案嗎?若是夫人,想必陛下定然願意答應。”


    言語中還有些許複雜的情緒作祟,傅秋容細瞧靳北深一眼,知曉他定是拈了酸吃了醋,伸伸手就拉住了靳北深。


    瞧見傅秋容就這麽拉住自己,靳北深倒也不畏縮,伸手迴握住傅秋容,先前那點拈酸吃醋的勁兒也早隨著傅秋容伸手示好而漸漸殆盡。


    “明明有機會,為何陛下不肯?”靳北深瞧一眼傅秋容,傅秋容卻沒作答。二人相望一眼,傅秋容又把那把鑰匙交給靳北深。


    天色烏青,小雨淅淅瀝瀝,腳下青苔滑人。


    “於陛下而言,難不成還有什麽比你還重要?”靳北深向宮人要了傘,又將傘偏到傅秋容那頭。直到傅秋容抬頭,靳北深這才彎下腰來看她一眼。


    明明是閑聊的口氣,他的眼神中卻滿是質問。


    一時被嚇退,傅秋容卻還滿世界尋找著措辭,想方設法迴應靳北深這番話,隻是無論如何找不到話來應對,這些日子所得到的種種竟讓她拉不下這個臉麵開口。


    時至最後,她身邊的戰友反倒變成了靳北深,昔日答應為她翻案的陛下此刻竟同個啞巴一般坐在皇位上,不肯為她說上分毫。


    “陛下真就這麽不垂憐傅家?好歹也是他的家,怎就一點不垂憐?”


    詫異於靳北深知曉一切,傅秋容仰頭,那副無邪的模樣,竟正正好落入靳北深眼中。


    “好奇我為什麽知道?”靳北深語氣平靜,“在宮裏這麽多年,總該知曉一些宮闈秘辛,隻是有些東西沒有證實不敢肆意揣測。”


    傅秋容前後張望一眼,終究放下心來,看向靳北深,“現在是確信了?”


    “七成。”靳北深對上傅秋容的目光。


    “那剩下三成是什麽?”


    傅秋容沒有作答。


    剩下的三成取自於先帝。


    所謂的宮闈秘辛流傳下來也該有個源頭,隻是他找了這麽久,卻始終找不著源頭所在。若是年久不記便也罷了,怕隻怕這是故意造出來的聲勢。


    靳北深沒開口,隻讓傅秋容跟著他離開。


    時間越緊,他便更能穩住眼前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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