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鸞仙界外,被靜止的時空中。


    陸銘持劍而立,目光漸漸深邃,前方,王佛為首,五行影藏隨後。


    三人飛快追來,最終停在了陸銘前方幾十公裏遠的位置。


    暴虐魔氣環繞在王佛體表,遙遙蕩漾開來,形成黑色的風暴,唿嘯間發出震人心魄的巨響。


    其身後,五行影藏的眉心處呈現出清晰的道果。


    五行的道果呈五彩色澤,五行輪轉之下自蘊大道至理。


    影藏的道果卻幽暗深邃,如同世界的暗麵,影子這一概念的集合。


    道道暈光從兩枚道果中揮灑而出,竟是為靜止的時空,染上了不一樣的色采。


    “這毫無意義。”


    忽有聲音從不遠處傳來,落入三人耳中。


    三人看向陸銘,便見陸銘安靜思考片刻,再開口:“是的,咱們之間的攻伐殺戮,毫無意義。”


    能決定一切者,正在歸一武閣內做著更重要的事情。


    他們才能夠決定一切的命運。


    而餘下所有人,隻能被動接受他們做出的選擇,被動承受相應的結果。


    然而,陸銘這番話的性質,更趨近於自言自語。


    他並非是想提出什麽和平協議,亦或者是策反王佛等人。


    他隻是在描述著自己的想法,自己的思考……


    想到之前東皇曾言的“時間無幾”,以及兇劍中道一的催促,陸銘深深吸氣,竟是在寂靜時空中刮起道道風暴。


    目光重新聚焦在王佛三人身上,陸銘慢慢舉劍,體內兩枚武意精華與無限之力為之沸騰。


    “盡快去死,我趕時間。”


    “錯誤!”


    ……


    當錯誤一劍劃過天穹之際,已經抵達宇宙界壁的真正的錯誤,微微恍惚了一下,仿佛受到了錯誤一劍的吸引。


    然而這份吸引,終究比不過未知宇宙歸一武閣中,天道對祂的吸引力強。


    僅僅是稍稍躊躇,錯誤便不再理會身後,隻是茫然著眼繼續向前,隨後仿佛一滴水融入大海中那般,融進了宇宙界壁之中。


    幾個唿吸之後,武聖帶著被靜止的寒月與楊誌,駕馭遁光從後方追來,目視錯誤消失的方向微微眯眼,似乎在權衡著什麽,很快便同樣追入了未知宇宙中。


    此時此刻,歸一武閣前。


    陸銘所化的時宇與梵天仍舊立於此,一動不動靜待局變。


    很快,隨著恐怖的氣息由遠及近,兩人不得不迴頭,看向後方。


    便見錯誤腳踏虛空步步走來,腳步不停一頭撞向歸一武閣。


    然後便是“轟隆”一聲巨響。


    祂並未直接走入歸一武閣中,反而在歸一武閣的大門前撞了個滿天星。


    有些搞笑的撞擊,仿佛喚醒了錯誤的神智。


    祂茫然看向前方的閣樓,似乎不理解自己為何會被歸一武閣拒之門外。


    ……


    錯誤的不得其門,當然是東皇與青鸞的手筆。


    此刻歸一武閣中,隨著錯誤與歸一武閣發生撞擊,青鸞與東皇從各自的維度之中抽身而出,迴到了肩並肩與道一對峙的姿態,隻是臉色有些陰沉難看。


    扭曲抽象的能量波動漸漸平息,前方,道一之核仍舊煥發著光熱,刺眼且強大。


    反觀青鸞與東皇,則身上染血或臉色發白,似乎在之前的短暫交鋒中吃了點虧。


    ——兩位半步,哪怕占了先手,也終究不是真正化道的對手,即便這化道已經轉化成了天道,沒了理智與思考。


    “這樣不行,我們不是對手,無法擊殺與搜魂……”青鸞快速開口:“而錯誤已經抵達了歸一武閣外,雖然暫時被你我阻擋,但咱們又能擋住幾下?”


    道一本就是強敵,本質淩駕於兩人之上。


    應付道一兩人就已經需要傾盡全力,現在外麵再有錯誤搗亂,一心二用之下局勢隻會向更糟糕的方向滑坡。


    東皇心念電轉,很快輕歎口氣。


    “我還有個辦法。”


    說著,連串聲音落入青鸞耳中,讓青鸞眯起了眼。


    直到東皇說完,青鸞沉思片刻,輕輕點頭。


    “倒是個天才般的思路,就按你說的做吧。”


    ……


    歸一武閣外。


    錯誤對歸一武閣的第二次撞擊仍舊以反彈告終。


    連續兩次被阻撓,似乎激發了錯誤的兇意。


    紅色的光從錯誤眼中慢慢氤氳而起,祂仰天怒吼,似要對虛空發泄出自己的無邊怒火。


    卻忽然看到歸一武閣上閃過光彩。


    下一秒,那緊鎖的大門轟然開啟,錯誤微微一愣,立刻邁步走入其中。


    然而這仍舊不是結束。


    也就在後方,武聖帶著楊誌寒月趕來的前一刻,‘時宇’登時感應到了龐大吸力從歸一武閣中掀起。


    這股吸力的本質遠非一道分身能擋,竟是直接將陸銘吸入了歸一武閣中。


    梵天目瞪口呆的看著這一幕,遲遲做不出反應。


    武聖則來到剛剛時宇所在的位置,目視歸一武閣,靜待本體召喚。


    ……


    歸一武閣中。


    青鸞與東皇淩空漂浮。


    大量銀白色的因果之線從東皇體內騰湧而出,青鸞的輪迴道果亦煥發不輸於因果之線的能量波動。


    兩人的力量融合交匯在一起,竟然在短時間內壓倒了道一對此地的影響。


    因果與輪迴的力量蕩漾著,為整個歸一武閣內的洞天,渲染上了迷離的色彩。


    也就在錯誤與時宇的身影先後憑空出現之時,這份迷離色彩演化到了最大值!


    未等道一對錯誤造成任何影響,迷離之光已經覆蓋、顛覆並扭曲一切!


    已知宇宙,青鸞仙界之外。


    陸銘忽然感覺視線一花,整個人仿佛被撕裂成了兩半。


    兩個完全不同的視角充斥腦中。


    一個,乃是主體視角,正施展錯誤之劍縱橫披靡,打得王佛三人雞飛狗跳。


    一個,卻迴到了十餘年前,那周國邊陲的喧水城。


    兩個視角並不衝突,就如同分身那般。


    但陸銘卻知此事的本質與分身截然不同!


    未等陸銘想通前因後果,另一視角下的聲音便已經吸引了陸銘的全部注意力。


    “陸銘,幹爹死了。”


    “我找了你一個早上,你果然在這品紅樓裏。”


    是玉羅刹的聲音!


    猛地抬頭看向前方麵容冷峻的表姐,眼角餘光卻又看到這品紅樓中,多了兩位不速之客!


    正是青鸞與東皇!


    撕裂的感知,讓陸銘大腦有些暈沉,一時不知眼下這一幕,究竟又是什麽狀況。


    耳中忽地響起東皇的聲音。


    “是擬造。”


    “因果之力與輪迴道果的擬造。”


    陸銘目光一晃,耳中又響起青鸞的聲音。


    “具體的操作辦法,之後再與你詳解,隻是眼下還需陸銘小友稍稍配合。”


    “而這第一步……”


    青鸞笑看向玉羅刹:“你得先去參加你父親的葬禮。”


    ……


    穿越初始的記憶清晰迴蕩於腦中。


    陸銘裝作喝醉的模樣,被玉羅刹的手下架起,上了馬車。


    然而玉羅刹與周遭一切人,卻都看不到東皇與青鸞,兩人隨同上了馬車,前往禮堂。


    馬車剛剛出發,東皇已經開口。


    “我與青鸞鬥不過那道一,而眼下,就需要你的幫助了。”


    陸銘目露愕然,不太理解東皇口中的“道一”是什麽意思,青鸞見狀當即開口,將歸一武閣內的狀況簡單描述了一番。


    話畢,青鸞總結道:“總之呢,我與東皇有一個相同的目的,杜絕已知宇宙的二次重啟,同時也想要解決掉錯誤的麻煩。這個問題與你同樣息息相關。”


    陸銘簡單思考,點了點頭,身邊表姐神色一冷。


    “抽什麽風點什麽頭?喝出腦疾了?”


    陸銘尷尬一咧嘴,東皇與青鸞便齊齊笑出聲來。


    東皇再道:“總之,我二人身為此次擬造輪迴的創立者,不會被旁人觀察,但你不行,你不用做太多動作,聽我們說就好。”


    青鸞複而道:“東皇的因果之力為全知,而我的輪迴道果吸納了部分原初道果的力量,可以比作全能。”


    “以全知全能之力,我與東皇在歸一武閣內打造出了一個虛擬的輪迴幻境,準備重演道一與你身上發生的一切事情。”


    說到這兒,青鸞稍稍一頓,給陸銘一些思考的時間,才再道。


    “但這一次,不會有我這個變數做幹擾,東皇與我亦會為你掃平可能的危險與變數,從而幫著你走到最後,走到道一麵前,然後欺騙道一,讓他在這個擬造的虛擬世界中進行對錯誤的反向拆解,從而探究出道一對這整件事情的謀算與操作細節。”


    話至此,陸銘便立刻恍然。


    心中也承認,東皇和青鸞的手段確實高,高得離譜,高得令自己看不懂。


    東皇聲音再響:“但這其中有個問題,也是我們需要你幫助的原因。”


    他這般說,複而看向陸銘,目光有些疑惑。


    “你身上缺了少時的因果,我能迴溯的極限,就是眼下這一刻……”


    陸銘嘴角一抽。


    可不是嘛……我身為穿越者,大概率不是此方宇宙中人,你的因果之道能迴溯我穿越前的因果,那你這本事可大破了天了。


    眼看陸銘不欲迴應這個問題,東皇點頭後再道:“這一點倒也無關緊要,關鍵還在於,我以因果之力全知世間一切,卻仍是無法知你身上傳承的具體樣貌……這一點隻有你自己清楚。”


    青鸞補充:“而眼下,你這道時宇的分身進入了這個擬造輪迴幻境,東皇故意不切斷你本體與分身的聯係,即是需要你自己微調你的實力成長速度,以滿足武宗與道一的需求,從而觸碰最核心的秘密。”


    東皇:“你也修過因果之道,所以你也應該理解我們話中的意思。”


    微小的變動,即會帶來因果層麵的偏差——哪怕是一句與早已遺忘的路邊小販的對話,都可能如同太平洋另一側的蝴蝶扇動翅膀般,掀起未知的風暴。


    陸銘對此自然理解,思考後,微不可察的點了點頭。


    “好。”


    三者的第一次正式聚首,倒是沒有想象中的劍拔弩張。


    隻因陸銘也想知道,武宗道一對自己謀劃的全貌。


    複而又想到了什麽,張嘴吐出口型:“錯誤與道一,會給咱們這麽多時間麽?”


    東皇笑答:“會的,這一次的輪迴擬造並不會花太多時間。”


    青鸞亦是抽離意識,看向歸一武閣內。


    便見迷離的光彩仍舊氤氳,甚至使得錯誤與道一陷入了虛假的迷夢。


    他輕聲開口:“這是心智層麵的較量,與實力等級關係不大……一刻鍾的時間,我與東皇還是能撐住的。”


    說完,擬造世界之中,他對陸銘笑道:“比起最終的秘密,這一刻鍾的消耗,絕對是有意義的。”


    ……


    這自然是有意義的,且意義很大!


    陸銘也沒想到,這終極的秘密,竟然是由東皇青鸞與自己三人聯手揭曉。


    心神沉入擬造輪迴之中,甚至讓本體那邊的攻勢都放緩了不少。


    錯誤之劍不再縱橫,王佛五行影藏三人立刻拉遠距離,驚疑不定的看著前方神色恍惚的陸銘,與殘留的錯誤奇點。


    五行破口大罵:“這是什麽怪物!?”


    影藏默不作聲,王佛沉默不語。


    卻又忽然看到錯亂光影從陸銘體內閃出,細細瞧去方才發現,那是一道道細到肉眼不可見的渺小劍氣。


    劍氣掠空,飛射向四麵八方轉瞬不見蹤影。


    王佛三人不知陸銘這一手又有何打算,但當看到陸銘收劍,不再猛攻,反而盤坐於虛空,似乎將注意力轉向了別的地方,卻也是鬆了口氣。


    影藏忽地開口:“在下實力羸弱還有傷在身,隻能先走一步,兩位莫要見怪。”


    話說完扭頭就走,竟然直接跑路了。


    這讓王佛與五行臉色難看,卻也不敢對陸銘搶攻,一時間尬在了原地。


    ……


    擬造輪迴之境中。


    陸銘重新經曆了一遍喧水城的故事。


    這種全知與全能的擬造,卻無法擬造出陸銘的小遊戲係統——因為這等類型的傳承,並不在東皇的認知範圍之中。


    幸而陸銘能夠將意識投入到擬造輪迴內,以另一種形式,重演曾經的發展。


    ——無非就是將小遊戲係統,換成別的形式罷了,隻要功能相似到一模一樣,表現形式什麽的並不重要,也不會幹擾因果發展。


    擬造世界的時間快速推演。


    喧水城、周國、乃至絕顛的經曆重演一遍。


    隻是沒了青鸞這個變數,絕顛的首領成了平歌,楊誌也從未出世,但兩人造成的因果影響卻又被東皇轉移到了他人身上,使得整件事情的發展,不會與真正的時間線差上太多。


    輪迴之境內,十餘年時間一晃而過。


    陸銘以六道為墊腳石成就超品,又在臨淵界域處理了道化原點的問題,帶走了錯誤。


    此刻陸銘的實力已經抵達超品巔峰,在青鸞與東皇皆不出世的前提下,已經成為了已知宇宙絕對的第一人。


    很快,擬造輪迴之境演化到了最終階段。


    ……


    擬造輪迴之境中。


    陸銘單手提著錯誤,來到了歸一武閣門前。


    身邊,青鸞與東皇立於身後左右,仿佛保鏢,又如同終局的見證者。


    體內,兩枚武意精華揮灑出淨光,光芒裹挾著陸銘與錯誤,與歸一武閣遙相唿應,彼此互感。


    於是歸一武閣緩緩洞開了大門。


    臨行之際,陸銘忽地想到了什麽,開口問道。


    “擬造輪迴乃是假的對吧?”


    東皇點頭。


    “確實如此。”


    陸銘則看向手中沉睡的錯誤。


    “錯誤也是假的?裏麵的道一也是假的?”


    青鸞接過話來:“是假的。”


    說完,兩人已經猜到了陸銘的疑惑,東皇開口解答道:“但因果關係,與由因果關係帶來的記憶,卻是真的。”


    青鸞再做補充:“且此法作用在整個歸一武閣內,並將道一與錯誤囊括其中,雖然一切都是假的,卻也能騙出些東西。”


    說完,青鸞笑看向陸銘:“騙,才是這擬造輪迴的關鍵。”


    “不是騙你,而是騙道一,讓他在虛假的輪迴中,展現出真正的計劃。”


    陸銘了然點頭:“這樣我就懂了。”


    東皇:“盡快,時間快來不及了。”


    無需東皇再催促,陸銘已經提著錯誤走入歸一武閣中。


    劇烈的眩暈感洶湧而來,當陸銘再次睜眼,已經來到了黃沙漫天之地。


    頭頂,道一之核化作的烈日揮灑光熱與輻射。


    而當陸銘與錯誤現身的這一刹那,神誌全失的道一,似乎感應到了關鍵節點的到來,本能開始了運轉。


    此一幕昭示了一個事實。


    這騙局成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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