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界兩百日,現實十七天。


    當陸銘從靈劍界返迴主世界後,眉心的刺痛感已經消失不見。


    鄧久與阿雷多,已經被陸銘熬走了……


    “預料之中。”


    當時劍絕送走眾人,劍氣附體瞬息千裏,這本就難找,外麵的追兵也不能確定陸銘就在濕土城。


    哪怕修仙者的時間觀念與凡人武者不同,但麵對這等不確定之事,能堵個五六日已經頂天了,枯守十七日的概率著實不高。


    從小院的偏房中站起身來,陸銘離開房間,來到院中假山前。


    手一揮,假山下的某塊土層飛快蠕動,很快,一枚晶瑩剔透的珠子便從地下飛至陸銘手中。


    此物,正是絕顛的武道武閣!


    上麵附帶禁製,極可能能讓絕顛高層定位此物的位置,故而陸銘不可能帶著這東西進入虛界,便找了個地方掩埋起來。


    現在看倒是無人發現此物。


    捏著珠子,正當陸銘思考著該如何破解上方禁製的時候,忽感珠子一熱,緊接著,一道不知是何人的聲音從珠子中傳出。


    “西北域,武國,平頂山。”


    “西北域,武國,平頂山。”


    聲音連續響了數遍,似乎是一種留聲手段。


    陸銘簡單思索,收起珠子轉身就走。


    卻是準備去平頂山看上一眼。


    ……


    結算房費,離開客棧。


    走上街道,街道上的氛圍卻讓陸銘眉頭一皺。


    曾經濕土城人來人往的景象不複存在,人們來也匆匆去也匆匆,步履急促且一臉小心戒備。


    偶有抬頭挺胸大張旗鼓者,也是一身的靈氣波動,乃仙家無疑,但凡六品及以上的武者,都一臉忐忑,看向仙家們如同看到了天敵般,不敢招惹分毫。


    耳聽六路眼觀八方。


    細碎聲音從各處傳入陸銘耳中,使得陸銘大致了解了現在的狀況。


    蠱神於一周前正式發令,令整個西南域禁絕武道。


    雖然暫且沒有清算中品乃至上品的武者,但嚴禁私下傳授武道,一經發現便是滅門慘案。


    更有幾個蒼國的武道大宗已經因為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被整門誅滅,此舉引得蒼國武林人心惶惶,武者忐忑恐懼。


    ‘不過蒼國的武道本就不太昌盛,被仙道壓一頭,此刻禁武倒也沒鬧出什麽大亂子……’


    ‘但不能小看從中透漏出的信息。’


    ‘李神通開始禁武,命令已經從中心域傳導到了其他四域……西南域武道不昌,禁武令施行的頗為順利,但西北域武道為主,武國甚至以武為名……’


    簡單想想便知道,禁武令在西北域不可能施行的下去。


    但李神通與青鸞仙宗禁武之心甚堅,到時候衝突什麽的恐怕是少不了……


    ‘這樣的話,就更得去平頂山看上一眼了。’


    無論絕顛此際的處境有多難。


    幾位大佬的下場又是如何。


    絕顛終究還是此界武道最強組織,各域武者皆以絕顛為首。


    絕顛的意誌,足夠綁定此界大部分高層武者的意誌……


    到時候是打,還是躲起來暗中發展,絕顛怎麽也得給出個章程——而這,即是陸銘要去平頂山的意義所在。


    ……


    陸銘卻是不知,青鸞仙宗對鏟除武道之事,到底有多堅定,下手又有多兇殘,手段又有多驚人。


    西南域,萬蟲穀。


    此地乃蠱神所在之處,穀中毒瘴密布,各種各樣的毒蟲異種隨處可見。


    然而這處曾經蠱神的老巢,如今卻被他人所占據。


    穀中,蠱神行宮之內。


    數人分坐,此地的主人蠱神卻隻能陪坐末席。


    高坐在最上方的,不是那合體後期的太清上人又是何人?


    此刻太清上人麵前正擺放著一件沙盤模樣的法寶,沙盤中詳細複刻了整個西南域的細致地形。


    除此之外還有大量的紅點閃爍在沙盤上。


    這些紅點,代表的正是整個西南域所有上品武者!


    根據修為不同,紅點大小也不同。


    就在陸銘從虛界中走出的這一刻。


    沙盤中,濕土城方向陡然出現了一個二品紅點。


    這一幕讓太清上人猛地皺起了眉頭。


    未等太清上人開口,下方的鄧久已經站起身來,對太清老道恭敬說道。


    “稟師尊,此人似乎乃弟子的目標,但之前未能找到,此乃弟子失職,還望師尊責罰。”


    太清上人卻隻是搖了搖頭,臉上帶笑似乎對自己這個關門弟子很是滿意——出了事兒先擔責先認錯,這叫識趣……


    而識趣之人總是惹人喜愛的。


    複而擺了擺手,道:“這不是你的過錯,沒看到此人這份掩息匿蹤手段,連九天十地鎮域盤都瞞得過麽?你發現不了他太過正常了。”


    九天十地鎮域盤,同樣乃是青鸞仙宗的鎮宗至寶之一。


    大乘期法寶無疑,且功能性單一,隻有監控功能,但卻將這一功能發揮到了極致。


    鎮域盤一旦展開,則足矣監控一域之地。


    根據一域大小不同,陣盤的功能及強度亦有不同。


    曾經青鸞仙宗以此陣盤監控中心域,隻能監測中心域是否有合體及以上的戰鬥爆發。


    但西南域比中心域小得多,此刻搬來鎮域盤,則鎮域盤便能精準定位西南域內的所有上品武者!


    太清上人,陣道大家也。


    其主掌鎮域盤,甚至能遮掩天機,使得被定位者毫無感應——就如同現在什麽也不知道的陸銘。


    聽到太清上人的話後,鄧久恭敬一禮,重新坐迴到自己的位置。


    太清上人則捋須觀察鎮域盤。


    靈識掃過,一位位西南域本土上品武者,乃至一位位絕顛成員,統統一覽無餘。


    不多時,太清上人再開口道。


    “本土武者暫且不理,絕顛成員卻是一個都不能留。”


    “可惜這些耗子跑得快藏得深,追殺了十來天,也隻拿下了三分之一不到。”


    又轉頭看向身邊,便見身邊兩顆晶瑩剔透的珠子正熠熠生輝,珠子中兩座武閣小巧且精致。


    “且絕顛最關鍵的秘密武閣洞天與武道武閣,到現在還不知所蹤。”


    “那武聖、平歌等人更是仍未落網……”


    “算了,此事說與你們聽,伱們也無能為力。”


    這般說完,太清老道伸手一指,指向了代表陸銘的紅點。


    “你們誰去拿下他?”


    鄧久幹脆起身,拱手說道:“師尊,弟子願將功補過,走上這一遭。”


    鄧久乃元嬰大修,修為處在元嬰中期這一檔次。


    實力看似不強,但年紀小,天賦極佳,乃太清老道的關門弟子,入門之後便得太清上人的細心培養。


    這一次帶他出來,也是為了讓鄧久見見世麵,順便撈一些宗門貢獻。


    按理說,讓一位元嬰中期的大修緝捕一位二品武者,應該十拿九穩,太清上人遲疑一瞬,再道:“你一個人不夠保險……”


    無需鄧久開口,陪坐末席的蠱神已經站起身來,對著太清上人拱手道。


    “在下願陪鄧道友走上一遭。”


    蠱神化神初期,比鄧久強了一個大等級。


    但後台差距擺在那,此刻也隻能以道友相稱。


    打量蠱神兩眼,太清上人輕輕頷首。


    “若是有蠱小友隨行,那此次大抵是十拿九穩了。”


    說著手一揮:“去吧,提著那人的頭迴來見我。”


    鄧久蠱神當即點頭,化光遠去。


    太清上人轉眼之間便不再理會此事了。


    畢竟,化神加元嬰殺個二品,還不是手到擒來?


    比起這件事情,平歌的蹤跡更值得他上心。


    想到平歌那千奇百怪的逃命手段和驚人戰力,以及詭異的藏身能力,太清上人深深吸氣,又一口悶氣吐出。


    “焚界絕魔萬寶船已經交予守靜道長暫用……希望守靜道長能斬此獠於劍下吧。”


    生死之仇無法親手報複,確實有些遺憾。


    但總比讓平歌跑了強。


    複而緊盯鎮域盤……


    能看到隱隱光芒從鎮域盤上閃爍,配合太清雙手掐訣灌入靈氣,一道驚人的紅點若隱若現——這即是平歌的位置。


    奈何那紅點隨意閃爍似乎無所不在,且一閃即逝,哪怕有鎮域盤輔助,也難徹底鎖定平歌。


    隻能知道,平歌此際就身處於西南域中。


    ……


    即便並不了解九天十地鎮域盤這種東西,也不知道自己的位置已經被鎖定,陸銘仍是保持了小心謹慎的風格。


    畢竟局勢不穩。


    畢竟,此刻的西南域絕非善地。


    租了輛馬車,買了些邊荒特產,用易容改骨經將自己變成老者模樣。


    陸銘駕著馬車帶著貨物出了城,混在跑商的人流中,向蒼國腹地行去。


    濕土城位於蒼國邊境,卻不是靠近武國的那個邊境,而是對向邊境。


    想要返迴武國,則需橫穿蒼國,路漫漫,道阻且長。


    出了城,行走在官道上,大概兩個時辰左右,遠方忽有唿嘯聲響起。


    陸銘抬頭一看,立刻低下了頭拉緊了兜帽。


    代天之力悄然彌漫,無聲無息覆蓋陸銘本體與馬車左右。


    手指一彈,絕顛武閣就已然被陸銘彈入地下百丈之深——此寶自帶隱息功能,若不是外表特殊,簡直與頑石無異。


    同時念頭一動虛界啟動,陸銘的身影就這般消失不見了……


    雖然有反應過激之嫌,但此刻身處西南域,這裏乃是敵人的地盤,陸銘再怎麽小心都不為過。


    就在陸銘進入虛界沒多久後。


    遠方,兩位仙家飛馳而來。


    一人騎著一頭六翅八足的巨大飛蟲,飛蟲都有元嬰初期的修為。


    另一人則眉清目秀看上去年紀輕輕,腳踏一片丈長的綠葉,衣袂飄飄之中自有一番仙家氣勢。


    正是蠱神與鄧久二人。


    未等兩人抵近,便有聲音從天空中響起。


    鄧久開口:“定位位置便在此地了……隻可惜那絕巔餘孽確實有兩把刷子,在下倒是並未看出他扮做了什麽樣子,不知前輩有何高見?”


    陸銘的位置乃是由九天十地鎮域盤所定位,而鄧久並無控製九天十地鎮域盤的資格。


    鎖定陸銘的位置,要靠笨方法——也即是與太清上人聯係,由太清上人告訴鄧久目標的具體方位。


    雖然仙家傳訊,近乎同步,但太清上人還要監控平歌的位置,本就對陸銘不太上心,更不會時時刻刻擔當鄧久的天眼與小幫手。


    故而此刻鄧久並不知曉,陸銘已經消失的事實。


    騎在六翼飛上的蠱神淡淡一笑,笑容中隱有冷意。


    “在下也不知此人化作了何等模樣……不過左右就在人群中,全殺了總是沒錯的。”


    蠱神名曰古月南溪,從樣貌上看乃是一端莊中年人的樣貌,絲毫沒有蠱修的邪氣。


    然而一開口,立刻將其本性暴露無疑!


    西南域,蒼國,蠱神乃是實際上的統治者。


    整個蒼國皆以蠱神為首,蒼國人皆可算作是蠱神的子民。


    對自己的子民,蠱神說殺就殺,其心性之涼薄可見一斑。


    鄧久稍稍一默,複而點頭。


    “就按道友的意思辦吧。”


    “放心,髒不了你的手。”蠱神冷笑一聲,複而揮手。


    大量黑色的霧氣便從其衣袖中抖出,鋪天蓋地卷向下方。


    看著那黑色霧氣,鄧久眉頭一跳。


    元嬰期的靈識讓他看出,這霧氣哪是什麽霧氣,分明是一隻隻小如塵埃的蠱蟲!


    蠱蟲攀附人體,立刻裂衣破皮鑽入體內。


    下方慘叫聲哀嚎聲此起彼伏,蠱神臉上卻帶著殘酷的笑,雙目泛紅,似乎在欣賞一幕盛大的演出。


    這讓鄧久眉頭皺的更深。


    直到黑色蟲群淹沒一切,下方生靈屍骨無存。


    許久後,鄧久方才長歎一聲:“西南蠱師,手段殘虐,以前隻是耳聞,此刻親眼所見才知,事實比傳言更甚。”


    蠱神笑容不改,隻是目光更冷。


    “比不得爾等上宗高徒,資源功法宗門隨意供應,在這偏遠西南域,任何東西都要爭要搶,對別人的仁慈就是對自己的殘忍。”


    蠱神乃西南域霸主,最起碼也是名義上的霸主,此刻青鸞仙宗空降而來,騎在他頭上吆五喝六的,蠱神心中肯定也有點兒情緒。


    更何況,蠱神這輩子最討厭這些所謂的天之驕子了……


    一句話過後,蠱神深深吸氣,慢慢收斂眼中邪光,指向下方狼藉之處再道。


    “此地已無活人,但奇怪之處在於,我的塵蠱們並未感知到死者中有二品武者,還請道友將此事匯報給太清上人,以確定戰果。”


    鄧久緩緩點頭,取出傳訊符。


    然而很快鄧久便收起了傳訊符,一臉思索的對蠱神道。


    “師尊說那人的記號確實消失了,但是死還是逃了,師尊也不知。”


    蠱神:“也不知?這怎麽能不知呢?”


    鄧久眉頭一皺:“以師尊之尊,自不可能時時刻刻盯著一名二品武者的動向!”


    蠱神略一聳肩:“那接下來咱們怎麽辦?”


    “師尊說一切由我做主。”


    這般說完,鄧久略一思考便有了主意:“等。”


    “多久?”


    “能等多久就多久!”


    有了上一次的經驗教訓,這一次鄧久幹脆守株待兔,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一旁,蠱神咧嘴一笑,眼中邪光隱約泛起:“那在下便陪你等這一遭。”


    ……


    若是無事發生,太清上人隻需分出一絲絲的靈識,便足夠監控陸銘的動向。


    奈何現在太清上人卻是沒那個閑情雅致。


    麵前,九天十地鎮域盤上。


    代表著平歌的紅點不斷挪移閃爍,仿佛無所不在。


    然而從閃爍的頻率之中卻可總結出規律。


    這種規律即是……平歌正朝著自己所在之處——也即是萬蟲穀的方向緩緩靠近!


    手中靈氣噴湧,太清全神貫注。


    心中卻隱隱猜到了平歌的想法。


    兩人之間仇恨太大,此際平歌應當是被靈禪子與守靜道長追的上天無路入地無門。


    若是此局十死無生,那麽平歌哪怕拚掉老命,也要拉著自己一起上路——這種情緒並不難猜,因為換成是太清上人自己,他也會做這種選擇。


    念至此,太清上人冷哼一聲。


    “那就來試試吧。”


    來到萬蟲穀已有十餘日,兼且太清上人身懷重寶精通陣道,早就把整個萬蟲穀打造成了銅牆鐵壁,若是平歌親自來此尋仇,不說叫他有來無迴,但也能牽製住他,等到靈禪子與守靜道長來援,則平歌將再無逃跑的可能。


    太清上人卻不知道,萬蟲穀外,兩道身影已經站在了萬蟲穀大陣的邊界處。


    一道正是雙眼茫然的平歌。


    另一道,卻是魔槍譚超!


    低沉聲音從譚超口中響起。


    “這太清老賊也有點兒意思,選哪兒做大本營不好,偏偏選了個萬蟲穀……”


    “他難道不知道,萬蟲穀正是某家在西南域的二號試驗場,而古月南溪從煉氣期開始,就是老夫的親信!”


    武國與蒼國之爭,涉及到莫老與譚超的道爭。


    西北域乃是莫老的地盤,而西南域,則是譚超的自留地。


    就連西南域霸主,蠱神,也是譚超培養出的親信!


    這等事情青鸞仙宗那邊自然不知。


    也給了平歌與譚超反擊之機。


    念至此,譚超再看向平歌,悶聲道。


    “先說好,這一次我幫你殺太清,但你與我說好的事情,也莫要反悔。”


    這句話似乎喚醒了沉浸在自己世界中的平歌。


    他輕輕點頭:“殺了太清,我告訴你一個有關於青鸞仙宗的大秘密。”


    “那就開始吧……”這般說完,譚超隨手甩出一枚陣符,扔給了平歌:“你最精通陣道,而此物即是萬蟲穀的陣法中樞,雖然應該被太清改了不少,但想來還是有些作用的。”


    平歌接過陣符緩緩點頭。


    有劍氣從其體內揮灑而出。


    ……


    時隔靈劍界兩日,陸銘重返靈劍界。


    山巔之上,石室之中,陸銘盤膝而坐,麵色沉重。


    許久後方才沉沉一歎。


    “仙家手段,確實難防。”


    陸銘不知自己如何被鎖定位置的,但心知自己已經暴露。


    “幸而來者實力不會太高,返虛合體大概不可能,兩尊化神頂天了。”


    但哪怕是化神,也非陸銘可敵。


    靜室之中枯坐良久,一絲靈光從腦中閃過。


    “也許我可以這麽做?”


    心中念頭翻湧,陸銘仔細權衡利弊。


    片刻方才猛的咬牙。


    “此計可行值得一試!此法若成,當可解主世界與靈劍界雙重問題!”


    念至此,陸銘當即起身,離開白虹門,不知去往了何方。


    此次進入靈劍界,陸銘隻兌換了一日時間。


    而一日,轉瞬即逝。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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