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旭笑了,陳琰教得好,周雲錦都能記住他姓什麽了。「陳琰料事如神啊,他說你今天肯定會被燕老師罵,還真是。」


    「……」


    錢旭是故意去喊那句報告的,教練知道她今天補考,根本就沒有找她,周雲錦到了田徑場才知道。


    大家都在台階跳,周雲錦熱身後跑了幾組八百米。天漸漸黑了,周雲錦完成今天全部訓練內容老劉才放她走。


    高三訓練的時間要長一些,錢旭一行人從籃球館出來,居然看到周雲錦一個人在單槓上做倒立。


    錢旭用手機給她拍了一張照片給某人發了過去,然後笑問她:「你這是幹嘛呢?」


    「放空一下。」周雲錦從單槓上下來,看了眼籃球館的方向。


    錢旭職業僚機當多了,察言觀色一絕。「陳琰沒在。」


    周雲錦想問又最終什麽都沒說,錢旭看她表情猜測:「你倆出了什麽問題嗎?」


    他們算出了什麽問題嗎?周雲錦也沒辦法定義他們倆現在算什麽狀態,就是有點愧對他。


    「我可能……讓他不高興了。」


    錢旭:「你拒絕他了?」


    周雲錦拎起地上的跑鞋:「錢學長再見。」


    她說話有鼻音,不難聽出是感冒了。


    錢旭拍著球:「明天你們沒有訓練,要不要去給陳琰當拉拉隊?」


    周雲錦滿臉疑惑,錢旭挑眉:「不會吧,你不知道陳琰去打比賽了?」


    她搖頭:「在哪比賽?和誰比賽?」


    錢旭:「咱們三高和阮城體校還有其他幾個學校的籃球隊最近在市體育館有比賽,說是比賽,聽說有俱樂部想從中挑人,還有說省隊的人也有這個意思。」看周雲錦對這個不太感興趣,錢旭話鋒一轉,「你去給他加油吧,放心,他不一定看得到你,陳琰的拉拉隊人可不少。」


    「……」


    周雲錦還沒想好要不要去,第二天就被教練給叫上了,一堆人浩浩蕩蕩在觀眾席找準了位置,周雲錦坐在隊伍最邊上。但是她無心看比賽,甚至怕陳琰看到自己而分心。


    錢旭知道她來了,給賽前熱身的陳琰指了指,陳琰抬頭看觀眾席的時候周雲錦立即滑下座位藏了起來。


    錢旭:「奇怪,我剛才還看到她了。」


    陳琰沒說什麽,座位空空,他心裏也是。


    今天和三高對戰的隊伍水平差距明顯,在教練和周雲錦眼中比賽在第一節 結束時就勝負已分。


    周雲錦和教練打過招唿,悄悄離開了觀眾席。


    陳琰投進一記漂亮的三分球,場內歡唿聲陣陣,他朝觀眾席看了一眼,隻隱隱約約看到一個熟悉的背影。


    場內熱鬧高漲的氣氛周雲錦離開比賽場館都還能聽到。


    那才是屬於陳琰的世界,跟著她能得到什麽呢,她的世界沒有一件好事。


    天還早,周雲錦不想迴那個棺材盒一樣憋屈的房間,又不知道能去哪裏。尋親網上迴復她的消息越來越少,隻有不懷好心的人才會孜孜不倦的給她留言。


    幾年了,希望好像越來越渺茫。


    有時周雲錦也不知道自己還能堅持多久,幾年如一日堅持大海撈針難,但是放棄更難。


    坐車迴去的時候手機上跳出一條新聞,是某團夥落網的消息,警方救出了二十幾個孩子,年齡最小的一歲,年紀最大的十四五歲,還是個女孩。周雲錦立即下翻詳細內容,又搜了很多相關新聞,視線捕捉到幾個關鍵字:阮城人,家中還有個年長三歲的姐姐,但這女孩已經不記得自己的名字和其他信息了。


    周雲錦心裏怦怦直跳,點開手機通訊錄翻到韓刑的電話。


    心有靈犀般,韓刑的電話先打過來了:「雲錦,我剛得到一個消息。」


    「我知道,我看到新聞了。」周雲錦平靜地打斷他,「韓刑哥哥,我想去看看。」


    韓刑那邊沉默著,俄頃開口:「在y市,你確定要去嗎?雲錦,如果——」


    「我知道,」周雲錦握緊手機,「就是去看看罷了。」


    韓刑輕嘆:「好。」


    動身去y市之前,周雲錦又迴到了小院,門依舊是鎖著的。


    周雲錦看了眼院牆,放棄了翻、牆的念頭,她在院門外蹲了一會兒,然後走出小巷。


    她和韓刑在火車站會合,登上前往y市的火車,周雲錦的心就開始懸著。


    兩人沒什麽行李,一人一個包。周雲錦坐在靠窗的位置,目光發直。韓刑翻出來一個眼罩遞給她:「睡一下吧,昨天晚上是不是沒睡著?」


    周雲錦輾轉反側了一整夜,眼下有些暗沉。她戴上眼罩和耳機,居然真的培養出困意,但火車的晃動讓周雲錦睡不實,換了好幾個姿勢都不舒服。


    韓刑輕輕把她的頭壓在自己肩上,沒過多久,周雲錦終於睡著了。


    六個小時後,周雲錦踏上y市的土地。


    但是等待她的,是她從未經歷過的恐懼。


    *


    另一邊阮城遠郊的一座門禁森嚴的廠房,趙令宇閉目坐在椅子上撫摸著一條狼犬。


    寬闊又粗糙的房間裏,還有一個年紀輕輕的女孩,女孩的頭髮很長,原本漂亮的眼睛此刻紅腫著,手腳的束縛已經被解下。她白白的皮膚上一點兒瑕疵都沒有,但卻有鮮血順著大腿往下淌,浸染了細吊帶的絲質睡裙。


    疼痛讓女孩的五官變形,嘴裏卻沒發出半點聲音。似乎終於忍受不住,她從椅子上滑坐到冰冷的地麵,雙手覆於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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