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君說完之後,她就安排了一小隊人馬等在原地接應沈立他們,便帶著剩下的人和廖齊龍一起迴城了。


    剛到郡公府,方季惟就來報告。


    “主公,今日您剛離開,便有很多馬市掌櫃一早就來府前等候,詢問我們郡公府是否還需要馬匹。”


    “自然需要,馬匹當然多多益善,嗯,他們的馬兒如何?”


    “臣把他們帶來的樣馬都看了,馬兒之神勇俊彩當然不及主公的黑將軍之萬一,也比不過主公昨日買來的那一千多匹馬……”


    沈青君的黑將軍買迴來之後,眾多家臣都去看過了,都非常喜愛黑將軍,特別是典秋,看到黑將軍眼睛都快貼在它身上了,要是沒有人在一旁,怕不是口水都能滴在地上了。


    因為體格的原因,沒有幾匹馬兒能馱得動長手長腳有體格健碩的他,所以一看到高大健碩的黑將軍,馬上就淪陷了。


    而沈青君在馬市上買的那一千多匹馬,能被馬市掌櫃拿到馬市上買的,都是那些馬場老板特意挑出來,賣相長相都是比較好的。


    “臣仔細看過,那些馬兒雖然都瘦了點,可底子還是不錯的,架子也很高,隻要養一養,就是能上戰場的好馬……而且臣唯恐自己看走了眼,還特意請了徐忠將軍掌眼,徐忠將軍也認可臣的看法,都說隻要養養就可以做戰馬。”


    方季惟表示自己可是個謹慎的人……


    “既然卿和徐忠將軍都看過了,皆言好馬,況且我們軍中也缺馬,此事卿自決便可,何故等我呢?”沈青君好奇地問,


    徐忠是飛騎軍主將,先是當了半輩子的騎兵了,然後又當了半輩子的騎兵軍官,他都認可是好馬,沈青君自然不會質疑他的眼光經驗了。


    “這,主公,因為來賣馬的人太多,光什麽東家、掌櫃的就來了一兩百人,一家多則幾千匹,少則兩三百,合計起來要賣的馬也太多了,故我和徐忠將軍不敢自決……”方季惟為難道。


    “光人就來了一兩百人?柳家造孽呀!”聽到這個數字的沈青君忍不住感慨了一聲,


    “那合計起來到底有多少馬兒,能讓卿這般躊躇不能自決呀?”她打趣地問了一句。


    “臣粗略估計大概有兩萬多匹……不過臣也隻看了他們帶來的樣馬……最後有多少適合做戰馬尚不明確……”


    “這麽多呀?”沈青君也驚訝了,同時也有點氣憤,雖然已經從廖齊龍那裏知道了柳家賣郡中馬場馬匹的操作,她還是有些驚訝和氣憤,那可都是公中的馬,四舍五入,便是她沈青君的馬……


    思考了一會兒,問道:“這些馬兒,如何買賣呀?全部用金銀可能買之?”


    她問這句話也不是多此一舉,雖然金銀似乎能買一切,但很多時候,它不是萬能的,大宗珍貴貨物的時候,必須要以貨易貨,或者銀貨間雜,就像沈青君買黑將軍一樣……


    又要給糧食、又要給食鹽、還要給布匹,這些鹽、糧、布這些東西才是比金銀更硬的硬通貨,最後才是金銀……


    “有小部分掌櫃要絲綢布匹,然來此的大部分人都可接受金銀交易!”方季惟答道。


    正常情況下的馬匹交易自然不是如此,因為馬兒也屬於貴重貨物,更別說還是大量馬匹交易了,但此時大部分馬市掌櫃都快被柳家坑慘了,養了一個冬天,去年儲備的草料全都被吃完了!


    再不把手中的馬賣出去,別說餓瘦養廢了,怕是餓死了的都有……因此那些人現在隻求能把馬賣出去就行,哪怕虧本都買,都不敢提太多條件了,畢竟虧本總比血本無歸的好……


    “這樣呀……如果隻要布匹或者糧食交易的便不買了,其餘能用金銀和絲綢交易的,都買下吧!”


    沈青君去年北上平叛之後又剿匪,別的沒有,就金銀賊多,無論是張元成還是之後的山賊,似乎都愛藏金銀,同時絲綢布匹也收不少,但因為布匹需要留給將士做衣裳,因此所剩不多。


    而且馬上就要開春,還要給將士準備春夏衣裳,現存的布匹甚至都不夠,還需要買入,所以沈青君不用布匹買馬。


    但絲綢嘛,能用的人不多,大半都是用做她一個人做衣裳或者賞賜家臣,不是必須。


    而糧食更不用說了,哪怕她現在最多的是糧食,但對於一個勢力來說,糧食什麽時候都是缺的,而且馬兒買來後也需要糧食製作草料喂養呀!


    這些方季惟也知道,因此對於要拿糧食交易的人,方季惟連提都沒在沈青君麵前提起。


    “這,主公,如此多馬,要吃不少草料呀……全部都買……我們耗費頗大呀!如今天寒地凍,沒有新鮮草料製作幹料,光出不進,我們的儲備也快不足了……


    而且有些馬,還必須用精料養一養才行……是不是可以少買一點,比如一萬匹為宜。”


    其實馬兒是吃幹草的,新鮮的生草反而不能多吃,生草除非是草原上的牧草,不然馬兒吃了會拉肚子,


    而中原養馬,特別是戰馬,一般都是喂幹草料的,幹草料也不是隨便的草就行,其多半是用稻稈、麥稈混著稻麩、麥麩製作而成……


    當然,沒麥、沒稻的時候也可以用其他幹草混合稻麩、麥麩製作,但要多加糧食,成為精料,隻有這樣,馬兒才能吃得好,長得壯。


    但現在冰雪覆蓋,無論是稻、是麥、還是草都長不出來,有糧食也製作不了馬料,而光吃糧食馬兒又會脹氣,一脹氣就容易死,是的,馬就是這樣精貴的動物……


    方季惟故此擔憂!


    “嗯,隻要合適,全部都買……”沈青君肯定道,“季維不必擔憂,我非衝動,做此決定也是有緣由的,因為可能不久,我軍就要有戰事了!”


    柳家暗中操練兵馬的事,因為還沒有確定,所以沈青君還沒和家臣說,但是一旦確定之後,戰爭就不可避免,而且還必須從快!


    “一旦有戰事,馬匹損耗必大,但又不可缺少,現在買入,我們好好養養,正好可以趕得上不久後的戰爭。”沈青君解釋道。


    “而且卿說那些馬兒已經有點瘦了,而且還上門尋買主,這可是很不好的信號呀,意味著那些馬主已經快撐不下去了,沒有草料喂馬了,也許馬兒再餓個幾天,或許就廢了……都是好馬,這太可惜了……”


    沈青君猜對了,其實好多掌櫃已經撐不下去了,哪怕再過不久就開春了。


    “是,主公!”既然沈青君已經做出決定,還給了理由,方季惟就不會在阻止,其實他自己也想買的,隻是擔心草料不足。


    “其實卿也不必太擔憂,我看這天氣,估計快則五六日,慢則不過十日冰雪就會融化,草也就長出來了,我們儲備也還足夠,到時候再混合稻麥製作草料就可。”


    作為領兵大將,會看天時,推測季節變化是主帥必備素質……而且沈青君知道方季惟是個凡事都往最壞方向打算的人……


    他說擔心儲備不足,多半是把冰雪融化的時間推遲到一個月後,草料損耗加倍,以及兩萬多匹馬兒都按戰馬超規格待遇計算得出來了……


    其他先不說,沈青君覺得,那兩萬多馬兒中,能有一半可以用作戰馬都算多的了……而其他劣馬是不用吃那麽好的……


    正是基於對方季惟的了解,沈青君才下這個決定的……當然也不是他這種性格不好,沈青君覺得他這個凡事都往最壞方向打算的性格絕對是當大管家的好性格,正好掌管軍中後勤!


    反而那些沒心沒肺、大大咧咧的人不能管後勤,不然第二天都要斷炊了,還再那裏優哉遊哉的,那種情況光想想就會讓沈青君發瘋的。


    “那主公,臣就去找徐忠將軍借點人,去看馬去了,不然那麽多,靠臣可看不完……”


    “季維辛苦了!”


    視線轉到沈立這邊,小路上。


    “這路也真是偏僻難走,你們廖家家是如何發現這條道的?”


    沈立剛從一塊隻能側身走過的懸崖上下來,好奇地問身邊的廖有才,他看似閑聊,實則想多打探一下情報,這也是斥候出身的他的老毛病了……


    “沈將軍,其實這條小路我廖家四十年前就發現了……那時候老家主還沒創下這偌大的家業……”


    廖有才插了插額頭上的汗珠,山穀中寒風很大,但廖有才硬是走出了一額頭的汗,看著身邊都沒出一滴汗的其他人,感慨道:


    “老了,老了,想當初,我跟著家主走他兩三趟也不喘氣,不冒汗的……”


    然後才慢吞吞地迴答沈立的問題,“其實能發現柳家的藏兵練兵,也是天意使然!”


    “我廖家正是因為柳家處處逼迫,退無可退,想要找一條出路逃生,老家主才想起自己年輕時候往北邊悄悄販鹽走過的小道……那時候跟著他一起闖蕩的,還是我爹嘞!等發家了,也就再沒有走過了……”


    “不成想天意弄人,為了給廖家找條生路,就悄悄派我來查看,也正是這一看,這才在無意中發現柳家峽穀藏兵的,其實都是被逼無奈呀。”


    “這條路隻有你一人來看過?而且還隻來過一次?”沈立問道。


    “當然,柳家眼線廣布武威,人太多或者次數太多可容易被發現!確定路還能通行,就足夠了。”


    “這麽說來,柳家養沒養私軍?那個峽穀裏是什麽情況,全是你一人斷定?你如何確定那個峽穀裏的是兵?或許真是馬場?那些人隻是護衛或馬奴在養馬?”


    沈立問道,其實他也不是懷疑廖家,凡事都要多問幾遍,是他做斥候的時候早就養成的習慣了,等到他做了沈青君護衛之後,更是如此。


    “沈將軍,這你就不知道了吧!我廖有才跟著老家主、少家主行走武威郡三十多年,那裏適合養馬我們不知道?而且軍隊和商隊護衛差別巨大,我怎麽會分不清!”


    廖有才有些生氣,他覺得沈立是在懷疑他的眼光和判斷。


    “抱歉,某曾經是斥候出身,聽到消息總忍不住多打探一下好判斷真假!”沈立道歉。


    “原來如此,沈將軍小心一些也沒什麽。”廖有才雖然說沒什麽,但語氣中還是有一點建議。


    一時間隊伍沒了說話聲,隻聽見噠噠腳步聲和身前身後之人咚咚心跳聲。


    隊伍又走了半個時辰,在廖有才的帶領下,一行人來到一個山洞中。


    對於這個山洞,沈立觀察了半天,沒有看到路,反而有一個大水潭。


    “我觀此地無路可行,你是否記錯了?或者我們走錯了?”沈立對著一旁的廖有才疑惑道。


    “沒錯,沒錯!沈將軍,我怎麽會記錯呢?就是要走這裏,隻不過這次的路需要我們下水,從水中潛過去……”


    廖有才因為之前沈立的疑問其實心中帶了點小情緒,所以到了這個山洞之後沒有馬上指路,反而等沈立開口問了之後才迴話。


    “將軍你看這山洞四周都是懸崖峭壁,似乎無路可走,但隻要下潭從水中潛過便能到達對麵山上。”


    “水路?潛過去?便是從此譚走乎?”沈立指著山中水潭問道,他也感受到了廖有才的情緒,但不在乎,隻要他還能好好指路便可。


    “正是,說來也巧,這條地下水路,還是我家老家主在無意中發現的,年少時老家主來此,正值天熱,下譚洗澡,正巧老家主水性不錯,往裏潛行四五十丈之後,便會有出口。”


    “要不是我這條小路要從水潭行走,進出口又在隱秘的半山腰,這路早就讓其他人給發現了,畢竟我們出發的地方離城也不過十裏而已。”語氣中不無得意之意。


    沈立站在潭邊,試了試水溫,發現不但不刺骨,反而還有點溫度,


    “此譚水也不刺骨,莫不是溫泉水?或者是地下泉水上湧,不然不會在各個季節,尚觸手生溫……”


    “我也不知道,或許吧!”廖有才不想迴答也確實不知道更不想考究個為什麽,他隻知道他廖家靠著這條小路這池譚水發了家,那這口譚水就是廖家的福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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