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多的馬兒,全部都是兩個月前,柳家強賣給這些馬市掌櫃的!”廖齊龍緊接著馬上告訴沈青君一個紮心的事。


    ‘是嗎?如此說來我剛才在馬市買的那些馬,都來自官府的馬場?’這點沈青君確實不知,畢竟柳家燒毀了所有賬冊典簿,


    “柳家倒是做得一手好買賣!”沈青君忍不住冷諷一句。


    ‘很好,柳家又欠了我一筆了,我等著日後算總賬!而且看來損公肥私是柳家一貫的手法了……’她暗中想道。


    “其實在陛下封沈郡公為武威郡公的消息傳來時,柳家不知從哪裏拿出了大批的馬兒,並且強迫那些馬市掌櫃高價買入……當然這些馬兒來自哪裏?武威郡人人皆知!”


    “因為柳家的突然抽風,導致武威郡哪裏都不缺馬,正值冬季,天寒地凍地也不可能趕到南邊去買,這一時之間哪裏去找買主?”廖齊龍繼續說道。


    沈青君封爵以及封地於何處的消息在沒有人特意打聽之下,兩個多月後才傳到武威,柳家這個一心待在老窩不願動彈的家夥,自然不知道這些。


    因此她九月份封爵,但柳家聽到消息是在十一月,中間隔了近兩月,當然也可以看出,柳家人緣確實不咋樣,自己地盤有了變化,都沒人告訴他們。


    “魏主簿買的馬,已經砸在那些馬市掌櫃手中兩個月了!光是喂馬的幹草料,就讓那些馬市掌櫃虧到家了!


    可還不能短了那些牲口的食料,時不時還得給寫雞蛋精料補一下,不然就是好馬也能給養廢了……這養著哪怕不能賺錢迴本,可好歹還有盼頭,但這馬兒一養廢,那就是全砸手裏了。”


    “所以今日魏主簿大手一揮,解決了他們多大的難處,豈不如活菩薩?當然為了能把這些馬兒賣出去,馬市掌櫃們也是折價虧本售賣的。”


    “你這個說法倒也有趣,不過就是活菩薩,那也得是我家主公,我嘛?勉強可以算主公麾下一善財童子而已!”沈青君在廖齊龍麵前時時不忘維護自己的主簿人設。


    “沒錯,沒錯,沈郡公是活菩薩,魏主簿於馬市掌櫃是善財童子!與沈郡公那便是進財童子……”。


    沈青君發現眼前這胖子不愧商賈之家出身,嘴皮子倒是溜得很。


    “不過……可歎呀!哪怕魏主簿是進財童子,這財最後還是要流到柳家的庫房裏,郡公府也早晚要成為柳家供養鏈上的一環呀!”廖齊龍適時拍手哀歎!


    “嗯?”沈青君眼角一挑,她可不認可廖齊龍所言,柳家庫房裏的東西早晚要流到她的庫房才對……而且她也不可能供養柳家!


    “魏主簿不認可我說的?”看到沈青君的眼角變化,“我問主簿,這郡公府在這武威待上一天,吃喝拉撒就難以避免吧?


    隻要郡公府還要吃喝拉撒,那是不是早晚會成為柳家供養鏈上的一環了呢?”廖齊龍突然語氣一變,幽幽地問沈青君。


    “自然算!”自然算這兩個字沈青君說得咬牙切齒,因為她來到武威那麽久了,連半毛錢的稅都沒朝百姓收過,都沒有連半個子的孝敬也沒得過,柳家……柳家卻什麽好處都賺了……還要賺她的……好氣呀!


    ‘廖家,對柳家怨念頗深呀!話語之間潛移默化地挑動我對柳家的厭惡……這兩家之間必有大恩怨!迴去後真得派人細細查查了,而且……’


    其實她早就發現了,廖齊龍總是再不遺餘力地挑起她對柳家的惡意……沈青君習慣性地複盤剛才發生的種種,總覺得今天和廖齊龍的兩次見麵有點不對勁,看起來似乎合情合理,但終究有些刻意?


    ‘難道這一切都是廖齊龍刻意為之?’當然這一切都隻是她的心理變化,麵上卻半點不顯。


    然後又對身前目光灼灼看著她的廖齊龍說:“我們今日才見麵,算不上熟識。”沈青君可不會那麽容易被人牽著鼻子走的,


    “交淺卻言深,廖郎君對我有所求吧!”說完又搖了搖頭,“不對,我區區一個主簿,不值得廖郎君如此,廖郎君是對我武威郡公府有所求吧!”


    看著沈青君從始至終都從容淡定鎮靜的氣度,廖齊龍表示佩服,隻好如實道:


    “魏主簿明見,我說這些,就是想投靠武威郡公!我想一山不容二虎,在這武威郡,柳家虎狼之勢已成,與武威郡公府必不可能並存也。”廖齊龍挑眉看著沈青君,


    見沈青君麵色依然平靜無波,隻好鄭重地說:“我廖家,願為沈郡公效犬馬之勞!甘當沈郡公馬前卒!為沈郡公除掉此虎狼之輩獻力,今日多言,隻為請魏主簿引見!”


    “廖郎君可想好了?想投誠我郡公府可不是如此簡單的事!”沈青君淡淡道,“有前麵諸多郡守的列子在,我武威郡公府和柳家勝負未知,廖郎君及廖家下注是不是太早了。”她可不打算輕易鬆口。


    “祖父常常教育我說:‘天下間不存在毫無風險的事!想要得到其中的好處,就要想明白自己要付出的代價!承擔其中的風險……’


    這件事再複雜再危險,萬事不過一死而已,何況,死的也不一定是我廖家!”


    廖齊龍滿含惡意地說:“更何況,我廖家與柳家有不共戴天之仇,隻不過一直以來,柳家都沒在乎過我們這些螻蟻罷了!但我要讓柳家知道,螻蟻也是可以食大象的!”他說著竟然激動了起來,眼角發紅……


    “魏主簿如果還不相信我廖家投靠的誠意……還對柳家有懷柔之心……認為柳家可以慢慢收服掌控……”廖齊龍眼睛一閉,像是下定了決心,“我還知道柳家一個的大秘密,柳家在暗中操練兵馬!”


    廖齊龍語出驚人!


    “什麽?”沈青君對柳家當然沒有懷柔之心,這是她還未踏入武威郡就已經確定的事,但柳家暗中操練兵馬這點確實讓她狠狠震驚了。


    “陰養私兵,罪同謀逆,柳家真的如此大逆不道?柳家如此大膽!”沈青君震驚的站了起來。


    其實世家大族或者家族中有爵位在身的人是可以養族兵的,但需要向皇帝報備,並且嚴格限定額度,


    很顯然,柳家現在無官無爵,作為一個地方豪族,沒有養兵這個資格!平時養幾百護衛或者上萬仆人都成,但擁有兵馬……這是大忌。


    “當然,柳家養兵地武威其他百姓或許不知,但我廖家如何不知,魏主簿,如若不信,我可以告訴魏主簿你柳家養兵營地在何處!”


    “在何處?”


    “柳家養軍的隱秘之處其實不遠,就離武威城不過三十裏而已!在一處峽穀中,名黃沙穀,對外說是養馬地,但其實是養兵地……因為柳家控製的馬場不少,所以也沒有多少人懷疑!


    兼且柳家又使用多種手段控製了去往那條峽穀的所有道路,不許外人靠近……


    我廖家可以發現也是因果使然……不止如此,我廖家掌握了一條隱蔽的小路可以悄悄繞到黃沙穀身後!”這一段話廖齊龍說得快語如珠落。


    “魏主簿,現在……現在……你相信我了吧!不知我廖家投靠誠意足夠否?”


    看著自己的消息終於令魏主簿‘變臉’廖齊龍不無得意地說,其實他今天沒有打算說出這個大秘密的……


    但沈青君一直鎮定不變的態度讓他有些著急,一著急之下,就顧不上隱藏了。


    不過也就是震驚了片刻,沈青君也冷靜下來了,重新坐下,瞧瞧身邊的胖子,沈青君都不得不感慨:


    ‘一些小人物、小家族身上,總是藏著一些不為人知大秘密,趙傑如此,眼前的廖齊龍如此,自己不可小瞧天下人呀!’


    ……


    夜,廖家。


    “拜見祖父。”廖齊龍一會來,就看到祖父直愣愣地站在大堂處,嚇了一跳,趕緊行禮,口稱祖父。


    廖家祖父頭也不會,隻是平靜地問道:“汝今日去了何處?見了何人?為何這個時辰才迴來?”


    見到這樣的祖父廖齊龍有點害怕,但他還是把頭一橫,選擇實話實說:


    “今天我特意去見了武威郡公府的主簿,告訴了她許多關於柳家的情報,不僅如此……”


    廖齊龍看了祖父一眼,才繼續說道:“不僅如此,我還把柳家暗中操練兵馬的事一並透露出去了,同時把我們家暗中掌握的那條小道作為投名狀,打算徹底投靠武威郡公府了。”


    廖家祖父終於轉過身來,現在的他也不能平靜了,一手拄著拐杖,一手指著眼前的孫子:


    “什麽!你,你個逆子,你要氣死我!不是早就說過要靜觀其變、稍安勿躁的嗎?你怎麽這般著急!”


    “祖父,莫要生氣,莫要生氣!為我氣壞了身體不值得!”廖齊龍嬉皮笑臉地說,邊說邊把把自家祖父扶到椅子上做好,


    “消消氣,消消氣……氣大傷身……你都是古稀之年的老人了,要愛惜自己的身體!”邊說為他撫平胸口順順氣。


    “來,祖父,您喝茶!”順完氣又給他端茶,廖家祖父結果孫子的茶,喝了一口,氣才覺得平稍稍平順下來。


    “你呀?凡事為什麽都不和我多商量一下,現在武威郡公府就是一個漩渦,柳家憋著壞嘞!你沒看其他人都躲著嗎?偏偏你還上趕著去……”


    “哪有……”其實沈青君和廖家祖父都猜測無措,今日沈青君能兩次遇到廖齊龍那是因為廖齊龍故意接近的!


    廖家作為武威郡家族,武威城有什麽人,他全部清楚,但今日突然出現豪客又非武威郡人,那她就一定是郡公府。


    而她接近沈青君也是為了借沈青君的勢保父親和大哥的仇。


    當然此刻他不知道沈青君就是武威郡公,以為沈青君就是一個主簿,但這個魏主簿,完全可以作為他接近武威郡公的橋梁。


    “哼,哪有?我以前不是說過嗎?不要著急,先靜觀其變……她太年輕了,手段不夠老辣,對於一些陰謀詭計也許看不透……”


    廖家祖父看著自己布滿皺紋的手掌幽幽歎息,“有兵又如何?古今有多少例手握大軍而慘敗的人了?爾虞我詐看得是手段心計……”


    “祖父,您說的這些我何嚐不知道,隻是不這樣,父親和大哥的仇,何時能報!祖父難不成也相信他們是被馬匪所殺?就算是馬匪殺的,那些馬匪是誰所養,聽誰的命令,為誰辦事……祖父難道不知?”


    “而且您也不必太擔憂,今天我見到的那個郡公府的魏主簿,在和她的交談中……


    我覺得此人老沉穩中,八方不動,以臣觀君,武威郡公必定不是平凡之輩!”廖齊龍說道,這也是事實,如果不是沈青君這般沉穩,他也不至於那麽浮躁。


    “哎……你……你……好吧!我也就你這一個孫兒了,這廖家始終要交到你手上,廖家的前程如何,還是要靠你當家決斷的,你既然已經做錯了決斷,我也不攔你了。”


    “明天,你再去找魏主簿,帶他去看柳家藏兵地,我讓你廖叔去幫你。”廖家祖父無奈歎息,隻能接受事實。


    “祖父,不用這樣急吧?而且我們連武威郡公的麵都沒見過,我還請魏主簿為我們引見嘞……之不過她還沒有答應……這主人家什麽都沒有對我們許諾過,難道不留一手好談條件嗎?”


    “哼,現在想著要穩一手了!晚了,今天我這把老骨頭再教你一個道理:為權貴做事,不要想著向他們要好處,你隻管做,盡全力去做到最好……


    先別想著要他們許諾什麽好處,讓他們看到你的努力,得了他們的歡心,絕對比你遮遮掩掩的談條件得到的好處大……”


    “祖父那裏老了,您老人家得長命百歲,現在才七十多而已,一點不老。”


    “不老?不老我這個糟老頭子說話怎麽沒人聽呀?”廖家祖父有點小生氣道。


    “誰?誰敢不聽祖父您的話,您告訴孫兒,孫兒教訓他。”廖齊龍裝糊塗。


    “算了,你這小子,從小就頑劣……”廖家祖父摸著胡須緩緩說道:“至於你還想見武威郡公跟她談條件?簡直異想天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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