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已至此,可還有轉圜的餘地?”風長清自知悔恨懊惱亦是無用,不如尋求彌補挽迴之法。


    遙岫見他緊張模樣,笑著安撫:“待你登了仙界,尋個機會好好跟新仙接引司的仙鶴使者們賠個罪便是,仙鶴使者都是極為親切豁達之人,不會記仇。”


    風長清再問:“無仙鶴使者指引,我要如何登仙呢?”


    遙岫道:“一朝功德滿,塵緣了斷,天門自開,仙鶴接引使隻是幫助你盡快修滿功德、了斷塵緣,為你登仙之路開辟捷徑而已。”


    開了天門,踏上登仙道,便是最後一道天劫降臨之時,而渡劫關鍵,便是在凡世修的功德,功德薄滿,可化作氣運加身,不懼天劫,而登仙道上的寒冰烈火滾滾天雷正是為你淬煉仙體之用。


    所以功德未滿,天門不開,天劫不來,凡世地仙便無法飛升仙界。


    “我每每入世便除魔衛道,不知救濟多少百姓於水火,宗門弟子也多行俠義之事,如此,我的功德竟還未修滿嗎?”風長清聽她說起功德,卻是發出疑問。


    “正是這除魔衛道出了問題,天道之下眾生平等,這世間僅有善惡之分,卻無種族之別,若是為禍人間的妖魔死於你手,那自然算大功德,可若是良善無害的妖族呢?”遙岫靜靜瞧著他,語氣雖然溫和,卻帶了些許責怪之意。


    “我並非善惡不分之人,平生所斬,皆是十惡不赦之妖。”這溫和的責備,亦是讓風長清誠惶誠恐,急忙出言為自己辯解。


    “你是分得清善惡,可你淩雲宗以降魔除妖為宗旨,你宗門中人見妖就斬,不辨善惡黑白,這些雖不是你的所作所為,可你是淩雲宗的宗主,淩雲宗以你為尊,而天下修仙者又以你淩雲宗為首,你的一句降妖除魔,便是斷了許多妖族的生路。”遙岫微微歎了口氣,接著說道:“此番仙鶴使者下界,卻被你宗門當做妖精,以至你失了登仙的捷徑,也算是冥冥之中對你的懲罰。”


    風長清沉默了良久,卻是緩緩講起了一樁舊事:“許多年前,雲界山下的嵐國是天下最為強盛的國家、嵐國都城更是天下最繁華的所在,可這樣一個富饒繁華的都城,卻在一夜之間成了最淒慘的煉獄,一夜之間,上至王公貴族,下至平民百姓,城中百萬餘人,無一生還!全葬身妖族手中!”似乎記起了那日慘烈的場景,風長清神色肅穆,語氣沉重,“我宗門弟子多出自嵐國,國都被血洗,許多弟子的親族皆死在那場慘無人道的屠戮當中,從此與妖族結下血海深仇,人妖勢不兩立,所以會有見妖就殺的舉動。”人妖二族積怨良久,仇恨已延續千年萬年,未曾想這竟成了他登仙路上的絆腳石不成?


    遙岫聽了他這番話,眉頭皺起,一時麵色沉了下來:“既然說起這段曆史,那我便要替妖族討個公道了,你們憑什麽篤定那一城性命,便是妖族所為?!”她此前去過地府,十分清楚這樁血案的來龍去脈,站在妖族立場,她心中忿忿不平。


    這聲質問,令風長清不由一怔,半晌才道:“滿城百姓皆被吸食了精氣而亡,這是妖族慣用的殺人手法……且我趕過去時,城中不見活人,唯有群妖在皇宮徘徊,妖氣衝天!”


    “所以,你並沒有親眼看見妖族殺人,便輕易下了結論,是麽?”她一雙美目靜靜瞧著他,好似要把他看透了。


    風長清有些不敢直視她的眼睛,猶豫著迴答:“的確沒有親眼看見……”這麽多年,他心頭也是隱隱約約覺著那場慘絕人寰的屠殺背後並不簡單,可是他不敢去深究,也不能去深究。


    遙岫目光飄向窗外,看向遠方,她說:“當時的嵐國的確富饒強盛,若是嵐帝勵精圖治,王朝氣運可再延續千年。”她極為惋惜地歎了口氣,接著道:“可偏偏嵐帝卻是如此的貪婪,他享受著人間帝王的無上尊榮,卻還想要修仙者一般的永壽長生,怎奈他一沒有修煉的資質,二又耐不得修煉的苦頭,一朝劍走偏鋒用上邪門歪道之法,斷送了他王朝千年氣運!”


    風長清聽她說到此處,胸中一窒,臉色大變。


    當年他已成為了淩雲宗主,對於嵐帝的野心自然是知根知底,那嵐帝廣求長生之法,風長清隻當笑話,並不理會。


    曆代人族君王都渴求長生,但也僅僅限於在皇宮中豢養幾名修士,為其煉製仙丹,而嵐帝卻是最為瘋狂,他在位時,宮中廣納修士達上萬之眾,每年豢養修士的花費遠遠超過百萬軍隊。


    他在位期間曾頒布法令肅清妖族,宮中上萬修士傾巢而出,境內各處深山莽林的妖精再也不得安生,短短百年不到,人妖衝突爆發到極致。


    當時風長清身在淩雲宗不問紅塵事,隻一心修行,並未上心,如今想來,此事大有蹊蹺,平白無故屠戮妖族,怕不是在殺妖取丹,煉製萬妖金丹!


    哪是修仙,分明是修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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