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京衍就坐在原處沒有任何的動作,看到她害怕的神情,眼角才終於有了一絲波瀾,幽幽道:“音音,你是在怕我嗎?”


    “……你為什麽要這麽做?”陸卿音嗓子裏幹澀無比。


    她不斷地吞咽口水,想要緩解卻無果。


    本以為她一直瞞著,殊不知,司京衍早就知道她和司景山聯係的事情了。


    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那種被監視的感覺,無處不在的眼睛,讓她驚懼,仿佛自己的所有在他的麵前都無所遁形。


    這個男人,太可怕了。


    陸卿音記得,之前司銘和她說過一句話。


    司京衍也是司家人。


    他身上也流淌著司家人的血,他們本質上是一樣的,隻是司京衍更加會掩藏罷了。


    而這麽久了,他身上依然有著某些她不知道的秘密,這個認知讓她難以接受,為什麽她會覺得自己是特別的,可以改變他,或者,他願意為了自己收斂呢?


    他們之間的關係就像一層紙,都不需要別人,輕輕一戳就破了,更遑論,他和周月白之間的關係,他說得清嗎?


    如果真如他所說,和周月白早就斷了,為什麽和周策關係如此之好?周策甚至為他所用,才讓他可以這麽快讓司景山沒有翻身之地。


    不是為了周月白,他們之間的利益交集,周策為什麽要這麽幫他呢?


    這一切的一切,在此刻盡數湧入腦海,陸卿音恍然發掘,她一點兒都不了解眼前這個男人,她心愛的人。


    特別是他現在此刻的模樣,就像是天邊的月,無法讓人觸摸,她也永遠夠不到。


    正因為他們是不平等的,所以他才不願意將自己的事情告訴她。


    留帥呀忽然很想問,如果是周月白呢?


    他也會這樣瞞著她嗎?


    陸卿音看著眼前平靜而冷漠的男人,讓她陌生,也無法問出口。


    可是怎麽辦,她已經深陷沼澤,早就無法脫身了,兩人之間經曆了這麽多,讓她在這個時候放手,她大抵是做不到的。


    所有的路都成了死路,她想邁進一步,離他更近一些都不能夠。


    腦子裏思緒紛亂,越想越多,頭也在這個時候痛了起來,皺起眉,趴下身捂著自己的太陽穴,滿臉痛苦。


    司京衍察覺到她的一樣,略略皺眉,伸手過去想要觸碰,“……怎麽了?”


    語氣很輕柔,也不似那般冷漠,可是不知道為什麽,陸卿音依然很排斥,頭也沒抬,直接將他意圖伸過來的手給拍開,“你別碰我!”


    司京衍愣住了,手臂悄無聲息地停滯在半空中,以一種很尷尬的姿勢,看起來甚至還有些詭異。


    他眉眼壓得很低很低,渾身上下散發著一股危險的氣息,讓人不敢靠近。


    但陸卿音此時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並沒有發現。


    司京衍喉嚨有些發哽,想說什麽,薄唇微啟,在嘴邊繞了兩圈又咽下去了,見她如此模樣,他似乎也沒有什麽想說的。


    他見過她這個排斥的表情的,在她麵對司銘的時候。


    而現在,是麵對自己。


    司京衍的眉心折痕很深很深,像是永遠也撫不平了。


    陸卿音弓著腰,將自己蜷縮在車後排的一個小小的空間裏,保護自己。


    她之所以這麽厭惡被監視,隻是因為,沈月曾經也經曆過。


    她清楚的記得沈月當時恐懼瘋魔的表情,深深烙進了她的心裏,之後,她也被陸續民暗中監視了。


    監視她的一舉一動,就是為了放置她在陸氏有什麽別的心思……


    發現的時候,她覺得渾身發麻,還在陸續民的硬盤裏,看見了關於沈月被囚禁的錄像。


    他囚禁了沈月,在陸家的那個無人的小閣樓裏,虐待她,監視她……


    那段監視的錄像直到現在她都還有陰影,這件事,她誰也沒有告訴,所以在上一次,知道自己被司京衍“監視”的時候,反應才會這麽大,可是那一次是誤會,現在呢?


    陸卿音不敢去想了。


    不多時,秦宣處理完現場那邊的事情了以後,上了副駕。


    看見陸卿音此狀,愣了一下,尷尬地瞥了眼自家老板,不敢多問。


    司京衍沉默了好一會兒,說:“去水韻公館。”


    她現在的情況,不適合迴老宅了,現在有無數雙眼睛盯著他和陸卿音,一旦被人抓到了弱點,還有可能拿這一點攻擊開涮。


    這不是他想看到的。


    秦宣忙不迭點頭,讓自己上來,示意司機別亂看也別亂問。


    車子一路行駛到水韻公館,陸卿音的情緒緩和了一些,她靜靜地看著窗外越來越熟悉的風景。


    隻是麵對司京衍的時候,那種無形之中的排斥,還是很明顯。


    “我不碰你,你自己下車,好好休息一下,嗯?”


    男人的聲音灌入耳腔。


    車子已經不知道什麽時候停下耷拉了,她的眼神視角,沒有看任何東西,思緒也是亂的,並沒有意識到已經到了水韻公館。


    她沒有看身旁欲言又止的男人,打開車門,徑直下了車。


    一路往公館裏麵走去。


    司京衍看著拿到瘦削單薄的背影,心像是被狠狠揪了起來一般。


    秦宣在前麵也不知道該不該走,索性就這麽等著,這個時候問什麽都不太合適。


    隻是他不明白,兩個人怎麽突然就又變成了現在這樣……


    哎。


    秦宣也算是一路看著他們倆走來的,他們之間有什麽矛盾的時候,他這個助理有時候也挺揪心的,特別是跟在司京衍身邊,若是有什麽情緒發出來,他第一個挨呲兒……


    這個卑微的打工人。


    不過他也就是這麽想想,秦宣也是真心希望他們倆好的。


    哢噠一聲。


    火機打開,明明滅滅的光芒籠罩了司京衍的大半張臉。


    秦宣一驚,琢磨著這次的事情估計不小。


    印象中,司總好像已經很久都沒有抽煙了……


    一根煙燃燒殆盡,司京衍閉了閉眼,才終於開口,“開車吧,迴公司。”


    水韻公館的樓上,陸卿音在窗簾後麵露出身影,看著那輛車從視野裏一點一點變小,然後徹底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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