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還是司家的一個傭人應聲去了,沉默無邊蔓延。


    司景山犀利的目光看向周圍一圈人。


    “既然大家現在都在,那我們就算算賬吧!”


    算賬?算什麽賬?


    不遠處的司京衍對此充耳不聞,專心處理自己手頭上的事情,陸卿音卻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低聲說:“他想做什麽?”


    “爸的身體本來已經好得差不多了,今天卻突然又惡化,歸根結底,還是有人故意在訂婚宴上鬧了事。”


    陸卿音眉心微跳,這話裏話外暗示的,不就是司京衍。


    司家的人似乎也認同這一點,但這個時候不好站隊,大家也都沒有開口。


    司景山直直地走向司京衍這邊,質問道:“京衍,你有什麽想說的麽?”


    “你想聽什麽?”


    司京衍此時的眉眼之中透著一股濃濃的躁意,掀起眼皮,毫不避諱地看向司景山。


    空氣之中,似有火光迸裂。


    一場無聲的硝煙,在此刻,擠滿人的走廊上,一觸即發。


    司景山這是鐵了心要把老爺子出事的責任推到司京衍的身上,陸卿音看明白了。


    “不是我想聽什麽,問問你自己做了什麽!”


    司景山的嗓音一下子拔高,帶著極強的目的和威懾力,想以聲音蓋過一頭。


    司京衍勾了個意味不明的笑,手機熄了屏,在掌心裏隨意把玩著:“怎麽,知道老爺子在裏麵快不行了,就倒打一耙?二哥啊,實在不行先問問你自己做了什麽。”


    “難道周隊長不是你叫來的?”司景山瞪著他,“以及,那個莫名其妙出現的醫生,你敢發誓跟你一點關係都沒有?怎麽就那麽巧,酒店的工作人員都幫著他,我記得,場地這一塊,是你負責的吧!”


    “我不挺負責的麽,把你埋的炸彈都拆了。”


    司景山喘著粗氣,這話可真是戳他的心窩子了。


    一開始,他提前知道了訂婚宴的場地,也清楚自己不出現老爺子必然會不高興,爵色內場的事情雖然暫時跟他沾不上邊兒,但保不齊司京衍手裏有其他的證據,想把他關進去,放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


    所以司景山留了後手,提前在酒店暗中埋了炸彈,也為自己規劃好了一切。


    他已經沒有退路了,如果司家人都死了,對他來說未嚐不是一件好事,他這麽孤注一擲,可沒想到還是被司京衍給識破了。


    旁邊的司家人對司景山埋了炸彈這事兒都麵麵相覷,一頭霧水的。


    “二哥,京衍說的是真的嗎?”


    司晟業問道。


    司景山沉著一張臉,草草揭過:“如果你有證據就拿出來,別在這混淆視聽,你難道不知道爸對這場訂婚宴有多期待,有多重視嗎?!而現在,這一切都被你毀了。”


    完完全全就是要給司京衍扣帽子的架勢。


    陸卿音聽不下去了,“如果你們沒做那些肮髒的事,能鬧得這麽大麽?!難不成,是司京衍逼你們做的嗎?”


    “爸的身體是在司銘惡意送了那些補品之後那場大病導致身體虧損了的,我倒是想知道,二哥是聽哪個醫生說爸的身體已經好得差不多了?”


    司景山愣了一下,沒想到陸卿音這麽伶牙俐齒,怒火中燒,“本來好好的辦訂婚宴,這場宴會安然度過,老爺子心情舒暢,不就沒什麽事了?可是你們,偏偏要在這個節骨眼上出岔子,孰是孰非,大家都是明眼人,看得清楚!”


    他就是想讓司京衍盡失人心。


    拿訂婚宴上的事情來說,老爺子忽然不行了,跟司京衍絕對脫不了幹係。


    事實上,眾人也確實是這樣覺得的。


    看過來的目光奇怪得很。


    陸卿音覺得窒息,所有的人似乎都是站在司京衍的對立麵,而司老爺子還在裏麵,他……心裏也是愧疚的。


    所以他一直沒有說話,所有人都不站在他這邊。


    陸卿音深吸一口氣,馮景今天的出現他知情,這件事,容後再談。


    她無法看著他被所有人質疑。


    “不用在這裏避重就輕的,你現在是罪犯,周隊長,我想你應該執行自己的權利,而不是讓他在這裏亂潑髒水。”


    司家的事跟周策沒關係,他也不想管,隻說:“司景山先生是嫌疑犯不是罪犯,一切都還沒有蓋棺定論,司老爺子病重,他來看看,情理相融,警方無法強製執行。”


    陸卿音皺眉,愕然於周策的轉變。


    他不是來抓司景山的麽?氣勢洶洶的,怎麽這會兒又不急了,反而給對方找了借口。


    司京衍掀起眼皮,淡淡地看了一眼周策,什麽情緒也沒有。


    依然沒有開口,仿佛已經默認了所有的流言蜚語,司景山自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如果爸今天真的撐不下去了,你必須負全責,司家也不會接受你這樣的人執掌大權!”


    這才是他的真實目的。


    陸卿音冷然看著。


    司京衍半耷著眼皮,周遭所有的一切似乎都與他分裂開來。


    他就靜靜地站在原處,捏著陸卿音的手,有一下沒一下的,輪廓分明的臉龐上明顯是在思索一個對他來說極其重要的東西。


    比繼承司家更為重要。


    直到老楊從病房裏走出來,他才終於有了點兒反應。


    司家人顧不上那麽多,都湧上去詢問老爺子的情況。


    想見到老爺子。


    老楊越過所有人頭,看向司京衍,恭敬道:“京衍先生,老先生請您和陸小姐一道進去。”


    司景山眉頭鎖得死死的,全身上下透著一種不甘,追問道:“你確定,隻叫他們進去,沒有其他人?”


    老爺子發話了,隻叫他們進去……什麽意思已經不言而喻了。


    “是。”老楊平靜地說,“京衍先生,陸小姐,請。”


    司京衍越過所有人,牽著陸卿音的手,進了病房,門關上的一瞬間,隔絕了所有欲探究的視線。


    病房裏,司老爺子躺在床上,格外憔悴,主治醫生在旁邊神色頗為凝重。


    陸卿音心口猛地一顫,腳下往前走的每一步都變得虛浮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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