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家老宅一片死寂。


    入棺儀式結束以後,司京衍的死訊算是確認了,這棟偌大的宅子就更沒有人氣兒了。


    司家的所有人都沉默不語,一是不想擾了老爺子的心神,二則是司景山現在掌握大權,他們原不敢多說什麽。


    “老先生,您該休息了。”老楊無奈地在身後勸道,“京衍先生已經不在了……”


    司老爺子沒有說話,沒有人知道他接到了司京衍的電話。


    他沒死。


    其實這一點也算是在意料之中,畢竟對於自己的兒子,他還是比較了解的。


    沒有任何動作也不揭穿,無非是想看看司景山會做到哪一步,這也是司京衍想讓他看到的。


    落日黃昏,老爺子的脊背看起來有些佝僂。


    老楊對此並不知情,在旁勸說道:“老先生,請您千萬要節哀啊,就算京衍先生不在了,也還有其他人不希望您出事……這幾天司銘少爺也經常過來關心您呢,這不,今天又送來了不少補品,您因為知道自從發生了之前那些事,他就一直感到自卑封閉自己,如今知道關心您也是好事。”


    “嗯。司銘啊……是個好孩子。”司老爺子悵然若失地吐出這麽一句話。


    老楊點頭,“司銘少爺前兩天來提了關於他和陸小姐的事,老先生,您為什麽不同意?”


    司老爺子目光縹緲地看向遠方,“如果這件事是真的,我不會不同意。”


    老楊疑惑,“可司銘少爺不是說,他和陸小姐兩情相悅麽……前幾天還發了朋友圈來著的,看起來確實恩愛,況且,他們之前就是有過婚約的,到底還是有幾分感情在的呢。”


    平日裏老楊其實也不會說這麽多。


    隻是如今看見老爺子這身子骨越來越差了,這麽多年了,他也是真心的。


    也因為心疼才多說了幾句。


    “音音對司銘早就沒有感情了,或許一開始,也沒什麽感情。”


    司老爺子什麽都看在眼裏,“在司銘和京衍麵前,音音是完全不一樣的。”


    老楊疑惑:“老先生為什麽這麽說?”


    “音音要是真的重新接受了司銘,還會冒著風險過來確認棺材裏的人是不是京衍麽?那倆孩子的之間我看得明白,一開始,我隻是想著有人能解開京衍三年前的那個心結,可我沒想到,按個女人偏偏是音音,但木已成舟,既然他們真心相愛,我自然是讚同的……”


    “至於司銘,音音這孩子心裏頭有條底線在的,表麵溫順,實際上也是個執拗的人,一旦踩過了那條線是怎麽都拉不迴來的。更遑論,他們兩人本來就沒多少感情在。”


    “這麽多年了也沒有什麽感情嗎?”老楊不解。


    司老爺子道:“感情的事情哪裏就是能用時間來衡量的。沈家以前發生的那件事你也有所耳聞,音音封閉了許久,司銘沒有走近她的心裏,所以以後也不可能了。”


    那個時候,陸卿音已經和司銘在一起了。


    沈家的那場大火,至今還是個迷,陸卿音的外婆和母親雙雙喪命於此。


    當時的沈家和司家也算是有點交情,所以司老爺子也是真心把陸卿音當做自己的孩子的。


    那件事後更甚。


    之前想撮合他們,也是真的希望兩個孩子在一起。


    音音的內心需要得到救贖。


    這麽久了,很明顯,司銘不是那個正確的人。


    手心手背都是肉,司老爺子也不希望鬧成現在這樣。


    可惜……


    思及此,司老爺子悵然若失地歎了口氣。


    他道,“算了,年輕人的事情,就讓他們自己看著辦吧。”


    老楊點了點頭,沒再說什麽。


    伺候司老爺子吃了藥以後,便準備扶他去休息。


    怎料,一條腿剛跨進房間的門,老爺子便重心不穩,轟然倒下,老楊都沒即使反應過來,差點就沒扶住人!


    他心頭猛的一顫,趕緊叫人。


    頃刻之間,司家了老宅上下亂成了一鍋粥,雖不再死寂,卻是新的噩耗!


    “老先生吐血暈倒了,來人呐,快來人送醫院!”


    所有人都覺得,司老爺子這是受不了白發人送黑發人的打擊,徹底支撐不住了。


    沒有人知道司京衍其實早就給司老爺子打過了一通電話。


    如果老爺子真的支撐不住的話,恐怕這通電話永遠也不會有人知道了……


    夜色深沉,無盡的天邊浮動著幾片未消散的雲。


    醫院。


    司家的人基本都到了,守在手術室外麵,神色各異。


    老爺子要是沒挺過這迴,司家可就真的是要大變天了,如今司京衍的屍體也入館了,這件事算是板上釘釘,所以司家家主的位置會落到誰的頭上,顯而易見……


    大家想明白了這一點,看向司景山的也眼神都帶著幾分膽寒地敬畏。


    而司景山此時卻並沒有關注他們,神色陰沉,一語不發,在外人看來,像是真的關心老爺子的安危。


    隻有他自己知道,並非如此


    收到消息,他就察覺到了不對勁。


    司老爺子最近身體雖然差,卻並沒有什麽生命危險,要說是因為傷心過度也不是沒有這個可能。


    但他不是已經知道司京衍沒死的消息了麽?


    這事兒雖然沒有公布,但司景山卻很清楚,所以他那個時候才沒有對司京衍動手。


    可老爺子忽然又進了醫院,隻有兩種可能……


    要麽就是從一開始司京衍就是騙他的,要麽就是,有人想謀害老爺子。


    司景山看向角落裏麵壁著的自己的兒子,司銘的身形有些瑟縮,看起來像是嚇得,手都微微的顫抖。


    知子莫若父,司景山自然看出了端倪。


    “小銘啊,你沒事吧……”柳柔擔憂地詢問道。


    司家的一個叔公說:“小銘估計是擔心他爺爺吧!真是個好孩子啊,我聽說這段時間他可對大哥的病情上心得很呢,送了不少補品過去,沒想到大哥還是撐不住……”


    司銘聽到某個字眼的時候,渾身抖了一下,幹巴巴地點頭應了聲。


    司景山目光晦暗,“司銘,你跟我過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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