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卿音空洞而目無定處地看著眼前的空景。


    垂下眼,覺得心口那片兒酸酸澀澀的,好半天,她才深唿吸一口,迴過神來,下車走到前頭的駕駛位上啟動車子。


    也是,從前司京衍好哄,是他願意慣著她,可這麽久了,她還是那麽沒良心。


    是個人都沒那麽容易消氣,或許,他說的不會再管她是真的。


    隻是這一次,恰好……心血來潮吧。


    司京衍這人看起來跟個妖孽似的,實際上非常有分寸,他知道以他們現在的關係,哪條線不能踩,從前他主動,而現在他不願意主動了,陸卿音覺得自己真是作。


    非要把身邊的人逼走才肯罷休。


    可……陸卿音握著方向盤,也許她這樣的人本身就不配吧。


    那道坎,或許這輩子都邁不過去了。


    明明早知道跟司京衍不是一路人,他那樣的天之驕子,運籌帷幄,做什麽事情仿佛都遊刃有餘。


    而她,想要拿迴陸氏,麵對陸續民都得小心翼翼謹小慎微。


    生怕哪一步走錯了,滿盤皆輸。


    以前他願意為她鋪好路,她似乎也潛移默化,覺得後背可以依靠,可以倒下,然而迴到現實,才知道,那隻不過是童話裏做的一場夢。


    如今夢該醒了。


    本就不同路,也不要再互相糾纏了吧。


    綠燈亮起,陸卿音正出神。


    後頭車輛的喇叭摁得刺耳,她趕緊迴過神來啟動車子。


    與此同時。


    司京衍滿臉陰鬱地出了地下停車場,去了第二個場子,是個酒局。


    一向在這種場合保持理智,不多沾酒的他,這次坐下就喝了一排的酒,各色的光線在酒液中浮動著,在臉上晃著,也在舞池中女人妖嬈的身姿中環繞著。


    伴隨著震耳欲聾的電子鼓點。


    但卡座上一眾人鴉雀無聲,看著司京衍,麵麵相覷。


    這是怎麽了?


    他們瘋狂給盛錦舒使眼色。


    要是司京衍不痛快,他們哪裏敢玩嗨啊。


    盛錦舒咳嗽了兩聲,“沒事兒,玩你們的,我哥就是心情有點不太好。”


    幾人心有餘悸的,但知道自個兒也是說不上話,隻能作罷。


    司京衍一語不發,煩悶地開著酒,盛錦舒就著光線坐過來,把他手裏的酒瓶拿走,那道淩厲的目光瞬間就射了過來。


    盛錦舒這會兒自然是不敢去觸碰這位爺的逆鱗,趕緊說:“哥,我來給你開。”


    司京衍沒再說什麽,身體往後一仰,靠在沙發卡座的椅背上,骨節分明的手順過擱在桌角的打火機,“哢噠”一聲,跳躍的火光在唇角的煙上亮起,滋生出明明滅滅的微小火光,映照著他臉上的不悅的神色。


    “……”盛錦舒磨磨唧唧地開酒。


    一邊觀察著司京衍一邊試探著開口,“哥,剛才你不是去找她了麽?”


    司京衍眉梢輕挑,“怎麽?”


    “沒談攏嗎?不對啊,按理說陸小姐哪裏是那麽不好哄的女人啊。”


    他們之間的事情盛錦舒是知道的,要說陸卿音對司京衍一點意思都沒有,是絕對不可能的,既然有那方麵的想法,必然是會生出惻隱之心的,他怎麽會哄不好。


    難不成兩人這是真的到了水火不容的境地了?不能吧。


    不都說夫妻床頭吵架床尾和麽?


    昏暗的氛圍中,司京衍略略掀起眼皮,長指抖了抖手機的煙灰,像是自嘲地嗤笑了一聲,“你憑什麽覺得,我還要去哄她?”


    “……”盛錦舒噎了一下,“你要是不想這段關係就這麽結束了,那肯定還是得花點精力的嘛。”


    “你覺得我缺女人?”司京衍那雙狹長的眸子淡淡地看過來。


    裏頭的情緒暗波湧動,看得人心驚不已。


    盛錦舒扯了扯唇,“缺倒是不缺,可哥你不就獨獨瞧得上這一位麽?”


    “不然為什麽,鬧別扭歸鬧別扭,還偷偷的給人搜集證據呢。”


    盛錦舒咂舌。


    那匿名短信,實際上是司京衍讓他發的。


    雖然沒明著說,但盛錦舒多人精啊,怎麽會不懂他的意思?


    “你話挺多。”司京衍語氣微冷。


    刪盛錦舒咳嗽了兩聲,“哈哈,我這不是,想讓你倆好好的麽?”


    司京衍,“那照片我沒讓你發,熱臉貼冷屁股這種事兒,做多了,人隻會覺得你廉價。”


    “哪兒能啊。”盛錦舒眼珠子滴溜一轉,“你之前不是查到她出入一個私人心理診所麽,許是從前受過什麽創傷,而且陸家的情況你又不是不知道,沒一個人站在她那邊的,他那個什麽破爹認個幹女兒都比對她好……在那樣的家庭下成長,她內心封閉不輕易交付真心也是極有可能的。”


    這話不無道理。


    司京衍眯了眯眼,目光縹緲地看著遠方。


    末了,才道:“你的意思是,我還不都包容她,對她還不夠好?”


    “不不不。”盛錦舒汗涔涔的,趕緊否認,“倒也不是這個意思,但我覺得凡事都得有個循序漸進的過程嘛。”


    司京衍瞥他一眼,意味不明地笑了一聲,“你倒是會憐香惜玉。”


    盛錦舒差點沒撅過去,“我這不是看哥你心情不好,想開解開解幾句嗎?”


    “犯不上。”司京衍抖了抖煙灰,下巴往他手那處揚,“酒。”


    悄無聲息地落在地上。


    盛錦舒想勸,但話到了嘴邊又咽下去了。


    嘴上說著“好好好”實際上倒酒的動作跟放慢到0.5倍速了一樣。


    還企圖用不停地說話吸引司京衍的注意。


    “要我說,那陸家也是,好好的一個女兒被折騰成這樣,得虧是母親的基因好,沒長歪,不然指不定壞到哪兒去呢。那沈然搶了人未婚夫,還扭頭成了陸續民的幹女兒,要是我可忍不了……”


    “不過也沒辦法,都說有了後媽就等於有了後爹,她的日子確實不好過。”


    這時,司京衍忽然意味不明地說了句:“是不是的,還另說。”


    盛錦舒聽懵了:“什麽是不是?”


    司京衍卻沒再說了。


    “哥,你在打什麽啞謎呢?”盛錦舒追問,隱約察覺到了什麽異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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