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露重,水韻公館內。


    剛進門,陸卿音就被抵在了玄關處的牆上。


    原本平靜了一路的情緒,掀起波瀾。


    “司京衍,你又發什麽瘋!”她皺著眉,胸口起伏著,裏頭憋著氣兒呢。


    男人非但沒有鬆手,反而將長腿擠進她雙腿間,更進一步地壓下來,冷木調的氣息包裹著她。


    他的手按著她的腰肢,壓迫性極強,幽幽開口,“怎麽,打算先發製人來說我了?”


    陸卿音頓時氣焰弱了一些,嚴嚴的事還沒給他解釋呢。


    “怎麽,是覺得有你那個好弟弟在你身邊,我就開始可有可無了?”


    他繼續道。


    這話歧異可就重了。


    陸卿音簡直莫名其妙,手抵在他的胸膛上“我說了,陸禮是我的弟弟。你為什麽總是誤會我和他有其他的關係?”


    “我有眼睛,自己會看。”


    司京衍被推,卻紋絲不動,


    陸卿音無法理解,“隨便你怎麽想!”


    那是有血緣關係的弟弟,這男人怎麽能這麽想。


    司京衍的眸色深了幾分,“這就承認了?”


    “他口中,上次和你說的事,是什麽?是讓你離開我?”


    陸卿音有些錯愕。


    “不是!”


    “嗬。看來是真的。”司京衍的語氣中滿是篤定。


    “那是我的家人,你如果永遠無法接受他的話,我想,我們之間的關係也需要慎重考慮一下了!”


    聞言,男人的臉龐上瞬間溢出幾分近乎偏執的瘋魔,眼底映著熹微的火光,危險十足,“音音,這是要為了他,跟我斷了?”


    陸卿音扯唇,說出的話語嫉妒傷人心,“我們本來也沒什麽實質性的關係,不是麽?”


    腰上的那隻手,力道無比大,幾乎要生生將她的腰肢折斷。


    陸卿音額角冒出細密的汗,仍咬著牙,聽見眼前的男人沉冷的嗓音,“沒什麽實質性的關係?”


    “是。”她閉了閉眼。


    司京衍的嘴角勾起一抹森冷嗜血的笑意,“行啊,一個嚴嚴,一個陸禮,任何人都比我重要,是不是?”


    陸卿音張了張口,想否認“嚴……”


    可司京衍明顯不想再聽她嘴裏吐出那些傷人的話語。


    他俯下身,與她額頭相抵,黑眸裏的情緒狠狠壓過來。


    “你想調查爵色的事,告訴我了麽?那裏是個什麽地方,你知不知道你進去會怎麽樣?你以為那點兒偽裝的身份夠看的?在那種氣氛下,誰管你是誰!”


    “如果沒碰到我,你就真打算委身那些人了?”


    “陸卿音,你什麽時候才能學乖!”


    他字字珠璣,另一隻手的虎口卡住陸卿音的下巴,薄唇貼得極近,氣息吐在臉上,卻隻讓人感覺到無邊的寒意。


    凜冽寒光乍現,是壓不住的盛怒。


    陸卿音汲氣,“你去爵色,不也沒告訴我麽?”


    氣氛凝固。


    司京衍盯著她,忽然笑了。


    隻是那笑,不帶一絲溫度,涼得讓人心驚。


    他鬆開對她的桎梏。


    麵無表情地看著她:“你現在是要跟我翻舊賬,談公平?”


    陸卿音對上男人那雙眸子,猶如一塊化不開的濃墨,無邊渾濁,啞了聲。


    是啊。


    她怎麽能跟他談公平呢?


    一直以來,他雖然偶爾嘴毒了些,但都是順著她的。


    明裏暗裏的那些幫助都不是假的。


    而她在這場關係當中,似乎一直是索取方,她做什麽事都很少會考慮到他。


    天平永遠都是傾斜在她這一邊的。


    如今兩個人的關係好不容易有了進展,她卻說些反話……


    “算了。”


    司京衍自嘲地笑了笑,後退一步,原本挺拔的脊背此時微微彎曲,不似從前那般穩操勝券,意氣風發,像是終於打算放手了,“既然你捂不熱,我也別白費心思了。你的事,以後和我無關。”


    陸卿音看著他繃緊的下顎,臉上沒有一絲溫度。


    心裏忽然有些慌。


    裏頭空蕩蕩的,似乎有什麽東西,她想急切地抓住,卻無法。


    司京衍折身出去了,關門的聲音不大,卻狠狠砸在她心頭,猛地一震。


    客廳裏隻開了適應視線的暖燈,微弱的光打在陸卿音略顯單薄的身影上,安靜得猶如這無邊的夜色一般。


    她身上還穿著那件紅裙,此時,沒有張揚的妖豔,隻顯蕭條。


    好像,又搞砸了。


    陸卿音深吸一口氣。


    緩慢地挪動,迴身。


    看向這偌大的別墅。


    這房子現在在她的名下,可她一點歸屬感也沒有。


    她轉身出去把門帶上了,深吸一口氣,深秋夜裏的冷空氣灌進身體裏,一陣惹人寒顫的涼意。


    打了個噴嚏。


    漫無目的地走了一會兒,想著去陳奚那裏。


    但這麽晚了,也不好打擾。


    她最近還在忙官司的事情,再加上剛剛入職sera,肯定又很多事情要忙,於是放棄。


    陸卿音抬頭望月,忽然覺得,自己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城市,卻連一個家都沒有,她是怎麽一步步把自己搞成這樣的呢?


    一個人安靜呆著的時候,總是會想到從前的事情。


    頭又開始痛了。


    她打算先去找個酒店住。


    手機忽然響了起來。


    “姐姐,你到了嗎?”陸禮的溫潤的嗓音鑽入耳腔。


    像一件厚厚的毛衣包裹著她。


    陸卿音吸了吸鼻子,聲線融進夜風裏,帶著點沙啞,“陸禮。”


    電話那頭沉默了一會兒,“姐姐,你在哪裏?我接你迴家。”


    多麽聰明的孩子。


    不過一會兒就厘清了事情,知道她在外麵,還極有可能是流浪街頭的姿態。


    而陸禮接到她的時候,確實是這樣一副小可憐兒樣的姿態,她困倦得很,上了車就睡著了。


    車子開得很慢,四平八穩。


    陸禮手扶著方向盤,側眸看向副駕上的人,眼神格外溫柔。


    比月光還要皎潔明亮。


    空氣裏都是她身上的味道,是一種刻意噴灑的,濃烈的香水味。


    陸禮卻覺得芳香到迷人。


    從前他隻覺得每天的夜晚漫長難熬。


    今夜,他卻想夜色再長一些,永遠停留在這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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