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斯銳,你爸那是活該,他死有餘辜啊,你們父子倆都不是什麽好東西!”


    “還記得當時社會新聞上那些人都是怎麽看你和你爸的嗎,哈哈哈,到最後他看著那些人對他的謾罵,直接氣死在庭審上了,真有意思,我都還沒看見他蹲牢呢!唉,可惜啊,真是可惜啊!”


    明明是在歎息,陳政宇說出來,卻是濃濃的嘲諷!


    何斯銳身上的火欲燃愈烈,整個人戾氣橫生,手上的力也越來越大。


    陳政宇痛得目眥欲裂,依然笑著,“恨我嗎?恨我就弄死我啊!”


    “別等明天了,就現在,弄死我啊?慫貨,你敢嗎你,你跟你爸一樣都是廢物,現在的功成名就算個鳥啊,不過是你掩飾自己無能的表象罷了,真以為自己偽裝得人模狗樣的,就沒人知道以前的事情了啊?”


    “殺了我,殺了我啊!”


    殺了他……


    何斯銳的眼睛越來越深,也也來越渾濁。


    這三個字攪和在全身逆流的血液裏,充斥著,叫囂著。


    給父親報仇!


    他父親一生矜矜業業,堅守正義,卻因為被人栽贓陷害落的得個這樣的下場。


    就算臨死前看到的最後一幕,都是旁人對他的指責和謾罵,那些鄙夷的目光就像一道道鋒利的刀子紮在身上,那時的他才剛過二十,對大學生涯和未來充滿了期望,可這一切,都被眼前的人和他的師父親手打碎。


    他還沒從父親離世的痛苦中緩過來,就要麵臨走到哪都要被人戳著脊梁骨,遭人白眼的日子。


    殺了他……這三個字在腦中不斷迸發,占據了一切。


    “何律師!”


    一道細嗓將她崩的四分五裂的思緒給拉迴。


    陳奚握住何斯銳的手臂,紅著眼眶衝他搖頭,“快鬆手,你別上了他的當!”


    陳政宇是故意激怒何斯銳,想讓他賠上一輩子!


    “何斯銳,動手啊,你不是恨透我了嗎?動手殺了我!”陳政宇言語刺激。


    良久,何斯銳轟然鬆手,將陳政宇推到在地,因為疼痛,臉都扭曲到了一塊。


    他哈哈大笑,“陳奚,你真是賤啊,被利用了還要幫人數錢呢,可惜,你都被我玩爛了,反正我都是要死的,你的那些照片……嘿嘿,我就隨便發出去了。”


    陳奚瞳孔震了震,看向陳政宇的眼神是如此陌生。


    下一秒,陸卿音大跨幾步衝上前,揚手就是給陳政宇臉上扇了幾個巴掌,脆生生響。


    她冷著臉怒罵:“你還是人嗎?你這種畜生才是真正的死不足惜!”


    是真的氣急了,恨不得再打上是個擺個巴掌都不夠。


    “音音。”陳奚拉住她,“讓他發吧。”


    陸卿音扭頭,看見陳奚臉上的表情是無比的冷靜。


    陳奚的語氣中不帶一絲溫度,像是某種釋然,“如果我一直因為私密照片的事情而畏畏縮縮,那我就永遠無法擺脫他。這件事不是我的錯,就算被陳政宇發出去了,我也是個受害者,感到恥辱的不應該是我。”


    陸卿音愣了下,沒想到她會想得這麽明白,眼眶瞬間紅了。


    隨即而來的,是無盡的欣慰。


    對,不是她的錯。


    何斯銳也看向陳奚,原本淩厲的眸子一點一點柔和安定下來。


    倒在地上的陳政宇恍然驚覺自己竟然什麽都沒做成,氣得麵色發青,兇光畢露,齜著牙嘶吼兩聲。


    警察在這個時候趕到,陳政宇還撲騰著,惡狠狠道:“你們不會有好日子過的,賤人,全是賤人!”


    “嗚……嗚嗚!”


    何斯銳恢複了理智,把他嘴巴封住。


    因在和陳振宇掙紮的纏鬥中,他身上的襯衫早就布滿褶皺,淩亂不堪,他隨手扯了下鬆垮的領帶,把人遞給警察,語氣森然道:“這次進去,就別出來了。”


    警察把人帶走以後,樓道裏恢複一片安靜,躁動過後的硝煙還沒散去。


    陸卿音緊繃的神經終於鬆懈下來了,傾身抱了抱陳奚,“沒事了,沒事了。明天庭審結束,一切就塵埃落定了。”


    陳奚吐出一口氣。


    然後發現何斯銳還在旁邊,思索片刻,張了張口想說什麽。


    何斯銳卻先一步開了口,“謝謝,對不起。”


    謝謝她在那個時候攔住了他,不讓他被心魔所吞噬。


    對不起,在這個案件上因為自己的私心,而利用了陳奚。


    他定定地站在那裏,就像是一支孤傲的雪鬆,從第一次見到他時的那種養尊處優,到今天,看到了他的另一麵。


    陳奚眸光輕閃,知道他在說什麽,輕輕搖了搖頭,“何律師,你不用說對不起,那本來就是我的訴求,你沒有做錯任何事情。”


    “我瞞了你。”


    “如果是我,我也不願意把自己的過往展示在旁人麵前。”


    何斯銳看向她的目光溫和平靜,“所以,謝謝。”


    陳奚淺笑:“該說謝謝的是我才對,你幫了我,甚至還願意租房子給我住,何律師,你是我的貴人。再說了,你上次不是說了嗎,我們已經是朋友了,所以別再說這些。”


    何斯銳緩緩點頭,抬起手,似乎是想擁抱,想了想,又拍了拍她的肩膀。


    “是的朋友,那就早點休息,準備明天的庭審。”


    陳奚應聲。


    陸卿音看著這一幕,心裏的大石頭終於落了下來。


    不過,她忽然想到什麽,對著何斯銳的背影問:“何律師,這麽晚了,你怎麽會突然出現在這裏?”


    何斯銳側過身,用手指了指沉陳奚所居住的房間號上的那塊牆壁。


    上麵有一個不太明顯的攝像頭,他說:“以防萬一。而且,我就住在樓上。”


    陳奚錯愕地看向頭頂上方的攝像頭,心裏一股暖流劃過。


    陸卿音看在眼裏,也終於明白了,四十分鍾前,司京衍發的那句“她那邊有人看著,用不著你操心”是什麽意思了。


    還有,之前模棱兩可提醒的那句。


    何斯銳之所以對這個案子這麽上心,有自己的目的。


    原來司京衍早就知道了,所以,把何斯銳推薦過來,也是因為他的推波助瀾?


    陸卿音渾身有些發冷,這個男人城府深不見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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