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卿音好看的眉梢輕微蹙起,“司銘,放手。”


    司銘固執,更進一步,“音音,原諒我好不好?你不原諒我,我就不放手,我舍不得放手……”


    多麽深情,那雙汪泉般的眼睛又多麽的可憐,陸卿音毫無波動。


    若是從前,她可能真的會心軟,可現在,她深知這汪泉之下掩藏的是多麽潰爛,發臭的垃圾。


    “音音,我真的知道錯了!”


    他拔高聲音。


    陸卿音真是無語至極,他永遠是這樣,隻顧著自己,根本不考慮他人。


    真是煩透了司銘這樣的幼稚,和一意孤行。


    與此同時,陸卿音也察覺到一道如芒在背的眼神掃了過來,不止一眼。


    她當然知道是誰,脊背不禁挺直了幾分,又轉念一想,她心虛什麽,本來跟司銘也沒有任何關係了。


    “司銘,我們已經解除婚約了,我今天是來看望司爺爺的。”


    陸卿音語氣冷淡,說得果決。


    司銘還是不死心,搖頭:“我沒有同意解除婚約,不作數的,不作數!”


    陸卿音深吸一口氣,另一隻手抓住司銘的手臂,用了全身的力,將他的手從自己的手腕扯下來。


    白皙的手腕被摩擦力弄得生疼泛紅也不管。


    轉頭對司老爺子說,“司爺爺,時間不早了,我該走了。”


    “音音,你不能走!”司銘又要衝上前追過去,恰好和正要起身去拿紙巾的司京衍撞上肩膀,身體還沒完全恢複,被硌疼得悶哼一聲,差點斜倒過去。


    司京衍撣了撣肩膀,挑起眸子,“小侄子,看看路。”


    陸卿音見狀停下腳步迴頭。


    “小銘,你沒事吧!”柳柔緊張地上前,然後朝司京衍不滿地控訴道,“京衍你做什麽呀,小銘才剛出院,你就不能讓著點嗎?”


    “不能。”司京衍聳肩。


    司銘有點惱火,懷疑司京衍是不是故意的,怎麽今天老跟他對著幹。


    不過看見陸卿音迴頭了,內心欣喜,“音音,你果然還是關心我的對吧?”


    “……”陸卿音心裏翻了個白眼。


    多餘迴這一趟頭。


    司京衍則在旁邊,抽出兩張紙,慢條斯理地擦著手。


    他的動作有些詭異,一寸一寸的,目光卻直直地看向她,似笑非笑。


    陸卿音扯唇,“我要走了。”


    “音音。”


    這一次開口的是司老爺子,“你許久沒陪爺爺下棋了,一會兒陪爺爺下一局再走吧吧!”


    陸卿音默了默,她知道司老爺子是什麽意思,可眼下又不好拒絕,隻得點頭,“好,我聽爺爺的。”


    司老爺子點了點頭,“真是個好孩子。”


    然後朝老楊吩咐道:“小銘剛迴來,想必還需要好好休息,你送他上去吧!”


    陸卿音鬆了口氣,看來她誤會司老爺子了。


    司銘不肯,可老爺子雖心疼孫子,也不能由著他胡來。


    最後在司景山的眼神示威下,隻能垂著頭跟老楊上了樓。


    在此之前,深深地望了一眼陸卿音。


    “音音,老宅你也熟悉,先自己轉轉,我跟京衍談點事。”司老爺子說。


    “好。”


    司京衍把紙團扔進垃圾簍裏,起身同司老爺子走。


    要與陸卿音擦肩而過的時候,身側垂下來的手,指尖掠過她柔軟的掌心,悄然摳撓了兩下。


    那是一種鑽心的癢意,纏繞心髒。


    陸卿音一個激靈,趕緊把手背到後麵,給了作惡多端的男人一記瞪眼。


    司京衍勾唇,笑得散漫,踩上階梯。


    騷男人。


    陸卿音在心裏默默腹誹。


    主廳裏司景山和柳柔還在,從前陸卿音就跟他們話不投機半句多,現在更是沒有閑聊幾句的必要,應老爺子的話轉身打算去花園那片兒走走。


    司景山看著她的背影,神色詭異,若有所思。


    樓上書房。


    司京衍進去以後反手把門關上了,慢條斯理地往裏走,拿起複古案桌上的一塊觀賞性的青玉翡翠上下拋擲著。


    然後在老爺子開口前先一步預判,“我對高婕沒想法。”


    司老爺子一頓,“老楊說你有心儀之人了,這事兒是真的?”


    司京衍忽然笑了,“他嘴挺快。”


    “所以是有了?”


    司京衍慢條斯理的,“怎麽著,您又要棒打鴛鴦?”


    司老爺子:“……什麽話。哪家的姑娘,人品家世方麵怎麽樣?”


    “這很重要嗎?”司京衍還是笑,但這笑變得越發鋒利。


    拋擲動作停下了。


    司老爺子扶著案桌,窗外斜進來的日頭甚好的光線將他的臉龐映照得很是滄桑,“我知道你還在為當年的事情耿耿於懷,但那也是我迫不得已的做下的決定,你要知道,她非你良配,我是為你好!”


    司京衍不耐煩地揮了下空氣,“行,還有事沒?”


    司老爺子歎了口氣,“看到你放下過去了我是真的很欣慰,京衍,你要是有心儀的女孩子了,不妨告訴我,我會為你做主的。”


    “是因為我現在不爭繼承人了?所以您不在意了?”司京衍語氣涼絲絲的。


    沒等開口,又問,“如果我說我要爭呢?”


    司老爺子皺眉,“你是真的想為司氏出一份力,還是為了報複?”


    知子莫若父,司京衍眸光輕微閃爍,重新拋擲手裏的小玩意兒,“您覺得是什麽,就是什麽。”


    沉默良久,司老爺子的聲音很低也很沙啞,“京衍,我的身體一年不如一年了。”


    窗外樹梢抖落,風卷起殘葉,“我希望這個家好好的,以前的事情就讓它過去吧,集團向來都是能者居之,如果你真的想爭,我不會幫你。如果你想為集團出一份力,我可以去和景山說。”


    “不用。”司京衍淡漠地答。


    不知道這句‘不用’是不用幫,還是不用老爺子去和司景山說。


    司老爺子忽而如鯁在喉,搖了搖頭。


    司京衍把手機的玩意兒放迴原處,仰起頭看了一眼窗外,側臉的輪廓一半融入光中,有種如沐春風的感覺,可下一秒,他吐出的話語卻冰冷絕情,“爸,這個家,好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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