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廳的一處靠窗的角落裏,一雙幽深的琥珀眸盯著這場充滿浪漫氛圍的求婚,捏著紅酒杯細長的柄,骨節泛白,麵色不虞。


    “司先生,怎麽了?”


    對麵的合作方見狀詢問。


    順著司京衍的視線看過去,失笑道:“現在的年輕人,求個婚還挺花哨的。”


    司京衍漫不經心地迴:“怎麽,我現在很老嗎?”


    對方一愣,“那倒不是,但是司先生看起來是個內斂的人,似乎不會高調做出這種事。”


    司京衍眉梢輕挑,戲謔道:“內斂?我騷起來的樣子你怕是沒見過。”


    “哈哈,司先生真會開玩笑!”


    那邊,陸卿音驚喜地捂著嘴唇,滿臉都是感動的淚痕,司京衍嗤笑了聲,不動聲色地收迴視線,淡聲道:“朱先生,我們繼續?”


    餐廳內的兩邊,仿佛被割裂開來,陸卿音和司銘這邊唯美浪漫。


    司銘見她哭得不能自已,得意的同時,心中也不免多了幾分心疼,上前一步,頗有男子氣概地把人攬進懷裏,“音音,別哭了,我心疼。”


    陸卿音抽泣著把司銘推開,偏頭躲避。


    “別看我,司銘,我現在太醜了,別看……”


    司銘扶住她的肩膀,神色認真道:“不醜,我的音音不管什麽時候都是最美的。”


    這也是實話,陸卿音樣貌絕佳,就連落淚,也像仙子。


    陸卿音一點一點放下戒備,傾身靠在司銘的肩膀上。


    那一瞬間,她臉色瞬間變得冰涼,不帶一絲溫度,隱藏的嫌惡幾欲溢出。


    但這些,司銘都看不到。


    陸卿音抽抽搭搭地說:“司銘,你知道的,我剛成年不久母親就離開了,所以我特別沒安全感,我一直以來都很依賴你,可你和沈然的事情差點讓我崩潰到一蹶不振,我沒有媽媽了司銘,我父親一心在事業上,我的身邊就隻有你了……”


    “對不起,音音,以後都不會了,相信我好不好?”


    司銘輕拍著陸卿音的後背,溫聲哄道。


    “嗯……隻不過在結婚之前,我還有一件事要完成。”


    司銘徹底被陸卿音的節奏帶著走,手指穿過她的發縫,問道:“什麽?”


    “我想把我母親去世後,流落在外的幾家產業給收迴來,生前她為了這些產業耗費了不少心血,我希望她能夠瞑目,這也是我唯一能為她做的事情了吧。”


    “隻是,以我現在的能力,還不足以做這些事,也許終究會成為我的遺憾吧……”


    陸卿音的嗓音柔軟可人,完全就是依附於她的嬌妻模樣。


    她以前從不這樣。


    一絲狐疑從司銘的心底滲出,但她還沒來得及細想,懷中的人動了動,額頭抵在他的肩膀上,嗓音低落,仿佛夾雜著無盡的名為思念的愁緒:“我好想她。如果她在的話,看見我和心愛的人在一起,一定也會為我高興的。”


    “是的,伯母一定會很高興的,過兩天我陪你去墓園,把這個消息告訴她好嗎?”司銘手上的力道加重了一些,“至於你說的那個願望,我會為你完成的。”


    “真的嗎?”陸卿音驚喜。


    “當然,我什麽時候騙過你?”


    那些產業對他來說,並不是什麽貴重的東西。


    當初購下的時候他找人評估過了,規模不大,後續盈利也平平,不然,沈然找他要的時候,他也不會這麽幹脆地送了。


    至於,沈然和陸卿音之間,他會選誰,顯而易見。


    陸卿音抬起頭,還盛著滾燙淚水的眼眸,瑩潤而發亮,“謝謝你,司銘!”


    司銘溫柔摸摸她的頭:“我們以後可是一家人,說什麽謝不謝的。”


    陸卿音用力點頭,感動得無以複加。


    司銘失笑,“小哭包,都多大了,擦擦眼淚,先吃飯吧?”


    “好。”


    這場約會,進行得很順利。


    從各種意義上的順利。


    臨近結束的時候,司銘提及司爺爺的生日宴會:“這次是爺爺的七十大壽,肯定是要大辦的,司家已經商量過了,在衡山那片的景區包下了個度假村,到時候為爺爺好好祝壽,音音,到時候我來接你。”


    陸卿音眉眼清淡,溫順可人:“好。”


    司銘粲然一笑,果然,他的音音聽話的時候,總是那麽讓人舒心。


    “等會兒我送你迴去?”


    “嗯,送我到醫院吧,我朋友出了點事,我還要去照顧她。”


    司銘忽然警惕地問:“你朋友出事了?我怎麽不知道,男的女的?”


    最重要的大概是最後一個問題吧。


    陸卿音斂目:“就是陳奚,我跟你提過的。”


    司銘鬆了口氣。


    “音音,你的朋友出事了怎麽不告訴我呢,需要我幫忙嗎?”


    “不用了,你平時也有很多事情要忙,而且,她也快出院了,隻是自己一個人待著太孤單了我才去陪她。”


    “那就好。”


    不多時,陸卿音起身去洗手間。


    她感覺自己再麵對著司銘這副虛偽的嘴臉,估計剛咽下的東西都要吐出來了。


    洗手池前,陸卿音看著鏡子中的自己,自嘲一笑。


    陸卿音,你活得真是狼狽啊,可為了母親留下的東西,委曲求全,算不得什麽。


    她抹了一把臉,冰涼的水拍在臉上,再抬頭時,鏡子裏多了一個人。


    司京衍倚靠在一側的牆壁上,神情恣意閑適,兩指間夾著一根煙,霧色譜縹緲,透過鏡麵,沉靜地望著她,薄唇邊勾著似有若無的笑。


    陸卿音知道,司京衍肯定是看到了司銘向她求婚的全過程了。


    她扯了扯嘴唇,並不心虛,兩人本身就是各取所需的關係,她沒必要將自己的身段放得那麽低,去殷勤討好。


    “小叔,這麽巧。”


    司京衍慢悠悠地問:“和好了?”


    陸卿音點頭,“對啊。”


    她如此大言不慚,司京衍的目光略微暗了幾分,但轉瞬即逝,他隨手把煙掐了,走近至陸卿音的身後,高大的身軀將她整個人全部籠罩住,俯身在她耳邊地低語:“看來,你真的很喜歡我侄媳婦的這個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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